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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前后的战况,维绝除了能说出柳相出现的那一幕,其余的,全是毕印臣从一个幸存的中军百魔长处询问而得。

  那百魔长最后道:“毕帅战死,维大魔将率我等死战,抢回毕帅遗体。那时全军悲愤已极,无不以一当十。突围之后,清凉军也未追袭。”

  最后,冥军仅余三千余人突围而出,清凉军丢下二万多个己方士兵的尸首,任其暴尸荒野,不加掩埋,便沿梵原东岸岸线北上。

  毕印臣与维绝会合,数次引军阻击清凉军。但清凉军残部已聚,有五六万之众,兼其沿岸而行,楼船始终相伴护卫。毕印臣连战不下,被清凉军突破围击,径入千溪城整顿。

  不数日,千溪城中清凉军又开拨向北度口而去,仍只留二万杰奴军防守。

  道无尽在信末写道:“毕亥之死,败于轻敌。柳相因军需匮乏而退,然海运不断,柳相根本不伤,大事难济。据毕亥残军所报,柳相修为应已臻无敌之境,摩长老已前往多闻一带,与继元会合,以敌柳相。”

  石磊对此战心存许多疑窦,但心系造舟之事,也不详究。

  毕亥既死,由毕印臣统领冥军,对日后成立冥梵联盟的元老会,会减少些阻力。

  但是,石磊绝不希望毕亥死得这么快。南部梵原的冥军损失惨重,柳相居然在千溪整顿之后,并不反攻。这是疑问之一。

  柳相的修为,石磊在清凉境时就没搞得太清楚。他曾私下问过玉西真,玉西真当时的修为在通天境二行小满,估算柳相修为在通天境一行小满上下。以他和天问正面合击毕亥,要取胜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而据冥军回报,当日之战,不过在数招之内,毕亥就已被杀。这是疑问之二。

  造船坞是一件很致琐碎的事,在石磊和嬴雁飞精心筹建的两个月里,北度口再无战事。随着毕亥之死,梵原进入了空前的平静。

  尹喜、野凌、罗蓝儿在火公的带领下,前往黑皮圈。

  石磊与火公谈话之后,才解开了其中一个疑问。

  当日,北冥军攻占沐仙城。在冲锋时,清凉境大将无一伤亡,反而在屠城之中,孤穹宇死了。当时的战报,石磊恰巧没看这条。从柳相吸取毕亥灵元上看,手法与孤穹宇当日一模一样。

  火公道:“看来,柳相是忌惮孤穹宇,才下手杀了他。应该是吸取孤穹宇灵元之后,他的修为也被引向上古修魔术。现在,因无前例可循,我和摩长老都无法判断他的修为境界。”

  个人的修为境界,在大部分时候是无法影响大局的,石磊不再多想,继续投入到船坞建造之中。

  尹喜的介入,使造船进展更快。他的军器制造经验,加上慈家伙计的造舟经验,几乎将清凉境楼船原版翻制出来。当然,可以乱真的是外形,内部火弩、投石器的配置以及一些新的小装备,与清凉境楼船绝然不同。

  黑皮圈船坞。

  十艘楼船已装配调试完毕,石磊等人兴奋异常。

  野凌道:“看来,我们也有自己的水师了!”

  石磊笑道:“船是好了,水军却还要训练。你带来的那二千赴那军,加上守将严克找的本地冥人,水性虽然都是百里挑一,但水战还需操练。”

  火公道:“有了船就好些,明日便可开始操练。只是,水战在冥梵两境都找不出专家,只怕再练也是纸上谈兵。”

  众人正寻思无计,守港军士来报:“东北海面出现敌船。”

  石磊大惊道:“清凉人怎会知道新舟的下水日期?”众人纷至城边观望。

  此时,新楼船正待下水,军士却未上船,便是上船也还未操练。若柳相大举来攻,黑皮圈城防无恙,但船坞临水,难保不失。

  石磊一上城头,便望见数百丈外三五艘船正在徘徊游弋,定睛望去,见舟上大帆上写着个“秦”字。再看舟体形制,立时大喜过望,下令道:“打旗信,让来船泊港!”

  众人惊问其故,石磊笑道:“这次是天助梵原,水师教头说来便来!”

