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叶扬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心说鹿飞果然会跳舞，我倒要看看你会跳什么舞。
舞台上突然打起了一束光，光里有一个古装男子，但不是鹿飞。
叶扬刚才听到表演者里有两个名字，大概另一个就是这个人。
一阵悠扬的箫声响起，舞台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道光打在了那弯悬挂着的月亮上，观众瞬间爆发出整齐的惊叹声。
叶扬向月亮上一看，险些也叫出了声。
鹿飞一袭白衣，光着脚坐在月亮上，手上握着一把箫，闭着眼睛，嘴唇轻轻触在吹孔上，修长的手指在音孔上灵活地跳动着。
箫声凄清孤冷，如泣如诉，让人有一种荒凉之感。
第一束光里的古装男子在箫声中缓缓起舞，但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月亮和月亮上的人。
从叶扬的角度只能看见鹿飞的侧脸，他的白衣和长发轻轻向后飘飞，露出一条如玉凝脂般修长而结实的小腿。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叶扬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诗，他忘了在哪里看到的，甚至以前都不知自己会背这句诗，只觉得此时此景此人，这句诗特别合适。
他从第一次见到鹿飞正脸就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个十足的帅哥，但直到此时此刻，他才自惭形秽地认为自己的长相不如他。
操，一个男生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啊！
叶扬心里有点不服气，却不是很有底气。
一片寂静，没有疯狂的尖叫声，也没有野兽求偶的嘶吼声，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月亮上的男子的绝世容颜里。
无论是谁这副打扮都会让叶扬感觉很娘，唯独鹿飞例外，他挖空了心思想找点毛病也没找到，男子阳刚和阴柔的美似乎在这个人身上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叶扬无法想象自己穿成这样会是一种什么鬼样子，肯定不堪入目。
鹿飞的这身打扮，只能说很合适，很好看，他甚至想找个另外的词汇来形容都找不出来。
他只能服气。
突然鹿飞坐着的月亮右端向下微微倾斜了寸许的距离，他身体跟着一抖，台下观众席瞬间响起一片轻微的惊呼。
叶扬的心也跟着紧张了一下，他抬眼往系绳子的二楼围栏上看了一眼，然后立即跑了过去。
他跑到那一看，一根钢柱上的绳子系得十分牢固，而另一根钢柱上的绳子却开了扣，绳结已经退到了头，随时都会崩开。
叶扬没有多想，迅速冲过去想要抓住那根即将开扣的绳子，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绳子的时候，砰地一声，绳扣崩开了。
接着楼下传来咣铛一声，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叫，随即响起了无数声惊叫，下面顿时乱成了一团。
叫喊声，脚步声，乱糟糟的，什么声音都有，什么也听不清。
叶扬知道那第一声惊叫是鹿飞发出的，他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手扶着栏杆往下一看，商场的灯突然亮了起来，犹如白昼。
楼下的人大概觉得绳子不会无缘无故自己开扣，有的人正仰头往楼上看，想要寻找罪魁祸首，正好看见了叶扬。
其实二楼还有不少人站在护栏边往下看，但只有叶扬的位置刚好在犯罪现场。
“你他妈谁啊？”舞台上一个人朝着叶扬吼了一嗓子，“有病啊？”
他这一嗓子不要紧，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叶扬移了过来。
鹿飞已经被扶了起来，左手抓着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的右臂，抬头一看，看见了冷着脸的叶扬。
叶扬没理骂他的人，他只想知道鹿飞有没有伤着，当发现鹿飞原本皱着眉的脸在看见他以后突然变得十分阴冷，顿时感觉到有些难堪。
他现在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更何况叶大少爷也不屑去向冤枉他的人解释。
可看着鹿飞那张阴冷的脸，叶扬心里一阵憋闷。
楼下那个骂他的人已经带人跑上了楼，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把他围住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何震，这我朋友，你什么意思啊？”宋羽心突然冲过来，拦在叶扬面前，指着那个领头的男生说，“想打架啊？”
“操！”何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地笑，偏了偏头，“你朋友咋地啊？想害人啊？多大仇啊这么干？”
“你看见是他干的了？”宋羽心抱着膀瞪着何震，“你们自己没把绳子系紧，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有意思吗？”
“这他妈底下人都看着呢，不是他是谁啊？”何震怒喝一声，“敢做不敢承认啊？”
叶扬懒得跟这些人争辩，迈步往电梯那边走。
何震疾步拦在了他前边，他带的人迅速跟着围了上来，
叶扬冷眼看着这一群人，除了几个身高还过得去，其余的人他不低头都看不见头顶，自信一脚能放倒一大片。
