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闻又爆炸了
右胳膊上的感觉就像从肘部钉进了一颗钉子，鹿飞心想骨头一定断了，疼得他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叶扬想过去看看他伤得怎么样，却被一群人拉住，他本可以轻松地挣脱拉他的人，可这样做容易被人误解成还要继续打架。
健身房的人先是震惊，然后纷纷过来扶起了鹿飞，七嘴八舌地问出了什么事。
鹿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胳膊太疼了，感觉自己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叶扬第三次找茬，他实在忍不住灌满全身的怒火，可右臂的伤让他想揍一顿这个人出气的机会都没有。
瞬间无数的委屈都涌上了心头，鹿飞情绪失控了似的吼了起来：“你到底想怎么样？没完了吗？如果是因为那次撞车我得罪了你，我跟你道歉，对不起，行了吧！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找茬了？请你离我远点！”
鹿飞气得浑身颤抖，额头上暴起了青筋，眼睛里着火了似的通红一片，好像随时都能喷出火焰来把一切都吞噬掉。
叶扬看着眼前的鹿飞，整个人想被泼了一盆冷水，从都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就算刘达和魏海早就说过宁可惹大光也别惹鹿飞的话，但他亲眼所见的却是宠辱不惊淡然从容的鹿飞，学习的时候心无旁骛一缘专注，就跟老僧入定了似的。
而此时眼前的这个人，就像一只困在笼子里太久了的狮子，突然想起来自己是野兽之王，然后咆哮了起来。
鹿飞吼完，整个人才渐渐平静下来，如梦初醒似的茫然地看着四周看热闹的人群。
他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发现眼泪没流出来才稍稍放心，推开人群，转身走进了商场。
叶扬也很委屈，这种委屈的感觉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让他这颗随时都可能被引燃的炸弹，引信燃烧完了却忘记了爆炸。
看来委屈的作用不但能让情绪爆发，也能让情绪冷冻，还真是矛盾。
鹿飞一走，围观的人群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叶扬脸上。
此时他才像后反劲似地想起来自己应该发怒、发火、发飙，但又似乎觉得就算把眼前这些人都揍一遍，也发泄不了胸中的怨气。
“看他妈什么看！”叶扬怒吼了一声，撞开人群，往锁自行车的灯柱那走去。
健身的心情是没有了，心里憋闷得好像被人把脑袋按到了水里，喘不上来气，却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来。
叶扬狠狠地在灯柱上踢了两脚，空心的灯柱发出硁硁两声，顶端的路灯只是轻微的晃了晃，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变化，他心里的憋闷也没有任何变化。
操，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自己明明是好心。
是好心吧？是吧？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到底是找茬还是真的想找他办张卡了。
操，老子就是想找茬！
叶扬在心里给自己的行为下了一个结论，然后骑着车走了。
进到商场以后，鹿飞感觉手臂上钻心的疼痛稍稍减轻了不少，骨头没断，大概受伤以后没有消肿就再次受伤，所以才会那么疼。
“小鹿，这怎么回事啊？”健身房那个他叫刘哥的人走过来问，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今早鹿飞来兼职，就是他接待的，这人给人的感觉不太好说话。
“对不起啊，刘哥。”鹿飞说，“是我太冲动了。”
“你知不知道这给健身房造成的影响很坏啊？”刘哥瞪了他一眼，“开业第一天健身房的人就跟顾客打架，谁还敢来咱们这健身啊？以为这健身房里都是一群流氓呢！”
“对不起···”鹿飞除了说对不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叶扬打架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站在健身房的立场看，跟潜在的客户打架这种事，无论如何都让人难以接受。
“之前虽然···说好···一天一百，但这上午···还没···”刘哥有些吞吞吐吐，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并不想付给鹿飞兼职费。
“我明白。”鹿飞一只手把健身房发给他那件写有健身房名字的外衫脱了下来，还给了刘哥，然后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去拿了自己的背包。
本来以为今天一天就可以赚四五百块的，现在这一切都随着叶扬的出现泡了汤。
叶扬第一次找茬在盛源东大饭店，丢了每天晚上差不多两百块的兼职。
叶扬第二次找茬在透笼国际商城，虽然没丢兼职，但为此受了伤不说，还因为和顾鸿一起吃了饭，在自己强烈要求aa的情况下付了一百六十四块钱的饭钱。
叶扬第三次找茬就是今天，不但让伤势加重，而且四五百块钱的兼职费也彻底沦为梦幻泡影。
这样算下来，这个人出现以后，损失相当惨重。
