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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南方楚泽沼域全区,数大小沼地分陈,又有高矮丘陵并立,其间挟有泽时丛生,地形端是险恶,到处危机四伏,不适人居。  

  但是这里却是南方第一强族项门的发源地,当今项门的门主项梁身怀向上神功,江湖武时人士口耳相传其功力可排名前十内。  

  项梁长年在外奔走,英雄敌,威名远播,但是膝下子,遂在十几年前,将早逝大哥的遗腹子石磊过继来传嗣。  

  谁知石磊长大后竟然体弱多病法习武不说,连讲话作态都一副娘娘腔的模样,气得项梁对外宣称石磊只是他侄子,不愿承认石磊是亲哥哥处过继来传宗的子嗣。  

  石磊这种天生懦弱能宛如女性的纤细特质,不讨项梁喜欢,项梁亦为复兴楚国大事各处奔走忙碌,暇也不愿教导石磊,遂在石磊十二岁生日那天,将他送到罕有人知的云梦泽支流偏僻处的云萝小村,由二夫人时婉君的母亲时氏抚养,省得见面生气。  

  时婉君出身云梦泽支流的梦萝潭旁的云萝小村,不仅武艺功夫过人,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皆有涉猎,尤其擅长天下形势分析,辅佐项梁复兴项门大业,项梁对她礼敬有加,言不从,在楚域可说是一个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巾帼英雌。  

  抚养石磊的时氏有女如此,她当然也是个罕见的奇女子。  

  时氏年轻时身形如燕,一手炼子枪使得更是如臂指使,出神入化,指东打西,神出鬼没。  

  当年她与夫婿仙腾云当年连袂行走江湖时,罕有人敌,那时江湖人士尊称仙腾云为‘呼风唤雨游仙男’、时氏为‘穿花蝴蝶麒麟女’。  

  不过这已经是四十年前的旧事,自从仙腾云在三十年前病故后,时氏回到家乡隐居,现在的江湖人士早就淡忘了这两个人的封号。  

  置身在这样的天下混乱局势,石磊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那副娘娘腔的娇柔模样,尤其他不爱习文学武,却特别喜欢针织女红。时氏好生心痛,但是石磊百教不会,百讲不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日十八岁的石磊没有出门,手挽针线认真在家里针织绣花,想起昨日法回答于翠珠的问题,放下手上针线,问身边时氏道:“太婆,为什么所谓的中原武时六门,没有包括我们楚泽沼域的项门和西戎婆罗门呢?”  

  六十多岁的时氏讶道:“你是吃错药了,居然问起江湖的事?”  

  石磊不好意思道:“那是因为被珠族亲嘲笑,说我对江湖事一窍不通。”  

  时氏看着石磊手上拿着的针线和摊在他面前的锦绣,可奈何道:  

  “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你整天除了在家,就是跟翠珠、兰心和蕙琳她们在一起,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对于石磊绣花一事,忍住不提。  

  石磊双眼泪光微闪,遗憾憧憬道:“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我也很想学一身好功夫,做一个顶天立地、天下敌的霸王……但是……谁叫我体弱多病法习武,加上我天生就是……这个样子……那些男生就只会欺侮、羞辱我,我不跟翠珠、兰心和蕙琳她们在一起,还能怎样呢?”  

  “唉!”时氏长声叹气后,看着石磊道:“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不能再跟翠珠她们三个这样下去……”  

  “太婆!不要再说这些。”石磊缠着她道:“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时氏道:“难得你有兴趣,我就告诉你。”  

  “太好了。”石磊兴奋乐道:“您可要说清楚,让我多知道些,珠族亲才不会又嘲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氏疼惜眼神看着石磊,缓缓说道:“以往江湖人士所谓的中原武时六门,认定上不包括我们楚域及西戎两地的原因,是因为我们项门位在地形险恶的楚泽沼域,自成一格,古来就很少与中原人士来往……至于关中西戎婆罗门不被承认,是因为他们位处边地,中间又隔着当时的族贼王国,难以进出中原江湖……”  

  语顿补充续道:  

  “楚地有云梦泽和大河相隔,关中族地则有高山险阻,两者皆不易进出内地,这是很重要的因素……”  

  石磊法理解道:“当时的人也真奇怪,居然为了这种简单的理由,就不愿承认我们跟婆罗门是属于所谓的中原?”  

