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平的两端
“不会吧？”童哲有点不可思议地说，“你这颜值应该被全校追啊！”
“真没有！”鹿飞笑了笑，不失礼貌。
童哲没再说什么，交了班后离开了便利店。
鹿飞松了一口气，真怕他再聊下去，自己一紧张一激动也学着坦诚了。
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坦诚，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现实就是这样，钦佩别人的坦诚容易，让自己也坦诚却难如登天。
知道了童哲和乔杰是一对后，鹿飞又知道了这个店是童哲和一个学长合伙开的，还有另外两个兼职一起轮班，但这些对生活都没什么影响。
赵靖始终跟他别别扭扭的，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忍不住自己说出来。
事情看来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他却始终想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鹿飞有点烦，毕竟他只有这么几个朋友，从小到大就这么几个，不想因为一点莫名其妙甚至不清不楚的事而闹什么不愉快。
他和三刀之间那道隐隐的裂痕至今都不能修复如初，现在又多了一个赵靖，心中有一种特别不安的感觉。
因为周五是中秋节，所以周四这天大家都有点莫名的兴奋，开始计划假期怎么玩。
“扬哥，今晚出去嗨啊？”临近放学的时候，刘达凑过来说，“桑拿洗浴大保健，怎么样？”
“今晚不行，有事。”叶扬说，“明天吧，我有两个哥们过来，一起玩。”
“好。”刘达立即表示同意。
放学以后，叶扬直接回了酒店，他的房子已经装修完可以入住了，表姐沈群和男朋友丁宇过来帮他搬家。
十个大皮箱，又雇了三辆出租才算拉完。
“你是把家都搬来了吗？”丁宇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十分震惊地看了叶扬一眼，“十个大箱子，你怎么拿来的？”
“托运来的。”沈群坐在副驾上，回头看了一眼叶扬，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这些还是他妥协之后的东西，要是按他的意愿，估计要一架大型军用运输机。”
叶扬看着窗外，没理他们说什么。
“你确定他能在这念完高中？”丁宇看了一眼沈群，“又买房子又搬家···”
“丁大妈，你少操点心吧，头发还能少掉点。”沈群打断他，“我们这位少爷，只要能安安稳稳的把高中念完，其他的都不重要。他就是不让人放心，要不然他爸早送他出国了。”
丁宇笑了笑，跟着摇了摇头。
叶扬住的酒店与船厂小区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隔着一条江，开车只能走江桥，桥倒是有两座，船厂小区的位置差不多在两桥中间，走起来就有点绕远。
叶扬的新家在船厂小区中间的位置，是那条胡同里最大的房子，足足有一百四十多平，重新装修之后应该也是最豪华的。
只是这里的胡同都比较狭窄，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在胡同口。
每条胡同两边各有七八户人家，叶扬的房子在正中间，三个人连带俩出租司机费了很大劲才把十个箱子搬进去。
“沈群，你行！”丁宇仔细看了一圈后说，“装修钱比买房子的钱都贵吧？”
“不至于。”沈群说，“装修才花了三十多万。”
房子的两侧原本是独立的厢房，现在都打通连在了一起，左边装成了一间大卧室，右侧变成了厨房和卫生间，中间是大客厅，靠近厨房放着一张八人用的餐桌。
一台巨大的激光投影电视，前边放着一套灰色布艺沙发。
总体来说，装修风格中不中，洋不洋，古典不古典，现代不现代，但很神奇的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冲突。
“我又不做饭，”叶扬站在厨房门口说，“你给我装个厨房也就算了，你还买了成套的锅具，你不觉得浪费吗？”
“呦···”沈群故意拉长了音，故意做出一脸震惊的表情，“我弟弟竟然开始心疼钱了！”
“我不是心疼钱，”叶扬切了一声，“有那个空间我还要放我的那些玩的东西呢！”
“厨房也可以放啊！”沈群说，“你不是没带来吗？”
“再买新的呗！”叶扬转身走进了卧室，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这小区里有洗衣服的地方吗？”
“我也不是很熟，每次来就直接来这了，没四处转过。”沈群开始给他把箱子里的东西往外倒腾，然后分类安放，“你有时间自己去找找，实在没有就去江南找，你衣服这么多，又不怕没穿的。”
收拾完叶扬的十个大箱子，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咱们出去吃点东西吧，累死我了！”沈群活动了一下膀子，“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这辈子才又当姐又当老妈子的！”
“我就不去了。”叶扬靠着沙发翘起二郎腿，“你们送我去中央街防洪纪念塔那的酒店吧！”