  那几条船接旗信后靠近,众人也看出来船形制不同于柳相水师。石磊早来自港边相候,当先一船上,水手尚未抛锚,便已看见石磊,众水手在船舷上欢呼雀跃。

  “江为波!”石磊已三步并作两步,与船老大抱在一起。

  他转过头来,见众人都还是一脸错愕,笑道:“这是并浪城的水师!”

  江为波想不到,自送石磊从并浪至黑皮圈后,已许久未见,但他一开口便说出自己名字,也是感动不已。

  严克在边上道:“啊,这是并浪城的船队?我先前也见过,只是怀疑这是清凉境的哨探舟,才不敢让他们泊港。”

  石磊道:“这怎么能怪你?冥梵联盟,也不过是半年内的事。”

  江为波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道:“此次我的船队逆洋流而行,到此花了月余的时间。石神使,这是国主捎给你的。”

  石磊打开绢帛信封,手腕竟有些发颤。

  只见信上字迹清秀,正是梅真儿亲笔,上面写道:“久不晤君,心甚挂念。若君已战死,真儿当擎并浪之兵为君复仇。若君不死,勿以真儿为念,切顾大局。”

  信上没有多少绵绵情话,但字里行间,却透出金戈铿锵的由帼豪情。石磊可以想见,自离并浪以来,梅真儿身负国恨家仇,性格与当年已大大转变。

  但在这坚强外表之下,石磊仍能体会到她对自己的不变情意直透信帛。

  江为波道:“国主吩咐,若见到石神使,还请带一句话回并浪。”

  慈家商号也曾在黑皮圈陆续接到过几封并浪传书,但黑皮圈距石磊所驻之地都较远,是以一直没有回信。

  石磊沉默良久,对江为波道:“我绝不负真儿,绝不负并浪。”

  在场众人中,只有江为波才知,当年石磊泊停黑皮圈,江为波求一语带回,石磊说的,正是这一句。

  相隔多时,冥梵大陆,包括并浪,都已发生了巨大变化。而唯一不变的,仍是石磊的承诺。

  万里相隔,还有什么话比始终不变的承诺,更能让梅真儿感到安慰呢?

  众人皆知石、梅情谊,皆嗟叹不已,唯有嬴雁飞一人在角落黯然神伤。

  ***

  江为波人如其名,本就擅长水战。于是他便带三百名并浪水军留下,仅遣一船回并浪。

  经过一月操练,黑皮圈水军已基本熟悉水战。在此期间,尹喜如获至宝,研究并浪舟,并进一步改装了楼船。

  但仅凭十艘楼船,要想强攻旺生城仍远远不够。

  梵原的战报传来,柳相军近日已无攻城掠地的大规模军事动向,但不时出击骚扰。继元、毕印臣等虽几次攻打千溪、北度,都无功而返。柳相率军北移之后,军力更为集中,千溪、北度二城如生铁铸地一般。

  石磊知不断海运,柳相随时都可以在梵原扩张,至于目前为何采取如此谨慎的守势,众人都是大惑不解。

  石磊决定,用十艘楼船混入旺生城。

  野凌等人对他的大胆妄为已经习惯。但十艘楼船,所载军士不过五千之数,旺生城是柳相的唯一军港,兵员粮草运送全集中在那里。五千人即使能混进旺生城,除了留守船上的士兵,能参予攻击的不过三四千人。

  三四千人进攻动辄数万的旺生城,不过是飞蛾扑火。

  石磊的理由是:“兵在多而不在于精。若能混进城去,我直取旺生中军,那里敌军虽多,但番号混杂,指挥不一。并非无机可趁。”

  野凌等人考虑的是“风险太大”,而石磊考虑的却是“险中取胜”,双方从根本上就已有分岐。

  最后还是石磊说服了众人,他道:“柳相的水师大多都在梵原,旺生城楼船不会太多。若混不进城去,以十艘楼船的实力,又掌握了主动,全身而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当下决定由野凌、罗蓝儿助黑皮圈守将严克守港,火公、江为波随石磊前往旺生城。

  十艘楼船,前进至旺生与北度口之间的海域,再折而向北。伪装成从北度口而去的兵船,从每个细节上争取不露破绽,这是江为波的建议。

  一路上并无阻碍,船队十天之后便已逼近旺生水域。随着接近旺生城,石磊等人也越来越兴奋。

  远远望见旺生港口,廖廖几艘楼船,江为波笑道:“看来这次押宝押对了!”