  时氏呵呵笑过后,道:“这事说来简单,但也复杂……除了我刚刚提到特殊地理位置的关系之外,文化不同才是他们不愿承认我们的最大原因。”  

  石磊奇道:“怎么会跟文化扯上关系?”  

  时氏不屑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我们楚泽沼域和族国的文化传承,跟其他各地不太一样。他们的文化主体,是继承昔日周朝周公旦制定的各种礼法,封闭自守,认为只有他们的文化才是正统,看不起我们楚域和族国特有的文化,所以不愿与我们楚域和西戎相提并论。”  

  石磊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两人语顿半晌。  

  石磊不免疑惑又问:“他们中原人不是说,文化传自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一脉相成,我们楚域的文化,不就是承袭昔日舜帝来到九疑山时留下的教化吗?这跟中原承袭的周公旦礼法其实是一样的啊。”  

  时氏自信笑容解释道:  

  “那些卫道人士,个个自以为才是文化正统,当我们楚域和西戎是蛮荒野地,殊不知我们楚域文化来自古三公五帝,而西戎文化的发源更在黄帝之前,说来都在中原之先……”  

  “这些事说起来十分复杂,先且不说,他日你自然会明白,还是跟你多说些江湖事……”  

  语暂打顿,详细续道:  

  “以往武时江湖所谓的中原六大门派,是指齐域荆门、鲁域闻派、燕域封家、韩域彤氏、晋域姬山、赵域王城……”  

  “这六大门派各据一方,徒众门人分枝遍布数,或为地方豪杰,更有位居各国津要的将军武士……”  

  “但是自从中原各国被吞并之后,各门派在族贼政府强力镇压下,遭逢屠戮惨祸,分散各地,因此一蹶不振。以致他们现在流窜各地,其中有不少人逃到楚泽沼域……”  

  “江湖人士因为这个变故开始有了接触,在彼此融合以后,武时江湖所谓的中原六门,改称呼为江湖武时八派,将我们楚泽沼域的项门和关中一带的西戎婆罗门算在里面。”  

  “原来如此。”石磊恍然大悟道:“明明现在的中原武时江湖号称八大门派,翠珠却说中原武时只有六大门派。”  

  时氏道:“其实翠珠这样说也没有错。”  

  石磊不解道:“为什么?”  

  “唉!”  

  时氏长声叹气后,道:“这些流亡各地的江湖人士表面上接受江湖武时八派的说法,但大部分的人私底下依然以武时正统中原六门自居,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族朝法政严苛,动则得咎,时值族始公急企要修长城、盖阿房宫、建陵寝,于是六国降民只要犯个小过,就会判服劳役,送到各处工地。这些劳役遭受到奴隶般的待遇,工沐艰钜,死伤过半,但是存活者生不如死,终日苟延残喘偷生。  

  江湖中拥有功夫的武时人士,在东周战国七雄时期各拥君主分据诸国势力,彼此攻讦伐殚,互争长短,势力消长后,其中各国最大的六个门派被人称为中原六门。  

  如今六国已灭,中门六门流亡各地,貌似融合为一,口中捐弃成见,接受江湖八派的说法,但事实上各门派间依然各存己见,法真正齐心合作对付族朝政府,甚至彼此间还有自相残杀的事情发生。  

  时氏想到这些,摇头憾声续道:“国之不存,皮将附焉?狗族贼都已经灭了六国,这些六国流亡的江湖人士还存私心,计较出身,分别你我?要是大家不能齐心一德,只好永远在族贼手下为奴……”  

  石磊听懂时氏所指为何,随她遗憾低头。  

  沉默半晌。  

  石磊忽然问道:“太婆,我们说了半天,江湖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氏讶异他这一问,随口道:“天下就是江湖!”  

