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九五三后边见
“听说你是因为把一群人肋骨都给踹折了才转学的？”李春悦点了一根烟，“牛逼啊！”
“我操！”刘达震惊地看着叶扬，“是真的吗，扬哥？”
叶扬盯着李春悦看了几秒钟，转头看着刘达说：“你猜！”
刘达想起昨天放学的那场架，再想想李春悦刚才话，有点想跪地感谢上帝安排他和魏海被高灿那伙人按地上揍。
这要是被叶扬踹几脚，恐怕这会儿要在医院的病床上写忏悔录呢！
“回吧。”叶扬从墙上蹦了下来，挥手掸了掸屁股上的灰土，“快上课了！”
“悦姐，淼姐，我们走了。”刘达和魏海跟着蹦了下来，刘达嬉皮笑脸的说，“下午训练见。”
“真几把帅！”李春悦的声音在身后惊叹。
“怎么样？”刘达在三人走远了吼凑到叶扬身边问。
“什么？”叶扬明知故问。
“李春悦啊！”刘达一脸□□的笑容。
“还行吧！”叶扬不否认李春悦长得挺漂亮的，眉眼带笑，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身材也因为是田径体育生的缘故凹凸有致，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但无论她的打扮还是气质，让人看起来总觉得有点别扭。
至于哪里别扭，叶扬说不上来，就是别扭。
“她外号公共汽车。”魏海露出与刘达一模一样的表情，“这是盯上你了，你不想上车都不行。”
“公共汽车？”叶扬一时间没明白这个外号的含义，“上什么车啊？”
“公共汽车就是谁都可以上，但她只要一块钱。”刘达和魏海异口同声的解释，俩人笑得十分放肆。
“这么说你俩也上过她的车？”叶扬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他也遇见过比较开放的女生，只是都不至于这样堕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俩货故意夸张。
“我俩没有。”刘达语气很失望地说，“他喜欢帅哥，全校长的帅的男生都上过她的车。魏海没上去是因为他是属于肥猪张的。”
“操！”魏海骂了一句，“我他妈能上我也不上，我是宋羽心的。你个丑逼羡慕嫉妒恨去吧！”
刘达和魏海又边走边打了起来，俩人嘴里还互损互骂个不停。
叶扬并不关心这些，他脑子里开始刷出刘达那句“全校长得帅的男生都上过她的车”，心想这么说鹿飞肯定上过啊，这学校还有比他帅的吗？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叶扬自己了，他这么一想，不自禁地摸了摸右脸。
“全校？”叶扬有点一惊一乍地说，“我看是你俩没上成故意夸张埋汰人呢吧！”
“一点不夸张，”刘达神秘兮兮地说，突然想了想又改了口，“不过也有一点夸张，大飞就没上她的车。”
“那他妈也叫全校？”叶扬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是夸张一点？”
“大飞是冷淡，对所有女生都那样。”刘达往回找补，“不过我说全校可真没夸张，就我们田径队好几个长得还行的都上她车了，大家闲聊天的时候都当笑话说。”
冷淡？
叶扬对这个词没什么感觉，毕竟和鹿飞还不太熟，不过看他跟赵靖齐浩周思童那帮人一起吃饭时的状态，好像挺活泛的，俨然是他们中的灵魂人物。
“这事儿刘达可没撒谎，”魏海说，“好多人因为这事都被大光揍了。”
三人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上课铃还没响。
叶扬正要回教室，听见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叶扬，”班主任王雅静背着手看着他，“你过来一下。”
叶扬转身走到她面前，低着头看着她。
“这是你的手机？”王雅静把手从身后拿到前边来，手上托着一部手机，见叶扬面无表情不说话又接着说，“咱们学校不反对学生带手机，任何东西都有正反两面，要看怎么用。可以没收手机，但没收不了玩手机的心，所以你要自己知道该用手机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叶扬心想你要么手机还我，要么你就拿走，磨磨唧唧的说这些有什么用啊！
“手机可以还你，但是，”王雅静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调，“不许上课的时候玩，如果再被没收一次，学校就要建议你家长考虑是否给你配备手机了。”
“谢谢老师。”叶扬近乎于抢的把手机拿到了自己手里，破天荒的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回了教室。
手机还保持着被没收时的微信界面，输入框里的“滚”字还在，宋羽心又连发了两条微信。
-你同意了。
-男朋友。
叶扬正考虑是把这个滚字发出去还是直接拉黑她的时候，又进来一条消息。
他从宋羽心的聊天框里退出来，发现是一条好友申请，是公共汽车···不，是李春悦。
叶扬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同意，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是个高冷的人，他对于微信和微信好友没什么特别的限制，想加就加吧，理不理你，就看爷高不高兴了。
李春悦倒是没有立马发消息过来，但是叶扬发现微信界面底部“发现”上的数字迅速从15增加到了24，然后还在不断上涨。
朋友圈里大部分都是他健身的视频和照片，经常会有很多不矜持的女孩在评论里尖叫和矜持的女孩的点赞，他都懒得看更懒得回，只在下次发朋友圈的时候扫几眼。