  正说之间,后船军士来报:“发现从北度口往旺生而来的楼船船队,有二十艘之数。”

  气氛一下便严峻起来。

  江为波问道:“撤吗?”若陷入港口,进退不能,后面船队与岸上弩石夹击之下,这十艘楼船必败无疑。海战不比陆战,光靠士气和修为是杀不出去的。

  石磊想了想,道:“减速慢行,等等后面的船队。若此时转舵,便会马上陷入挨打局面。但是若能近岸,用我们的楼船将泊位占住,后面的敌人船队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他转对火公道:“长老,呆会一上岸,我们就直取旺生城中军。”火公点头,他虽与石磊相处时日不短,但在近日来才对这个年轻弟子多了些了解,在军阵之上,石磊讲究的永远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十艘楼船船速骤减,缓缓接近港口。

  旺生港内,蝉休正在调度水手士兵,准备迎进船队。他自领旺生城主以来,将军帐都搬至港边。

  灯塔上旗信兵打下旗信,蝉休奇道:“番尊羊的文牒上明明说是二十艘兵船,为何会多出二艘?”

  他急登哨台,却见港前十艘楼船船速极缓,而后面二十艘楼船尚有数百丈的距离,全不象是船队的行进阵列。

  蝉休心中生疑,下令道:“对来船打旗信!”

  石磊在船上看到旗信,问江为波道:“他们说什么?”

  江为波道:“他们问船队共有几艘,是谁签的文牍。”

  石磊道:“回旗信,说船队共三十艘,为柳相所派。”江为波依令行事。

  蝉休收到旗信,骂道:“番尊羊做事越来越不象话,来船与文牒上的不符。”正要下哨台,突然心中一紧,自言自语:“摄政王从不亲签文牒,历来旗号打的都是番尊羊的代号……”

  他身边一个营将笑道:“城主也过于小心了,摄政王临时更变来船数量,自然是算他签发的。”

  蝉休与柳相一样,是个小心谨慎之辈,心道:“摄政王做事,从来心思细密,中规中矩,特别是在军务上,怎会出这样的纰漏?”

  听到蝉休的命令,他身边的营将立时腿软,道:“城主,你饶了我吧!”

  蝉休瞪了一眼那个营将,自已来到台前,下令道:“巨弩,发箭示警!”

  港边的巨弩车并不多,充其量只抵得上一艘楼船的配备,自运抵旺生城,这恐怕是第一次发箭。

  此时,石磊主船离港边八十余丈,那巨箭自哨台上划过一道弧线,钉在船舷上,嗡嗡而响,船上诸人色变。

  石磊见蝉休生疑,急忙下令道:“切勿慌张!继续靠近!”

  蝉休见这十艘楼船不退,又不打旗信,心中大疑,令港边十架巨弩一齐发射。巨弩箭亦不敢真的发起攻击,也未点火,只向主船船舷上射来。

  此时,石磊等人也陷入两难之境。眼看旺生城就在眼前,但此时上岸,敌人已有警觉。况且身后又有二十艘敌船。

  二十艘清凉境楼船离得较远,还不知前方动静。江为波道:“撤吧!此时敌人还只是试探,若进得深了,腹背受敌,想走也走不了了!”

  石磊依言下令:“慢慢退出港口!”

  蝉休见十船退去,便也停止了攻击。正在此时,石磊主船上一声弦响,却不知是哪个弩兵过于紧张,扣动扳机,一只巨弩箭射出,直击在港边的巨弩车上,那弩车上立时火起,港口一片骚动。

  江为波骂道:“是哪个误事的家伙干的?”

  石磊来不及追究走火士兵,下令道:“边撤退边对后船打旗号,说旺生城兵变,主船受创。”一面又令船上弩手对港边全面射击:“全军射击,先干掉那个灯塔上的旗信兵。”

  五六枝巨火弩首先向灯塔射去,立时将半空中的旗信点烧成一团火球。

  后面二十艘敌舟,看不见之前的情况,只看到港边和十艘楼船以巨弩相攻,楼船又向后退来。接到旗信后,都停下舟来。

  蝉休至此时已确定十船是敌人,但双方已是巨箭如雨,旗信塔台又被焚。眼看后面的船队让开一条路,任这十船退出,心中大急。而那二十条楼船已排成攻击队形,第一轮巨弩箭向港边射来。