而且保不齐还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这个人就像个阴魂不散似的幽灵，在学校的时候每天在身旁膈应自己，放假了也不停地给自己找麻烦。
下个周末要开始送妈妈去康复中心做阶段性康复训练，加上三刀给拿的两千块钱，费用其实已经够用了，他只是想把下一次的费用提前攒出来。
这家康复中心的治疗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收费很贵，一个疗程的费用基本要他拼命攒三个月。
只要有让妈妈重新站起来的希望，任何机会他都要抓住不放。
可是钱钱钱······
自从叶扬出现以后，这还真成了一个特大的问题。
鹿飞脑子里正想着这些事，被胳膊上突然传来的一阵痛打断了思绪，他咧嘴咬牙的啊了两声，才渐渐不那么痛了。
叶扬那个王八蛋，真他妈的是个升级版的特大号王八蛋啊！
鹿飞没地方可去，只好徒步到江边，找了个长椅坐了大半天。
快要天黑的时候，他才若无其事地回到家，偷偷回房间上了点药，发现被叶扬踹了一脚的地方肿得像新出炉的面包。
周日的兼职是在中央街中央商城里的一家服装店做导购，鹿飞从早上睁开眼睛就开始祈祷千万别再碰到叶扬。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被叶扬找茬找魔怔了，总觉得这个人如影随形的，无论在哪里兼职他都会来捣乱。
服装店的店长见到鹿飞眼睛瞬间就瞪得溜圆，先是一个劲儿地夸他长相身材都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然后给他搭配了一套店里的衣服让他穿着，一边当导购一边当模特。
效果超级好，仅一个上午就有一大票女孩子以给男朋友，或者哥哥，或者弟弟买衣服的名义，让鹿飞给试衣服，然后拍照发给那些个所谓的“名义”，不过最后十个人里倒有一大半买了衣服。
直到晚上兼职结束，鹿飞才算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叶扬没有出现，只不过回家洗了个澡以后，发现手臂不但没有消肿的迹象，反而更加严重。
不过他还是非常高兴，今天赚了不少，店长徐姐很喜欢他，晚上结算兼职费的时候，还让他把穿了一天的衣服穿回了家。
鹿飞并不想要，他没理由拿了兼职费还收人家的衣服，而且那套衣服也不便宜。
徐姐却说衣服不白给他，这套是今年的秋冬新款，让他穿出去给做个广告，用不了几天就会有人来买“鹿飞同款”。
并且让他每周末都来兼职，表现好的话还会给他适当涨工资。
鹿飞想了想也就没再推辞。
这天大概是他开学以后最高兴的一天了，他挣了很多钱不说，老天爷还像买一赠一似的，让他睡了一个十分安稳的觉。
叶扬一进来就发现教室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好像又出了什么新闻，而且还是爆炸性的。
只要进来一个人，刚一落座，四周的脑袋就会立即凑过去，然后几个人一撮，说个没完没了，说什么却又听不清。
叶扬自己是个例外，他后边是墙，右边是刘达和魏海，这俩人早读要训练，没在教室，前桌那俩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名字，转学一个星期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左边是鹿飞，这人倒是说过话，也在教室里，不过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想跟自己说话。
更何况周六那天商场门口的事产生的憋闷感，在走进教室见到鹿飞后又突然在胸腔里渐渐淤积起来，重新让他陷入不自在的境地中，根本就不想说话。
叶扬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打架犹如家常便饭，被他打进医院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只踹一脚已经算是叶大少爷大发慈悲，手下留情。
可叶大少爷从来没有因为打人而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内疚，他甚至连爸爸给他找的心理医生都揍了，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的。
只有踹鹿飞这一脚让他很不安，还有点后悔，真是神奇！
大概是从前没打过同桌，没有体会过把人打了再跟这个被他打的人并肩坐在教室里的感觉，心情才会这样神奇。
叶扬这样给自己解释，可他还是很心虚地想往鹿飞那边看两眼。
鹿飞今天穿着一件崭新的军绿色休闲夹克外套，手臂藏在里面垂在身侧。
叶扬一进教室就看见了这条昨天被他踹了一脚的胳膊，心跟着猛然收紧，这样垂着，显然是还无法抬起来。
鹿飞这个人看起来倒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叶扬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停地挪动自己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鹿飞都没什么反应，始终安静、镇定、旁若无人地背着英语单词，教室里嘁嘁喳喳的声音完全没影响到他。
就像一开始那样，他对叶扬的突然出现表现得十分冷淡。
不对，不是冷淡，是忽略，无视，毫不在意，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操！”叶扬小声骂了一句，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他妈的这种滋味太难受了，他决定单方面与这个人断绝同学和同桌的关系