看着不断上涨的数字，叶扬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烦。
不是因为加了宋羽心和李春悦。
不是因为宋羽心发了一些白日梦一般的消息。
也不是因为李春悦在他的朋友圈里评论自嗨。
没有原因，毫无缘由的心烦，突如其来的丧。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物理课结束，接下来是全校的集体活动课间操。
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室开始换校服。
“大飞，”赵靖坐在椅子上套裤子，回头看着鹿飞，“你今天上操吗？”
“嗯。”鹿飞本来就穿着校服裤子，一边站起身一边把外套往身上穿，然后和赵靖一块出了教室。
叶扬最后一个离开教室，到了操场上的时候被附中课间操的阵容吓了一跳，三个年级的学生按顺序排列开来，十分壮观。
他找到2班的位置，发现鹿飞和赵靖在倒数第三排，刘达和魏海在他们俩后面，他就和另外一个叫不上名字的男生站在最后一排。
赵靖比刘达还矮一点，可鹿飞的个头比刘达要高，所以从后面看很不整齐，显然刘达的体委当得很不称职。
叶扬走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很多灼灼的目光都在跟着他的步伐移动，瞬间有点巨星出场的感觉。
他能辨别出这些目光来自他身周的小范围内，也就是临近两三个班的女生群体中，但很快就有了变化，他发现全校的目光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帅气竟然悄无声息地引起了这般巨大的轰动时，他抬头看见迎面走过来三个人。
后边那俩叶扬看了一眼就想起来了，高灿和朱鹏，他只是对不上名字，这俩人好像哼哈二将似的一左一右地跟着前边一个瘦高的男生。
看来不管多么不用心，被自己揍过的人都留下了印记。
前面那个瘦高的男生叶扬就不认识了，个子挺高，比自己好像还高一两公分，下巴很尖，脸很长，身材挺壮，看年纪高中应该毕业了，校服敞着怀，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轻微的外八字步。
他来了，他来了，他嘚勒呵的走来了！
叶扬突然感觉自己应该少看某些视频软件，不然时不时就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光。”刘达微微回头小声说了一句，但没做丝毫停顿就立即转了回去。
“啊？”叶扬一时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子里蹦出几个字，春光灿烂猪八戒。
就在他想笑的时候，发现大光向鹿飞点了个头。
点你妈的头啊，搞得跟牛逼人见面互相致意似的，真他妈能装逼。
李春光停在了叶扬身前两步远的地方，盯着他看了几秒钟。
“七班的李春光和高灿朱鹏，”广播里突然传出来一个粗暴的男声，“回到你自己班的队列里去。”
“晚上放学，”李春光低沉着声音说，“一九五三后边见。”
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叶扬回应，转身就走。
“没种就别来！”高灿摇头尾巴晃地说，用手指指了指刘达和魏海，“你俩也跑不了。”
“操，”刘达等高灿走远骂了一句，“狗仗人势的东西。”
大概附中的学生对打架斗殴十分的喜闻乐见，还没到中午放学，高二扛把子李春光约架转校生新晋战神叶扬的事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叶扬去老厕所抽根烟的路上至少听见十几撮人在谈论这件事，但很奇怪的是学校的老师竟然没一个知道。
这足以说明老师和学生之间是极端分裂的，不管多大的事，不管掀起多大的风浪，都只会在学生中间汹涌澎湃，只要没有人刻意去打小报告，就绝不会传到老师那里去。
叶扬对这些不是很关心，老师知道了才好呢，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才好呢，那样的惊喜才叫他妈的惊喜。
他现在关心的是神奇的同桌鹿飞。
更确切地说是好奇，这个鹿飞，据说是全方位牛逼的人，但经历了被人故意找茬丢失兼职后，这人竟然像没事人一样淡定从容地上课下课。
对近在咫尺的找茬者不闻不见，就好像身边没有人只有空气一样。
伟大的鲁迅曾经说过：“明言着轻蔑什么人，并不是十足的轻蔑。惟有沉默是最高的轻蔑，最高的轻蔑是无言的，而且连眼珠也不转过去。”
鹿飞就是这样做的，他举止之间一如平常，就好像没有同桌，没有叶扬这个人。
这让叶扬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敢这样轻蔑他。
肯定要收拾这个鹿飞，但要先解决春光灿烂猪八戒的事。
这事完了就轮到你了，你可别急，你可别突然不轻蔑了。
叶扬心里暗暗发着狠。
刘达和魏海仍是在最后一节课下课前回到教室，他俩当然要跟叶扬一起去赴约，俩人心里十分忐忑，表面上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叶扬打架虽然很牛逼，可李春光也不是吃素的，校篮球队的绝对主力，除了长得难看，其他方面还真不是靠别人吹起来的。
所以他俩很忐忑，也很激动，还有点期待，毕竟过去的一年就看见大光揍别人了，还没见过他挨揍，说不定这个愿望今天就实现了。
相比之下，叶扬就淡定的多了，今天课间操见过李春光后，他心里已经胜券在握了。
比李春光块头大的，看起来像座山似的人，被叶扬撂倒按地上揍也有很多，而且也没费什么劲，不过是多踹那么几脚而已。
