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次团建许淇当面问她，陈天瑶面对他的心理负担就渐渐卸下来了。
尽管她知道最后他走开时，心情并不愉快，但毕竟事情都过去了。
而且许淇毕竟是许淇。他曾是她认识的最温暖的男孩。
她以平常的心态对待他之后，有时观察到一些有趣的事。
比如大学的时候，许淇就喜欢穿同款的衣服，夏天时，合身的白色圆领t恤有好多件。
那时天瑶笑话他：“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一个季节总穿同样的衣服，笑你是个小邋遢？”
许淇会把她拉近自己，理直气壮地说：“你闻闻，有这么气味清新的小邋遢吗？”他身上，常年散发着某款洗衣液的味道。
分开之后有一次，天瑶在超市里闲逛，偶然间闻到了同款气味，她蹲在货架前，发了半天呆。
直到售货员过来问她要不要帮忙，她才赶紧离开。
许淇如今依然喜欢穿同款，一件灰色针织开衫总在穿，天瑶还真的听到有人议论他是不是不换衣服。
有天她看见他工位上的一本技术书籍，很厚，书的封面边缘有些卷起来，还是他本科时用的那本。
那时少年偏着头看她，笑道：“也许有人喜欢把自己的脑袋变成大字典，但我不是。”
天瑶手上的项目快做完了，组长安排她加入一个跨组合作的虚拟团队，做一个新的重要项目。
那天在会议室，小组长微笑着说：“你这段时间做的东西都挺顺利地结项了，挺好的，这个新项目也要用心呀，凡事多考虑一点，不要留坑等着别人指出来。”他又说：“这会是一个比较长期的项目，开始前你们会先一起做用户调研，你还得出几天的差，可以吗？”
天瑶想了想，说没问题。
小组长问：“我看你朋友圈发过猫，好像是你在养的，你有办法安顿吗？”
天瑶说留够水和猫粮，再请朋友隔一两天上门去看看就行。
小组长点点头，天瑶笑着问：“我感觉您也养过猫？”
小组长挠了挠头，说，“有年冬天有只流浪猫跑我家里来，喂了几个月，天气一暖和就跑了，这猫性本爱自然，留不住啊。”
天瑶回家收拾了行李，又把备用钥匙给盛阳和秦怡各自留了一把，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机场。
她在登机口附近看到了同事，便走了过去。
天瑶在同事身边坐下，隔着窗子看见阳光下的停机坪上远远近近地停着几架飞机，在蓝色天空下好像个玩具世界。
她正看着窗外发呆，坐在她边上的同事却忽然站起来，天瑶转过头去，发现许淇来了。
他跟同事寒暄，似乎看到她又似乎没有看到，穿着大衣，长身玉立，十分潇洒。
少顷，他转过脸对上她的视线，轻轻点了个头，天瑶回以微笑。
广播宣布开始登机，人们纷纷站起身去登机口排队。
天瑶排在许淇他们后面，听到他们在聊天。
“您怎么也来参加用户调研了？”
“刚好这几天能挤出时间来，我觉得现场听一听实际用户的使用感受还是很重要的。”
经过登记通道上了飞机之后，天瑶看了下手里显示的座位号，她值机时在柜台上选择了靠近窗口的位置。
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脚步，看见许淇就坐在她边上的位置。
许淇也看向她，似乎迅速明了是什么情况，他站起身来，做出一个礼让的手势。
天瑶赶紧走进去，在座位上坐下来。
坐下来才意识到忘记把背包放在上面行李舱，于是只能放在脚边。
起飞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许淇静静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也许在补觉。
他的嘴唇略有点发干，太阳穴附近是一颗熟悉的小痣，完美的下颌线直到如今还使她觉得惊艳。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机舱里的光线下，这一刻他的脸看起来很脆薄，像某个小说家比喻的，脆薄得像一碰就碎的梳打饼干。
飞机在停机坪上滑行一长段距离后，开始渐渐爬升。
天瑶每次坐飞机，在爬升这个阶段，总有一种把什么东西远远地落在地面上的感觉。
飞机开始平稳地飞行。
北京去杭州的飞机只需要两个小时。
飞机上噪音很大，天瑶戴着降噪耳机，才能静静地看看书。
她带了一本读过许多次的《查令十字街84号》，这本书是书信集，不厚，装帧也很合她胃口，天瑶每次带这本书出门，手指抚过平滑的书页，心情就会平静下来。
她今天却不怎么读得进去，眼睛扫过书页，还特地在心底念出文字，但文字并没进入意识里。
她的意识里一直萦绕着对身边这个人的感受。
即使不转过脸去看他，也知道他在身边，余光看见他清瘦的手，安静地放在腿上。
许淇的手很修长，骨肉停匀，很好看。
她摇摇头，让自己脱离花痴的状态。
她看向窗外，飞机已经在云层中穿行，洁白的云朵闪着银边，一团团铺开去，望不到头的云之海。
外国人说希望，就是，everycloudhasasilverline，每一朵云都有银边。
东方的诗人说的是，“银浦流云学水声”，“呼龙耕烟种瑶草”。
天瑶的思绪无边无际地漫散开。
她看云看够了，把视线移向前方，一下子就觉得眼前暗了下来。
转过头，许淇正看着她，刚刚睡醒的他，表情像个懵然搞不清楚状况的孩子。
他们静静地对视了几秒钟，许淇突然说，“我想起你第一次坐飞机的时候。”
降噪耳机过滤了背景里的白噪，却不影响她听见他的声音。
天瑶说：“那次好像是去成都。”
“嗯，你当时就一直在看窗户外面的云。”
天瑶第一次坐飞机时，又紧张又新奇，在机场里紧紧抓着许淇的手，尽管有一些物理学方面的知识，但非亲身体验，还是觉得钢铁制的庞然大物飞上天空很神奇。
他们当时买的机票比较便宜，飞机很小，天瑶从前对飞机的认识来源于电影，都是大型客机，所以她那天看见要乘坐的小飞机时，还有一点失望。
她连登机前的安全指示都认真听了一遍，许淇一直笑着看着她，时不时伸出手来揉揉她头发，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许淇似乎也和她一样陷入回忆里，眼神十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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