眼看着一挑一群的好戏就要开演，楼下的观众差不多都跟上来想看看热闹，楼下的顾鸿突然喊了一嗓子：“何震，算了！”
何震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叶扬，带着人下了楼，一脸的不情愿。
按叶扬以往的性格，他绝不肯就这样算了。
你说算了就算了，打完了才能算了。
可他此时心情很差，也很乱，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一点打架的兴趣都没有。
幸好顾鸿及时喊了暂停，不然，这时候谁要是让他提起打架的兴趣，那这个人的下场会很惨。
叶扬出了商场，走得很快，后面的宋羽心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他并不想理她。
他被人冤枉，于是生气，憋闷，没处撒火，也不知道该怎么撒火，似乎回去打一架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感觉自己是个被渐渐吹大的气球，而且已经吹到了极限，马上就要爆炸。
“叶扬···”宋羽心终于追上了他，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别理那个何震，他就是个大傻逼，顾鸿的狗腿子，你跟他生什么气啊！”
“我没跟他生气。”叶扬冷冷地说，“我···”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气什么，如果说自己没生气，那这满腔的不痛快又从何而来？
无法解释。
宋羽心又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那个良哥带着人追了过来。
叶扬以为这些人是过来打架的，心想你们来得正好，本少爷正想揍人呢！
谁知那个良哥走过来，冲叶扬笑了笑，说道：“没事吧？你刚就应该揍那傻逼。这事肯定是小冰干的，只要长脑子了就不会不知道。”
“小冰？”叶扬皱着眉问，不知道谁是小冰，也不知道他凭什么下了这个结论。
“就是挂月亮那个。”良哥说，“这事要不是他干的，我他妈直接跳松江。”
“为什么呀？”宋羽心问，“他跟鹿飞又没仇。”
“这事···”良哥露出了故意卖关子的笑容，“···知道是他干的就行了，小姑娘别问那么多。”
“还有什么秘密啊？”宋羽心笑了笑，她了解良哥，并不打算追问，“我还没吃完饭呢，要不咱们找个地儿吃点？”
她这话像似在对良哥说，眼睛却看着叶扬。
叶扬虽然挺不喜欢这个良哥的，觉得他实在娘得让人受不了，但想到他刚才怎么说也站在了自己这边，又列举出了罪魁祸首，就觉得吃个饭也没什么。
就在他要点头同意的时候，良哥却说：“算了，你们小两口吃吧，我男朋友等我呢！”
良哥看着叶扬笑了笑，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带着人转身走了。
等他们走了十几米远，叶扬才如梦初醒似的明白过来，他说的是男朋友不是女朋友。
叶扬只觉得被良哥刚才拍过的地方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迅速沿着手臂传遍了全身。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宋羽心，猛然想起来她之前介绍的时候就说这个良哥是弯的。
原来这个弯的意思不是说他的舞姿啊！
叶扬对于自己迟钝的反应有点无奈，好在他对别人的事并无兴趣，良哥就算是九曲十八弯他都不在意。
“咱俩去吃饭吧！”宋羽心笑了笑，“我想吃海底捞，你呢？”
“随便。”叶扬又酷酷地迈开了步。
鹿飞回到化妆间后，整条右臂都已经肿了，只要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他从月亮上掉下来的时候，右侧身体着地，所有的力道都压在了右臂上，当时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鹿飞，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吧！”顾鸿看起来很担心，“拍个片子，这样也好放心。”
“不用，没事。”鹿飞说，“明个就好了。”
“你就听我的吧，好吗？”顾鸿语气像似在哀求，“你就算···不管怎么说，你必须跟我去。”
“他都说没事了，”梁冰站在顾鸿身后抱着膀，冷着一张脸，眼神满是不屑和怨怼，“你干嘛非要强迫人家去医院啊？”
“你闭嘴。”顾鸿回头吼了一声，又看着鹿飞，“我妈妈的朋友在二院工作，咱们去了打个电话就行，很快的。”
鹿飞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顾鸿大喜过望，忙回头对何震说：“快去拦辆车。”
鹿飞和顾鸿从商场出来的时候，何震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并且打开了车门。
“用我跟着吗？”鹿飞和顾鸿上车后，何震撑着副驾驶的车门问，“或者让小冰跟着。”
“不用。”顾鸿看了一眼站在车门口满脸不高兴的梁冰，“一会儿还要接着演出呢！”
他关上了车门，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了车窗：“你告诉商场的人，别跟我爸瞎说。”
何震答应了一声，顾鸿这才让司机开车，直奔医大附属第二医院。
到了医院，顾鸿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医生出来接待他们，也没用挂号，直接带他们去拍了片子。
拍完片子，顾鸿又找了个医生给鹿飞检查了一遍，医生说不用看片子就能确定骨头没事，他这才放心。
等到片子出来，再次确定了一遍，又买了一堆药，俩人才离开医院。