“拿去孝敬祖宗吧！”叶扬从书包里拿出来两条黄金叶扔在了刘达和魏海的桌子上。
“我操！”刘达和魏海震惊了之后才想起这是在教室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扔过来两条烟，这要被哪个老师看见，可就孝敬不成祖宗了，俩人以生平最快的手速将烟藏在了书包里。
“我操，扬···”刘达突然想起了叶扬的警告，“···不操，扬哥，你哪来这么多！”
“在我舅舅家拿的。”叶扬横了他一眼，“有烟就抽，别那么多屁话。”
刘达和魏海喜得抓耳挠腮，隔几秒种就打开书包往里面看看，生怕自己眼花看错了。
下课铃一响，整个教室的目光都看向了叶扬，当然不算鹿飞在内。
叶扬今天没拿书包，直接走出了教室，除了刘达和魏海，还有十几个男生一块跟着去看热闹。
“大飞，”赵靖又露出那副翘首以盼迫不及待的表情，“去看看啊！”
“不去。”鹿飞连头都没抬起来，“我今天在教室里上自习。”
“你不去兼职了？”周思童背着书包走了过来，“不去也好，你这个暑假都没闲着，都没怎么见到你，早上你走的时候我们还没睡醒，晚上你回来的时候我们又早睡了。”
“怎么，你想大飞了？”赵靖做出一副吃醋的表情，“我去我姥姥家住了小一个星期呢，也没见你想我啊！”
“滚蛋。”周思童耳根发烧，在赵靖脚上踢了一下，放下了书包，在鹿飞前座坐下，“我也上自习。”
“那我也上自习。”赵靖脚往回一缩，坐回自己的座位，突然又像不甘心似的回头看着鹿飞，“真不去看看热闹啊？”
“你别吵大飞。”周思童猛地在赵靖脑袋上抽了一下，“他难得有时间安安静静学习。”
赵靖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随便抽出本书来又随便翻了一页，拿着笔在书页上乱画。
此时的一九五三后面已来了百十来号看热闹的人，还有很多人在赶来的路上。
一个约架现场气氛烘托得跟庙会差不多了。
叶扬是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地懒懒地穿过人群闪亮登场的，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仿佛身上披着五彩圣衣，踏着七星祥云，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
至尊宝要收拾牛魔王了。
人群中一阵骚动，大光在学校横行了一年，背地里恨他的人不少，被他压着敢怒不敢言的人数不胜数，这会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盼着至尊宝大获全胜，灭了牛魔王的嚣张气焰。
春光灿烂猪八戒组合已经列好了阵势，李春光在前，空着手，哼哈二将仍旧一左一右，也没拿东西，但后面几个人都带着家伙，有拿棒球棍子的，有带着指虎的，竟然还有一个人拿着一块板砖。
叶扬莫名的有点想笑，这些人大概是真把自己当成黑天走道的社会人了。
他在距离李春光那伙人四五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不知道是群殴还是单挑。
在打架这件事情上，叶扬对别人还是挺迁就的，在哪打怎么打都挺随便，打架对于他来说就是给无聊无味的生活来点调剂。
力量的释放让他很有安全感。
至于后果，他从来都不想，是揍人还是被揍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过程。
嚣张的年纪，乏味到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生活，只有流血才能让他觉得自己真实的活在这个世上。
“倒是打啊！”围观的人群里有个男生喊了一嗓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大概是等着急了，“又不是来相面的！”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起哄这种事就跟传染病差不多，一旦有人开了个头，瞬间就喊成了一片。
叶扬皱了皱眉，想先把跟着瞎起哄的人挨个揍一遍。
就在他心里烦躁之火快要压不住了的时候，起哄的人声突然就弱了下来，目光都往他身后看了过去。
“宋羽心来了！”某个幸灾乐祸的声音突然说了一句，“打架就是因为她。”
“大光，你是不有病啊？”宋羽心跟叶扬并肩站着，冷着一张脸，但斜向叶扬的眼角分明带着三分得意，“昨天一出今天一出，你没完了是吧？”
“宋羽心你啥意思啊？”高灿一脸不忿，“光哥惯着你我可不惯着你，你一边去，伤着你我可不负责。”
“你伤一个试试！”宋羽心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你昨天没被踹死，今天皮又痒了吧？”
“你他妈···”高灿嘴里骂着就要冲过来，却被李春光一把拉住，他看见李春光脸色阴沉，强把怒火压了下去。
“这事跟你没关系，”李春光看着宋羽心，语气听起来挺平静的，“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怎么没关系啊？”宋羽心突然拉住了叶扬的胳膊，脸上是难掩的甜蜜和得意，“他是我男朋友。”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嘘声，还有人不怕死的吹了声特别响亮的口哨。
李春光的脸陡然色变，手从裤袋里拿了出来，朝着叶扬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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