  “浑蛋!”蝉休双手各持一枝巨箭,点着火油,一面俯身躲避巨火弩,一面跳上哨台。

  石磊早在主船上看见,骂道:“蝉休要打旗信!”急抄起身边军士的尹喜弩,在弦上注入练气,便向蝉休射去。

  此时,船离港边已有百丈之遥,石磊这一箭未能射至哨台,已落于水中。

  火公取过弩道:“我来试试!”亦将练气注入弩弦,拉向铁钩,小小一根弦竟被拉得刺耳无比,倒似弦弓都要拉断。

  火公瞄准蝉休,扳机扣动,那箭带着一条蓝气罡尾,向蝉休而去。

  蝉休旗信已打了一半:“十艘来船……”突然跪倒,火公那箭已钉入他大腿。蝉休半跪于地,咬牙打出后半条旗信:“……是敌船。”

  石磊叫一声“可惜”,另二十艘楼船已看到蝉休旗信,立时停止攻击港口。清凉境船队原已让开缺口让石磊船队退出,此时虽未马上发起攻击,但两只楼船已向缺口中靠去,意欲挡阻,。

  石磊这十艘船虽外形上与清凉楼船相近,但只要细细查看,船上配置均各不同,哪能等敌船合围。情急之下,下令江为波率先发起攻击。

  那两艘堵截的楼船离石磊船队仅三十丈,巨弩狂发,已在二舟上燃起一片火海。其余敌船大惊,纷纷调头瞄准,但石磊船队已借着那两艘楼船造成的盲角,冲向外海。

  清凉军在军船研制上一直只重攻击,因为在海面上没有敌人,所有的设计都只为配合陆路。猝然间遭遇到石磊船队的攻击,各船自危,这也是石磊船队得脱大难的主要原因。

  待得清凉境船队调过头来,石磊船队已划出巨弩射程之外,再也追赶不上。

  江为波看着清凉军船队,笑道:“好久没这么畅快了,进并浪水师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击毁敌船呢!”

  石磊却没他这么兴奋,道:“这次想混入旺生的行动,是彻底失败了。”

  江为波道:“也不能说是完全无功而返,你们看出来了吗?这二十艘楼船不是空船,吃水颇深。”

  石磊经他一提醒,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从梵原运兵回清凉境的船只?”

  船队回到黑皮圈,等了几天,仍不见有清凉境船队来攻。

  野凌道:“柳相也能忍得下这口气,我们在他重港之内烧了他两条楼船,竟无一点反应。”

  石磊等人也有同感。在旺生出现别处水师,不用想也知道是黑皮圈出来的,其它港口除并浪外,都在柳相军控制中。

  船探旺生之后,石磊等人都认识到,要强攻旺生城或北度口,靠十艘二十艘楼船是做不到的。而且,柳相运兵回清凉境也令人费解。

  从多闻方面来的军报,亦不能看出北度口兵力的情况。

  直到梵原军报传到黑皮圈,石磊等人才隐约猜测到发生了什么事——千溪城的杰奴也退回北度口了,这是柳相大规模收缩兵力的最有力证明。

  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并浪城在清凉境腹地发难。

  野凌极其兴奋,清凉境内乱,柳相退守北度口,收复梵原的时机指日可待。

  而石磊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反而陷入无尽的忧虑之中。

  一封信函将他逼上难以抉择的路,北度口的继元和道无尽已发函来催,请他务必前往多闻,合攻柳相。

  现在无疑是攻破北度口,全面收复梵原的最好时机。但是,北度口一旦攻下,柳相随时可以从海路遁逃至旺生。届时,所有在梵的柳相军都回到清凉境,将给并浪城带来更大的压力。

  “我这样想,是不是过于自私了?”石磊的左边是梵原的利益,右边是梅真儿,他拿着赴那军方的信函,一时呆住。

  尹喜马上发现了石磊的心理变化,问道:“石哥,现在怎么办?”

  石磊愁眉不展,道:“我也不知道了!你让我再好好想想。”他很少表现出这般的优柔寡断。

  尹喜早从石磊口里了解了并浪城的情况,也明白梅真儿现在的处境,他毅然道:“石哥,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到底是去并浪还是去多闻?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和野凌都会支持你。”

  石磊感激地看看尹喜,道:“我想去并浪,可是……”

  尹喜已止住他,拍着胸脯道:“别说了,石哥。你去并浪吧,准备一下。其余的事,我和野凌会想办法帮你应付。”

  石磊很久以来都没有和尹喜、野凌这帮朋友聊天,此时才真正觉得自己不是在孤力奋战,他极为感动,对尹喜正色道:“尹喜,谢谢你!”

