第107章比武（二）
房幽庆凝视着盛宸，半晌，道：“逍遥宫若真想借此机会称霸江湖，只是除去我，是肯定不够的。”
盛宸没有回应房幽庆的话，他浅浅微笑，道：“依房盟主看来，称霸江湖，为得是什么？”
房幽庆目光闪烁，道：“那宫主认为，世世代代的江湖中人日夜练武，你争我夺，为得又是什么。”
盛宸笑了。
迎着盛宸的笑容，房幽庆目光闪烁，不说话了。
楼梯口上，房少爷正和司岩并肩而立。这时，楼梯上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显然吓了他一跳，下意识地便后退了半步。问题是，他的背后本来就是楼梯扶手，这猛然一退，背后着实撞得不轻，龇牙咧嘴地向他对面的司岩做了个鬼脸。
司岩随之一笑，冲着走下来的盛宸行礼：“公子。”
盛宸点点头，目光落在房少爷的面上，缓缓道：“上面还有一桌子酒菜，本尊还有事要处理便不陪了，房少爷上去吧。”
房少爷盯着盛宸，直盯盯地。
司岩瞧了房少爷一声，低声道：“公子，谈完了？”
“酒菜不错，别浪费了”，盛宸说着，已向酒楼外走去了。
“哎，公子你等等我啊！”司岩又瞧了房少爷一眼，追了出去。
天已全黑，街上人很多，走在街上的灯火辉煌之中的，有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总之这条中州城最热闹的街道，如今这个时辰，竟比起白日里还要热闹几分。
盛宸早已走近的人群，但他走得很慢，司岩倒是毫不费力便追上了。
盛宸自然留意到了司岩的身影，不过，他的注意力仿佛还在那些这个时辰还走在街上的人身上，半晌，淡淡微笑，道：“这中州，还真是热闹。”
司岩瞅了盛宸一眼，笑道：“公子如若喜欢热闹的话，接下来，我们可以去京城。中州若比上京城，就荒凉多了。”
“京城？”盛宸看着司岩，眼底露出一丝就连司岩都极难见到的情绪，片刻之后，缓缓展颜，道，“太闹。”
“太闹？”司岩咀嚼着盛宸的说法，半晌，忽然笑道，“对了，公子你猜，那位房少爷，今日为何会跟着来？”
盛宸看向了他。
司岩笑笑，道：“他觉得公子摆得宴席，是鸿门宴。”
盛宸道：“所以，房幽庆就带他来了？”
司岩道：“是。”
盛宸不说话了。
司岩沉吟道：“要说那位房盟主，也虽算不得”年事已高”，但自从坐稳了武林盟主之位，昔年的雄心壮志已少了很多，尤其是……”
“尤其是”，盛宸截口道：“众所周知，房家的少爷和小姐都不是有出息的人，房家这偌大的家业，以后还不知会落在何人手上。”
司岩凝视着盛宸，点了点头，道：“那位房少爷日常算不上纨绔，但他终究武功不高，读书也普通，在谁拳头大谁的声音就大的江湖之中，莫说是功成名就将房家发扬光大了，他就连自己的那些个亲朋好友都控制不住。在他看来，房家未来一旦失去了武林盟主之位，未来便堪忧了。
盛宸缓缓一笑，道：“初次见面，他倒肯和你说这些，真不愧是本尊亲自挑选的大司尊。”
司岩一愣，笑道：“公子你怎么好端端地又取笑我。”
盛宸淡淡道：“江湖之中起起落落本是正常，房公子能有此番见识，他会有属于他自己的未来的。”
司岩沉默了半晌，硬着头皮道：“属下有个问题。”
盛宸看着司岩，道：“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又改变了主意。”
司岩点点头，又摇摇头。
盛宸凝视着司岩，示意他说话。
司岩笑了笑，道：“属下是在想，现在还留在中州的江湖中人之中，除了少数一些本就不想争这个位置的，是不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会是赢的那一个。”
盛宸道：“赢，就够了吗？”
“啊？”司岩怔道。
盛宸缓缓道：“这世上的赢，至少有两种。一种是自己的赢，一种是大家的赢。”
司岩目光闪烁，彻底不说话了。
金沙楼就在前面了，和金沙楼一起出现的，自然是热闹。
好热闹。
比起英雄大会首日时的热闹，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路这边，华青青和胡骁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天色。华青青摇着头道：“这才刚交辰正。”
“是啊”，胡骁叹着气道，“才交辰正。”
华青青道：“我们没记错时辰吧。”
“没”，胡骁道，“确实定的是三刻，我还曾专门找司岩公子确认过。”
华青青瞅着胡骁，撇着嘴道：“不会真有人认为凭南宫诫一个人能打得赢他吧？”
胡骁略略沉默，叹道：“有时候，胜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你什么意思”，华青青拉住举步要走的胡骁，道，“讲清楚了再走。”
胡骁瞅着华青青笑，道：“分明知道答案，却非要明知故问，姑娘，你也学坏了。”
华青青道：“他选在金沙楼，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一幕吧。”
胡骁又笑了笑，道：“应该吧。”