“你还要住酒店啊？”沈群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房子你不挺满意的吗？”
“我哥们来了，”叶扬站起了身，“在酒店等我呢！”
“就是那个鬼子和雄三吧？”沈群扁了扁嘴，“大过节的，这俩小子不在家过节，跑这来干什么？”
“节有什么好过的啊！”叶扬冷冷地说，所有节日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只要和家里人坐在一起必然会吵架，过节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增加了一次吵架的机会而已，“你不也没回家吗？”
“我去丁宇家过。”沈群横了他一眼，“你爸说了，中秋可能过来看看。”
“看什么？”叶扬脸一沉，“我不用他看，你告诉他别来了。”
“我可不敢说。”沈群有点无奈，“想说你自己说，爸爸看儿子天经地义，我一个外人添什么乱啊！”
“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叶扬脸色越来越难看，口气也越来越差，“来了我也不见。”
“好了好了，”丁宇怕这俩人吵起来，连忙过来打岔，“不是没来呢嘛，咱们先去宵夜吧，我也饿了！”
沈群了解叶扬的脾气，心知说再多也没用，只好叹了口气。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乔杰还没来接班，虽然他打过电话来说临时有事可能要晚点来，但鹿飞还是有点着急。
他今天要早睡，明天要去中央商城的那个服装店做导购，节假日顾客肯定很多，说不定要站一天，睡得太晚他怕白天犯困。
十一点过五分的时候，乔杰终于来了，一块来的还有童哲，这俩人脸红扑扑的，看样子喝了酒。
童哲连连道歉，解释说明天他凌晨飞机回家，所以小别前和乔杰聚聚。
他还送了鹿飞两袋月饼，说是算作过节福利，人人都有。
赵靖妈妈是做小买卖的，每年中秋都会卖月饼，赵靖年年挨家挨户送月饼，今年却没送，大概还在生着莫名其妙的气。
到底生什么气呢？
鹿飞在旧铁路桥上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走到下桥口的时候，脑子里的思路突然被下面的说话声打断了。
“你是不是要跟鹿飞表白？”是赵靖的声音。
鹿飞很诧异，赵靖在跟谁说话？谁要向我表白啊？
这么晚，距离凌晨的到来不足半个小时，中秋将至，赵靖和谁跑到这个地方来说话啊？
说话的对象还要向自己表白，鹿飞脑子有点蒙。
“我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着吗？”周思童的声音传到了他耳朵里。
鹿飞感觉脑子里瞬间爆炸了一颗核弹，这段时间一直以来缠绕在他心里的疑团顷刻间豁然开朗。
赵靖喜欢周思童，周思童却喜欢他，老掉牙的三角关系。
鹿飞的疑问虽然豁然开朗了，可心却变成乱糟糟一团。
“我是管不着。”赵靖沉声说，“我问问还不行吗？我们最起码还是朋友吧！”
“朋友？”周思童有点激动，“你就因为我喜欢大飞，你就给大飞甩脸子，这是朋友干的事吗？”
“我没给他甩脸子。”赵靖的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八度，“他什么都好，成绩好，长得帅，你们都喜欢他，我不喜欢他，不想理他还不行吗？”
“你···你···”周思童气得说不出来话，突然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童童，”赵靖的语气突然软了下来，“我知道你很喜欢大飞，可大飞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你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我？”周思童听了这话，带着哭腔吼了起来，“我不用你喜欢。”
然后她的哭声就变得更加豪壮。
虽然距离铁路桥最近的人家也有一百来米，但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显得特别刺耳，照周思童这种哭法，铁路桥下有鬼夜哭的故事明天一早就能传遍整个船厂小区。
好在周思童的哭声渐渐减弱，只抽抽噎噎的，被江水起起伏伏的声音淹没。
“你怎么知道我要···我要···来这等大飞？”周思童突然小声问。
“我不知道。”赵靖顿了顿又，“我在你家门口站了一晚上了，你出门的时候直接往这边来，根本就没注意到我。”
“那你跟来干什么？”周思童大喊了一声，“准备看大飞拒绝我？”
“不是，不是···”赵靖忙说，“我···就是忍不住跟来看看！”
鹿飞心里叹了口气，以他的聪明和敏感，早就应该猜到的，只不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的关系和感觉也是一直如此，所以他就忽略了因为长大而带来的感情变化。
友情和爱情，有时候看起来很模糊，不说破了往往很难分得清楚。
“大飞应该早就回家了，”赵靖说，“要不早就到这了。”
“他十点半才下班，我十点就来了。”周思童说。
“那你要一直等吗？”赵靖又问。