  尹喜搓了搓膀子,向屋外看了看,道:“今天很冷吗?我的毛孔怎么都竖起来了?”

  ***

  既然尹喜这个“准元老”已答应帮忙,无意中就“纵容”了石磊前赴清凉境的想法。石磊决定一心一意地考虑去清凉境的事。

  并浪城要复国,目前倚仗的是军事方面的秦骑和政治方面的彭祖,以及精神领袖梅真儿。以这三人之力,要守住并浪并不是难事。

  但要光复全境,仍还差着一个要素,那就是充足的后勤保障。石磊要回并浪,要带走的除了一艘并浪舟和一船水手,还要带走一个最重要的人。

  黑皮圈船坞外,海边沙滩。

  “这里的海鸥都是黑白色的!”石磊迎着海风,眼望清凉境方向。

  嬴雁飞笑道:“是啊,还是波湾城的银鸥漂亮!”那一段时间,有着她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

  石磊问道:“缘儿,我们回清凉境好吗?”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回清凉境,他是为了去见一个女子,可同时,又不得不伤害另一个女子的心。

  但是,将一分思念,一份愧疚放在天平上后,再加上一份追求不懈的净世梦想,天平便勿庸置疑地向清凉境那边倾斜。

  早在攻打梵城之前,石磊就提出过这个问题。但是,嬴雁飞的心还是感到一丝隐痛,她没有直接回答石磊,而是悠悠说道:“波湾城的银鸥!……石哥,你在天涯时,恐怕是唯一会想到我的时候吧?”

  孤岛,汪洋,成千上万的银羽白鸥,刻着“缘在天涯”四字的小木牌。石磊又怎么能忘?

  嬴雁飞转过身来,眸波闪动,凝望石磊道:“现在,与石哥朝夕相处,缘儿却总觉得,两颗心远隔天涯呢?”

  “缘儿!”石磊的心愧疚到了极点。

  嬴雁飞转向东北方望去,道:“石哥,你现在想着的是真儿国主……缘儿常这样傻傻地想,若只有隔开万里,你才会想着那个女子,那我宁愿与石哥相隔万里。我想成为你心中永远牵挂着的那个人。”

  要嬴雁飞和石磊回清凉境,便意味着要她看着深爱的人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对于嬴雁飞,是过于残酷了。

  “可是,我离不开你,我想时时刻刻都看着你。”嬴雁飞的眼眶中已泪水涟涟,自从在南海的商船上遇到石磊,她就注定陷入无法自拔的情网。

  “我知道,光复清凉境需要我。况且,我也要把父亲的骨灰带回家乡。”嬴雁飞在一瞬间已回复了镇静,对石磊笑道,“反正,我不是个会撒娇的女孩,注定不讨男子喜欢。”

  嬴雁飞终于答应随石磊回并浪,而尹喜和野凌则说服了赴那军方,元老院亦同意石磊前赴并浪。

  石磊看了元老院方面的回函,对尹喜、野凌刮目相看。他们说服元老院的理由极其充分,以至于石磊自责道:“看来,我是被情感冲昏了头!我怎么会没想到呢?”

  在石磊忙着准备去并浪的事务时,尹喜和野凌商量了下,洋洋洒洒地写满了四片墨纸的建议函,大意如下:

  首先,对于曾在梵原屠城的敌人,不能以逐出国门为目的,而应举兵复仇。除恶务尽,光复清凉全境,将清凉境纳入元老院,才是赴那军的最终目标。

  其次,此时进攻北度口较为不妥。一切进攻计划,应拖延至黑皮圈水师壮大之日。否则,柳相虽退出北度口,但主力全部撤回旺生,随时都有再侵梵原的可能。

  再者,并浪城是消灭柳相的最好盟友。如果坐视并浪被柳相围歼,今后恐怕再难有机会对柳相斩草除根。

  尹喜、野凌的建议函和元老院的回信,均有风兽快送,换骑不换人。二十天后,石磊已拿到了回函,彻底解决了他的内心纠葛。

  黑皮圈的水师,自前探旺生之后,潜心训练,暗暗壮大。估计再有两个月,便可以配合陆路进攻。

  石磊与嬴雁飞收拾行装,踏上并浪舟。

  嬴雁飞初登舟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可是随着并浪城的临近,她也一天天消沉下去。石磊看在心里,却也不知如何安慰。

  并浪舟正赶上顺风,一路披波斩浪,不到半个月,就已望见并浪城的观海楼。石磊、嬴雁飞和全船水手都聚集在甲板上,翘首而望。

  石磊取出传音珠,输入真气,道:“我回来了!”再过一刻,他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梅真儿,语调中不禁有些发颤。

  水手们都笑盈盈地望向石磊,只有嬴雁飞捧着慈前的骨灰,心中酸楚已极。

  传音珠中,并没有丝毫回音。

  并浪舟离港的时日已经不短,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全船的人都一无所知。石磊的心立时如灌铅般沉重:“并浪出事了?”

