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她觉得她的心好疼
“小月这么乖，阿姨当然喜欢你，你还没有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呢。”楚蔚蓝忍不住放柔了声音问道。
霍涯月闻言又开心了，偷偷眨了眨眼睛道：“我叫霍涯月，我爹地说，是天涯的涯，月亮的月哦。”
天涯的涯，月亮的月。
涯月。
霍北庭下意识看向楚蔚蓝的脸，楚蔚蓝只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名字实在太过熟悉，似乎唤醒了一些她沉睡的记忆。
楚蔚蓝莫名地想起自己怀孕的时候，好像曾经一笔一划地写下将来孩子的名字。
男孩子叫修皓，女孩子叫涯月。
霍北庭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才会将她取的名字用在了赵岚湘的女儿身上呢？
是想要做个纪念，亦或是可怜她没了个孩子？
楚蔚蓝勉强笑了笑，“天啊，你的名字真好听，阿姨真喜欢你这个名字。”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呢？小月想见爹地，也想见阿姨。”霍涯月抱着手机嗲嗲地道。
“这就得看你爹地了。”楚蔚蓝可不敢轻易允诺。
当年苏醒的那一刻，她曾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家人一样，孑然一身，没有人找她，也没有人爱她。
三年，她就这样过来了，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在哪里，但是她想，或许就算在这个世界上她有家人，大概也是不爱她的。
不然，当年她不至于心灰意冷。
所以，楚蔚蓝很羡慕霍涯月有个霍北庭这样的父亲，宠着爱着捧着，她不愿意给孩子允诺，因为一旦无法实现，她能猜到霍涯月该有多么失望。
“要不这样，我跟阿姨一起去城北给你买了饺子，我们一起回去吃顿饺子可以吗？”霍北庭半点儿也放过跟楚蔚蓝相处的机会，也希望楚蔚蓝能够喜欢霍涯月。
楚蔚蓝很想拒绝，她本来就跟霍久天在闹别扭，如果她再晚回家，霍久天肯定火气更大。
可是听到话筒里孩子兴奋的‘好啊好啊太好了’，看到霍北庭祈求和渴望的目光，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楚蔚蓝只好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后，楚蔚蓝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电灯柱子，轻声道：“霍总确实打得一手很好的亲情牌。”
霍北庭没有反驳，只皱着眉头道：“小月的到来和出生，我从来没有抱过任何期待，说真的，她在我的心里，就是一次难以获得你原谅的错误，甚至说得难听一点，是那次喝醉酒的产物，你刚知道的时候表现得很震惊，我也很难过，恨自己不小心，做错了事，让赵岚湘留下了把柄。”
“可是我没有办法，赵岚湘曾经救我一命，我总不能狠心逼她打掉这个孩子，我原想着生出来就生出来吧，大不了我不认她们母子，所以小月出生的时候，我连抱都没有抱过她，她那么小，一个人在摇篮里可怜地哭着，我强忍着，不敢多看她一眼，仿佛多看她一眼，也是对你的背叛。”
“我跟赵岚湘签订了共同抚养小月的协议，我跟赵岚湘重申数遍，我绝对不会因为小月娶她，我的心里只有你。”
因为改变了目的地，要去城北买饺子，楚蔚蓝坐过了原本自己要下车的那一站，而城北站是这辆公交车的终点站，途中，乘客们一个个都下车了，公交车上静悄悄的，司机在前头专心地开着车，而霍北庭则神情悲伤地回忆起那段他最心痛的往事。
霍久天发了微信问她要去哪里，楚蔚蓝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想吃饺子了，去买点饺子吃。】
霍久天见楚蔚蓝回复消息还挺快，想着只是买饺子吃应该没什么事，便没说什么。
只不过隔了一会儿，楚蔚蓝又收到了一条微信：【给我也打包一份。】
【好。】
收到楚蔚蓝的回复，霍久天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也怀了孕，并且失去了那个孩子，等我收到你的短信，赶去月亮湾的时候，却连你的影子都见不到，我去了你租的地方，躺在你躺过的床上，看过你便利贴上写的每一个字，那些内容，我日日夜夜都梦见，几乎倒背如流。”
“那一天，我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我们的孩子，你不知道那对我的打击有多大，你写过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变成了遗言，当赵岚湘打电话来问我，孩子该取什么名字的时候，我脑海里只记得你说，男孩子要叫修皓，女孩子要叫涯月。”
“医院的护士说，你生下的是个男孩，修皓没了，你也没了，所以我只能自私地用‘涯月’安慰我自己，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很颓废，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失眠，整晚整晚地梦见你。”