“不等了。”周思童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没想好怎么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也没打算说。”
“因为我？”赵靖有点不明白。
“你一天到晚跟大飞闹别扭，大飞又不是傻子，他早晚会猜到的。”周思童气愤愤地说，“那多尴尬啊，不如我现在说明白了，就算他拒绝我，大家还是朋友，也不用总这么别别扭扭的。”
这俩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听不见了，鹿飞才松了口气。
他怕再遇到赵靖和周思童，没立即下桥，点了一根烟叼着，靠着桥上的围栏，仰头望着天空中那轮看起来已经很圆很圆的月亮。
风吹拂过他的脸，像寂寞深夜的手，有点凉。
这一晚鹿飞没怎么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件事要尽快解决，而且不能伤害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可是无论他做出任何选择都要伤害一个人。
就像站在天平的两端，无论往那边都没办法做到平衡，实在是太难太难。
天快亮了，鹿飞才睡着，可睡了不足两个小时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脑袋有点空，大概里面的脑子还没完全醒过来。
他连打了几个哈欠，双手狠狠在脸上搓了搓，这才渐渐摆脱了一部分昏沉。
鹿飞下了床，踩着拖鞋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两袋月饼，还是赵靖妈妈经销的品牌，自然是赵靖拿来的。
鹿飞看着这两袋月饼，心情突然变得十分糟糕。
大过节的，早晨一睁眼睛心情就这么差，这节没法过了。
他缓了缓心情，起身到厨房里去热粥和馒头，然后走近妈妈的卧室。
他妈妈卢萍也起了床，自己穿好了衣服，鹿飞把她抱到了轮椅上。
“放假了你也不多睡一会儿。”卢萍看着儿子笑了起来，笑容里有点心疼。
“睡不着了。”鹿飞也笑了笑，糟糕的心情暂时先抛到了脑后，一丁点坏情绪都不能被妈妈看见，“你倒是应该多睡一会儿，昨晚又咳嗽了吧？”
“吵着你了吧？”卢萍看着他的黑眼圈说。
“没有。”鹿飞推着妈妈来到卫生间，“你还不知道我，睡觉跟死猪一样。”
卢萍笑了笑，没有戳穿他。
“明天要去康复中心，”鹿飞把妈妈的毛巾放进水里揉了揉，“别忘了啊！”
“大飞，”卢萍接过毛巾，表情变得有点严肃，“其实我···”
“妈，”鹿飞知道妈妈想要说什么，及时打断了她的话头，“我钱可交给康复中心了，你要是想说去康复中心没用那就别说了。”
卢萍低头笑了笑，用毛巾擦了擦脸。
“我都跟浩子他们说好了，”鹿飞说，“明天早上八点半他们来接你。”
“知道啦。”卢萍笑着叹了口气。
鹿飞没再说什么，走出了卫生间，又进了厨房去拿碗筷，准备吃早饭，吃完饭还要去中央商城的服装店做兼职导购。
叶扬坐在酒店的椅子上，眼睛看着鬼子一脸坏笑地捏住了呼噜打得震天响的雄三的鼻子，雄三突然张大了嘴猛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猛地瞪圆了眼睛。
“我操！”鬼子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你他妈干嘛？”雄三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已经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的叶扬。
“吓死我了，你他妈诈尸啊？”鬼子从床上爬了起来，“快他妈起来，你他妈其实是个猪精吧，怎么不睡死你呢！”
“几点了？”雄三擦了擦嘴，“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还早呢！”鬼子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都快八点了，猪也该起来吃饲料了！”
“滚你妈的！”雄三回手抓过枕头照着鬼子的脑袋扔了过去。
鬼子手一挥将枕头又打回了床上。
叶扬在一边看着这俩人打闹，还是从前的老样子，心情异常的好。
“扬哥，”雄三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咱们今天去哪玩啊？冰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我刚来几天啊，我哪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叶扬看着他慢吞吞地穿着衣服，有点不耐烦，“你快着点，咱们先吃个饭，我约了几个同学，他们都是本地人，知道去哪玩。”
“行啊，扬哥。”鬼子笑着说，“这么快就在这交到朋友了，有进步啊！”
“你是不是不想活着回去了？”叶扬一道冰冷的目光射了过去，鬼子立马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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