  他立时下令:“水手归位,作战斗准备!”

  甲板上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船上水手有的是并浪军,有的是赴那军,还有一些黑皮圈的冥人。战士全都上弦搭箭,水手们则减缓了靠港的速度。

  “并浪出事了?”这本应是一个坏消息,可是嬴雁飞的心底里竟有一点希望这样,这连她自己都感到惊愕。或许人性本就自私。

  但当她清楚地看到彭祖的身影出现在港边,还是松下一口气来。毕竟,并浪沦陷,嬴雁飞的悲哀要远远大于她不易察觉的那一点窃喜。

  水手们纷纷放下手中的弩箭,旗信兵打去信号,并浪港沸腾了。就如久别的朋友相遇,一座有信念的城,也怕孤独。

  并浪舟甫一靠岸,踏板就已接上,石磊眼望着一袭白衣“咚咚”踏过木板,向自己扑来。

  “真儿!”

  “石哥!”

  石磊的欣喜一下将全身的每个毛孔占领,梅真儿的温软身体已扑入怀中。

  如此单薄的身体,是如何在这千百个日日夜夜,独力支撑着整个并浪复国的信念?又如何能承受爱人远在万里之外的相思之苦。

  “石哥,你终于回来了!”梅真儿的脸色憔悴了许多,但她的目光和石磊离去时并无两样,充满了泪光,只是以欢悦替代了悲伤。

  二人相拥船头,深情相吻。并浪港沸腾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石磊从黑皮圈传来的两次讯信。

  “我石磊,绝不负真儿,绝不负并浪!”石磊在并浪人的心中,是美丽国主的恋人,也是最值得信任的朋友。

  如山海般的欢呼声中,石磊闭上眼睛,享受着与爱人久别重逢的快乐。当他睁开眼来,第一个看见的却是一个凄怨的身影。

  嬴雁飞是唯一一个背对这二人的人,她坚强外表之下的那一颗少女之心,并不比怀中的梅真儿坚强。

  石磊轻轻将紧贴胸前的梅真儿推离少许,柔声道:“我们下船吧。”

  梅真儿“嗯”了一声,与石磊双双踩上踏板,微微回头,向嬴雁飞的背影望了一眼。

  梵历129年夏季,石磊回到并浪城。

  这是振奋并浪军民的一幕,每个人都泪水盈眶,也包括并舟船舷边的嬴雁飞。

  在石磊到来之前,并浪的形势已发生改变。

  虽然有巨火弩和投石车,但超强的并浪城防,使得言横迟迟不敢先发制人。而且,柳相的军力已大部分放在梵原,攻下并浪并不能博得摄政王的欢心,万一攻城失败,身家则不保。权衡之下,言横采取了保守的对峙战略。

  言横的保守,也确实暂时保障了清凉境后方的稳定,使得柳相能安心地向梵原大肆增兵,最高时竟有三十万之众。

  这种稳定,在一个月前被打破。

  前赴黑皮圈的并浪舟,带回了石磊的口讯。这个口讯并没有明确的内容,只是再次鼓舞了并浪城的士气。

  但在敏感的统帅耳中,这个口讯珍贵无比。并浪便有一个卓越的将领,他就是秦骑。

  得到口讯的当天,他便和彭祖一起去见梅真儿。

  秦骑分析,石磊既已在黑皮圈,说明冥梵已经联盟。言横这段时间固守不攻,可见柳相兵力已集中在梵原。

  不论冥梵联军与柳相军孰胜孰负,这都是并浪城发难的最佳时机。

  梅真儿和彭祖完全支持秦骑的决定。并浪军的军力已可以攻城掠寨,精器阁的设立,使得攻城利器也研发出来。

  言横低估了并浪的攻击力,封锁并浪的军城被夷为平地,万名守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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