华青青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胡骁遥望着不远处的金沙楼，忽然一笑，道：“华姑娘，有话咱们还是上去再说，再这么等下去，很快就又有人过来说我们占着路了。”
华青青也不说话，只是皱一皱眉，便拔脚就走。只留下胡骁望着她的背影，苦笑摇头。片刻之后，有一人，在胡骁的身旁悄然停步。
“胡楼主，这是在笑什么？”
胡骁自然不会回应这个问题，或者说，相对于这个问题，让他更感兴趣的，则是那悄然出现的人的身份。
“房公子，你怎么也来凑这个热闹。”
“这么难得的热闹”，房公子笑得神秘，“在下也只是个俗人，怎能不凑呢！”
胡骁和房少爷相视一笑，抬步上了楼。
房幽庆还未到，路过房家的主位时，眼看房少爷没有停步的意思，胡骁瞅了他一眼，笑道：“公子还真是来凑这个热闹的。”
房少爷笑得纯粹极了：“实不相瞒，若真事事遵照家父的吩咐，在下此刻应该在书房读书。只不过，这么难得一见的热闹，哪个江湖中人会放弃呢。”
“所以”，胡骁笑了笑，道，“公子的意思，是今日想和在下凑一凑了。”
房少爷道：“纵观整座金沙楼，也就胡兄有胆同意在下的这点私心了。”
胡骁目光闪烁，笑着一抓房少爷的手腕，道：“走！”
一边，华青青早就入座，此刻眼看着房少爷随胡骁走过来，难免有些尴尬，不禁咳嗽了声。
胡骁自是注意到了华青青的反应，他正打算说话，整座金沙楼忽然一阵喧闹。这边三人面面相觑，都看了过去。
要知道，这座金沙楼上招待的，本就都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人物。所谓“大人物”，自然都是身经百战不会轻易被任何变化影响的人，既然身经百战，即便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至少，也不至于因为某种突然的变化而大惊小怪。然而正是这样一群人，非但都被吸引了，更重要的是，他们居然不约而同发出了换作任何其他时间他们都不肯轻易发出的吵闹。
金沙楼下，有两个人，正缓缓走上演武场。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双方的见证人，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逸和逍遥宫大司尊司岩。他们的出现，就代表，比武的双方，就要正式出现了。
南宫逸环视四周，冲着司岩一拱手，微笑着道：“大司尊，又见面了。”
“南宫家主”，司岩淡淡还礼。
南宫逸道：“这里还不错，有劳主尊费心挑选了。”
司岩淡淡道：“此地乃是英雄大会举办之处。”
南宫逸道：“大司尊博学，定然早就知道，在中原，一旦是下过战帖之后的比武，身为见证人除了见证比武地点之外，还要见证什么。”
司岩淡淡道：“南宫诫公子是用剑的，这点江湖皆知。本座未记错的话，诫公子之前也已经下过比武场了。”
南宫逸道：“大司尊说得没错，南宫诫确实是用剑的。”
司岩凝视着南宫逸，忽然一笑，道：“南宫世家声名显赫，我家公子说了，我们信任南宫世家的子弟行事光明磊落，不需要事先检查南宫均公子的佩剑。”
此言一出，金沙楼上一阵喧哗，南宫逸却闭上了嘴。
司岩环视四周，尤其特意看了眼金沙楼上，缓缓说道：“在中原武林之中，对逍遥宫宫主的兵刃”心玉刃”有着很多的猜想。稍后，诸位就可以亲眼看到传说中的”心玉刃”了。”
“心玉刃？”南宫逸目光闪烁，道，“主尊此番要用心玉刃？”
司岩道：“是的。我家公子说了，此番比武若再不用心玉刃，那便是对南宫世家百年清誉的侮辱。只不过……”
司岩说着，抱歉一笑，道：“实在抱歉，心玉刃我家公子从不离身，在下是拿不出来。南宫公子如若真要事先看，不如稍后亲口问我家公子吧。”
南宫逸不着痕迹地向金沙楼望了一眼，笑道：“既如此，不看也罢。”
司岩道：“多谢。”
南宫逸环视四周，微笑道：“比武前的一切这样就算是可以了。”
司岩扫向金沙楼上，淡淡道：“好。”
楼上，华青青和大多数身在金沙楼上的江湖中人一般，认真地看着楼下。不同的是，她看着楼下的司岩和南宫逸，自言自语着：“还有这么一个环节啊。”
胡骁瞅着华青青笑，轻轻道：“是，是有这么一个环节的。”
华青青看了眼房少爷，才问道：“胡大哥，不是说，下了战帖的比武，什么都是允许发生的么？这事先的检查，除了检查比武地点之外，为何还要检查彼此的武器？”
“不让用毒”，一边，房少爷忽然开口道。
华青青愣了愣，道：“啊？”
胡骁看了房少爷一眼，道：“房少爷说得对，就是这个原因。”
华青青看看房少爷，又看向胡骁，道：“应该有个来由吧。”
胡骁瞧了一眼华青青，已经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楼下，道：“改天讲给你听。”
华青青才准备说话，当她随着胡骁的目光看下去，硬生生闭上了嘴。
金沙楼下，盛宸和南宫诫已面对面，各自站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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