顾鸿拎着药，跟着鹿飞一直走到医院门口，憋了半天的话这才不得不说：“咱俩去吃饭吧？放学就去商场了，你也饿了吧？”
鹿飞的确饿了，可他并不想跟顾鸿去吃饭，参加这个活动还可以说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再也找不出别的理由跟他一块吃饭。
可他又没地方去，回家时间太早，去三刀店里，胳膊受伤了又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一个人在外面乱转，右半身又有点难受。
“鹿飞，”顾鸿见他一脸犹豫，忙补了一句，“就是简单吃顿饭，还不行吗？”
“行吧！”鹿飞有点无奈地说。看着顾鸿近乎于哀求的表情，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太矫情了。
“你想吃什么？”顾鸿脸上立即露出难以言说的喜悦“火锅，烤肉，炒菜，或者别的什么？”
“随便找个地方就行。”鹿飞说。
顾鸿了解鹿飞的性格，明知道让他挑地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转头四周看了看，想起附近有一家烤肉店味道还不错，就带着他去了那里。
到了烤肉店以后，鹿飞并没有什么不快的情绪，相反进门闻到肉香后还有点不易察觉的迫不及待。
点餐的时候，顾鸿没有再征询鹿飞的意见，把菜单上的招牌肉都点了一份。
鹿飞右臂伤了，只能用左手拿筷子，显得十分笨拙，就像小孩子刚学会用筷子似的。
顾鸿看着着急，想帮他夹，又怕鹿飞不肯吃，也只好干看着。
鹿飞始终不主动说话，顾鸿怕说多了让他讨厌，就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所以气氛有点尴尬，好在店里的食客很多，别人的热闹掩盖了他们俩一部分怪异的气氛。
“庄南最近又找你麻烦了吗？”顾鸿犹豫了半天终于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没有。”鹿飞低头看着烤盘里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上次的事以后···他一直挺消停的。”
又是一阵沉默。
顾鸿心里骂自己傻瓜，明知道提这些事会把天聊死，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又弹出来一连串的消息，他看了一眼，有何震发来的，有商场经理发来的，但大部分都来自梁冰。
他并不打算回这些消息，此时此刻，他对面坐着鹿飞，别的什么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他都不在乎。
哪怕气氛有点尴尬，哪怕鹿飞并不想跟他说话，他再也别无所求，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坐在一起，已经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奢望了。
顾鸿心里一阵欢喜一阵悲伤交互翻涌着，忽然看见鹿飞那边的肉有几片烤得有点焦了，他夹起来放到了自己餐盘里，又一块一块吃了，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还是一年多以来唯一的一次与鹿飞一起吃饭，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个月亮掉了下来。
“对不起啊！”顾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鹿飞，“害得你受伤了。”
“不用说对不起，这事本来也不怪你。”鹿飞淡淡地说，“再说上次的事我也没有跟你说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顾鸿忙说，“是我对不起才对。”
鹿飞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甚至不想再继续吃这顿饭。
“咱们就不能再做朋友吗？”顾鸿声音有些颤抖，“我真的···”
“顾鸿，”鹿飞没等他说完就抢着说，“我和三刀才是朋友。”
“我知道。”顾鸿愣了几秒钟后才有点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他拿起手机站起身，去柜台结了账。
鹿飞其实看见他眼里充满了哀伤，但他也只能这么说。
顾鸿再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要不要再来点别的肉？”
“这些都吃不完了。”鹿飞说。
顾鸿坐下后，拿着手机打开了微信。
鹿飞手机响了一下，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拿着手机的顾鸿，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顾鸿发来的红包。
点开红包，显示金额1500元。
“说好的五百就是五百。”鹿飞打算把多余的钱给他发回去，“这顿饭花了多少钱，咱俩aa。”
“鹿飞，”顾鸿看着他，“我···”
“你不说我就把钱全都给你退回去。”鹿飞态度十分坚决，“我没理由让你请我吃饭。”
顾鸿心知他是不想和自己再有一丝瓜葛，所以才要把账算得这样清楚，只好说：“328。”
鹿飞很快就发了一个红包过去。
顾鸿打开一看，红包金额1164元，算得还真是一分都不差。
“我这伤是工伤，药我就不给你钱了。”鹿飞说着又拿起筷子，接着吃起了烤肉。
这顿饭吃了家里一星期的买菜钱，一定要把本钱吃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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