“我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多相信你一点，多站在你身边为你想一想，以至于你恨我，连怀孕了也不愿告诉我，而我却，我却还误会你和别人……”
霍北庭停顿了一下，现在回想起来，就会发觉现实有多残忍可笑，许听雪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背叛他呢？
“我麻木地过着日子，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死了，可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我到底去找你，找了很多地方，三年了，却一无所获。”
“小月就是在我百般思念寻找你的时候，偷偷长大的，我以为她是赵岚湘的女儿，赵岚湘会对她好的，可我忽略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她也希望得到父爱，可在她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没有陪伴过她，连一天都没有。”
“我很少去看她，因为不喜欢赵岚湘用孩子当成筹码向我索取感情，我下意识觉得好像我不去见这个孩子，我们之间就不会永远隔着一个孩子，所以每一次，我都忽略了小月向我求救的目光。”
听到这里，楚蔚蓝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求救。
那孩子到底是在赵岚湘的手上经历了什么，才会让霍北庭这个父亲用了‘求救’这么个听起来就令人感到绝望的词语。
“我渐渐发现了一丝端倪，比如每次我提起赵岚湘，小月总会害怕地发抖，就连我带她出去玩，看到陌生的女性她都会害怕，坐电梯她也害怕，我开始有所怀疑，那天，我在赵岚湘别墅的儿童房里留下了一个很小的监控器。”
“半夜三更，赵岚湘喝醉酒回来，开始打骂小月，恐吓，暴力，层出不穷，赵岚湘甚至拿针扎小月的手背，将她关进小黑屋或者衣柜里，就连赵岚湘请的那个保姆，也有样学样，趁着赵岚湘不在家的时候欺负小月，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在自己的亲生母亲身边长大，竟然会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之中……”
“她被关在衣柜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只敢在赵岚湘离开后轻轻推开一条缝，赵岚湘对她的求饶熟视无睹，那一晚，她的哭声就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身上。”
霍北庭死死地攥着拳头，“第二天，我就从赵岚湘的家里带走了小月，我想这，她既然已经出生了就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不管她的到来我是否欣喜，可她已经来了，再怎么样她也是我霍北庭的女儿，她应该像公主一样快乐地活着，我不能让她一直待在魔鬼的羽翼下。”
“我不是个好父亲，我亏欠小月太多了，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我肯定对他千般宠溺万般疼爱，可小月她又做错了什么，谁也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我不应该把自己的错误归结到一个孩子的身上。”
“小月跟我住后，十分依赖我，慢慢的性格也开朗活泼了一点，可赵岚湘依旧会趁我不在的时候打电话吓她，那天她会说你是‘坏阿姨’会捉弄你，就是因为赵岚湘吓唬小月，说新妈咪对小月只会比她更狠毒，所以小月才会这样做……”
楚蔚蓝听着听着，一滴眼泪突然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她觉得她的心好疼。
疼得好像快喘不过气来了。
一想到那么小的女孩在母亲的毒打下毫无还手之力，除了哭只能哭，楚蔚蓝就觉得心里十分难受。
赵岚湘为什么如此恶毒，如果霍涯月是她的女儿，就算她穷到去捡破烂，也一定会给女儿最好的生活，就算她生活压力再大，也绝不会把气发泄在女儿身上。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求得你的原谅，我只是希望，你能对小月好点，毕竟她心里那么喜欢你，她其实很想亲近你的，赵岚湘给她太大心理阴影了，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偶尔给她打个电话，偶尔跟她见见面？”霍北庭看着楚蔚蓝。
公交车缓缓停了下来，见最后两位乘客谁都没有动弹，司机忍不住叫唤道：“最后一站了喂，你们到底下不下车？”
霍北庭站起身让开了位置，楚蔚蓝走出来，率先下了车，霍北庭紧随其后。
两人下车后，公交车缓缓开进了旁边的公交总站中心。
城北站的公交牌就在他们身后，这里再往前走两百米，就是那间大受市民欢迎的饺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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