不理他，不鸟他，不再注意他，不跟他说话，不给他找茬······
尽管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尽管鹿飞原本就没跟他建立同学和同桌的关系。
但他还是决定这么做，就像鹿飞无视他一样无视鹿飞，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做了这个决定以后，叶扬走路的姿势都变得非常铿锵有力，两条大长腿迈得异常拽。
“我操！”突然迎面撞过来一个人大叫了一声破坏了叶扬很拽的走路姿势，“扬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叶扬一把掐住了刘达的脖子，把他按到了墙上，“不要在我操后面加上我？”
“激动了，激动了···”刘达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扬哥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叶扬松开了手，只觉得掌心滑腻腻的，也不知沾上的是刘达的汗水还是什么水，嫌恶地咧了咧嘴。
“全是汗。”刘达嘿嘿一笑，又问了一句，“去哪啊，扬哥？”
“抽烟···”叶扬见他光着膀子，只好在旁边的魏海身上擦了擦。魏海虽然穿着运动背心，跟刚淋过雨似的，还是擦了一手的水。
“等我俩一会儿，”刘达一边往教室跑一边说，“回教室换个衣服。”
叶扬不置可否，一边一脸嫌弃地往卫生间走一边甩着手。
到了卫生间，他先在洗手池里洗了手，然后点了一根烟叼着，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刘达和魏海跑了出来。
“我操···扬···”刘达总算发出扬字的声母后及时刹住了舌头，“···一见如故的扬哥，你在这就把烟点了，小心地中海主任抓到你！”
叶扬很不屑地甩了甩头，往楼下走去。
“扬哥，听说了没？”出了工字楼后，刘达紧跟着叶扬，“高灿让人揍了！”
叶扬叼着烟，双手插兜走路的姿势依然很拽很酷，对于高灿被揍的事置若罔闻。
“今早一看，脸都快肿成猪头了！”刘达接着说，“知道是谁干的吗？”
“庄昊。”魏海抢着解开了谜底，“傻逼，这事都传开了，扬哥能不知道吗？”
叶扬心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今早班里议论的就是这个事儿，这也算不得什么爆炸新闻。
春光灿烂猪八戒那帮人，被揍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被人揍才不正常。
“傻逼，你不也是今早来学校了才听说的嘛！”刘达很不服气，“扬哥刚来不久，认识的人不多，群里又没人说这事，他上哪知道啊？”
叶扬心想你总算聪明了一回。不过就算群里有人说我也不会看，高灿就算被打成了猪头，跟我也没半毛钱关系。
“认识的人不多还是认识，扬哥连你这种傻逼都认识了，再认识一个也不奇怪。”魏海继续强辩，“说不定就跟扬哥说了，扬哥就知道了。”
“是啊，那个傻逼就是你。”刘达瞪着眼，“你自己说没说你不知道吗？”
叶扬在后面看着这俩人吵得急赤白脸的，虽然很蠢很傻逼，不过，他越来越觉得这俩货跟鬼子和熊三很像，认识久了，也挺有意思的。
刘达和魏海一直吵到“一九五三”那栋老楼前才因为看见春光灿烂猪八戒组合而闭上了嘴，最后也没吵明白扬哥到底知不知道灿烂被揍成了猪头。
除了李春光三人，楼下还有四个人，个子都很高很壮，有两个叶扬看着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天中午打球的时候见过。
他们抽着烟好像在商量什么事，看见叶扬三人走过来后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十分默契地扔了烟头准备走人。
两伙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春光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叶扬。
叶扬没理他，要动手就动手，这时候停下来互相对望实在非常愚蠢。
“他们一定商量给高灿报仇的事呢！”等李春光那伙人走远了，刘达才幸灾乐祸地说，“这回可有好戏看了！”
叶扬刚才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看了高灿一眼，的确伤得挺重的，眼角和额头都有瘀伤，嘴角也有血痕，左耳上还缠着纱布。
他跟高灿打过架，战斗力比刘达和魏海要强得多，一般两三个人肯定不是他的对手，显然只有被堵住群殴才能伤成这样。
“听说是被庄昊带人堵家附近了。”魏海望着高灿的背影说，“十多个人打一个，就昨天的事。”
昨天是周天，叶扬在酒店里发了一天呆，除了表姐沈群打了一个电话问他要不要去房子看看装修成果外，过得十分平静。
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平静，他不找事还有别人找事，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想平静也平静不了。
难道自己不给鹿飞找事，鹿飞就没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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