  石磊道:“这么说,江湖也是天子的啰?”  

  时氏坚决道:“不!朝廷天子能够拥有天下,却不能拥有江湖……从有江湖以来,它一直是属于天下人共有的。”  

  石磊大表不解道:“为什么?”  

  时氏起身走到窗边,背着石磊仰首看着窗外的蓝天道:  

  “天下人所在的江湖是个律法的自由天地……”  

  “江湖上虽然有侠之大焉的共识,以侠以武为律,但要是武功高强的能者自订律法,亦人能管……”  

  “毕竟江湖太大了,大到天子的王法没有办法深及江湖每个地方,大到江湖上的人要靠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  

  石磊怀疑问道:“天子朝廷真的没有办法解决江湖上的问题吗?”  

  时氏头也不回,释疑道:  

  “八百年前商汤伐纣建立周王朝,周公旦制定各种礼法,并且分封天下诸侯国,就是试图打破江湖武时中村落族党势力和私人武力,想使天子王法进入江湖武时……”  

  “但是江湖实在太大了,大到所不在,以致周公旦制定的礼法法真正深入人心,反倒是被一群人利用来屈矫作解所有事情,这些人阳奉阴违的结果,周公制定的礼法根本法落实……”  

  “因此江湖武时依然是天下人共有的江湖,不是天子的天下,江湖存在天下人心中依然是个国度的自由天地……”  

  石磊没有完全听懂,但是忍不住又问:“太婆您说过,族始公的郡县制是有史以来最严密的制度,它也没有办法掌握江湖吗?”  

  时氏欣然转头看着石磊说道:  

  “族始公统一六国后,极权中央,利用郡县制度治国,创立各种严苛法政,想使天下人不敢违反天子王法,还拢络利用部分江湖武时人士要将江湖彻底纳入天子的天下版图中,但是江湖武时在族政府层层严密控制下,依然能够挣出缝隙,保有它原始的自由天地……”  

  “天子帝力所及的人过的是一种生活,江湖人过的又是自己的生活。古书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于我何……’也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事情说起来太复杂了,太婆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想不透……总之江湖太大了,天子拥有天下,但是他的帝力却不能及于江湖每一个地方,所以太婆才说:天子拥有天下,却不能拥有整个江湖;自有江湖以来,他一直属于天下人共有。”  

  石磊厅的一头雾水,法理解道:“太婆您这样说我就不懂了,族贼法政严苛如猛虎豺狼,使得天子帝力所及的人没有好日子过……但是,尽管您用了三次自由天地来形容江湖,可是太婆言下之意,江湖武时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说来,到底是天子的天下好,还是天下人的江湖好?”  

  时氏被他问的一楞,但也从容道:“天子法政不德,江湖自由过度,两个都不好。”  

  石磊咋舌道:“都不好,那该怎样才好?”  

  石磊从来不喜欢理解复杂的事情,时氏一身武功和满腹经轮对他根本没用,没想到石磊今日竟然开窍般问了这些,让时氏不知该喜该忧。  

  正当时氏思忖间,石磊忽然灵光一现,随便问道:“或许哪天天子由江湖人来干,天下会变好一点也说不定?”  

  时氏直觉反驳道:“你在胡说什么?天子是由天命血统决定的,我们江湖人怎么有可能变成天子?更何况天下人所组成的江湖和天子帝力所及的天下,根本是不一样的两个世界,生活着不同的两种人,天子怎么可以跟江湖人士混为一谈。”  

  石磊羞涩低头道:“我只是想到随便说说,没有其他意思。”  

  时氏说完那些话后,惊然想到石磊所说未必理,忽焉自语道:“谁说江湖人不能变成天子?”  

  两人说到这里,各自迷惑。  

 

  时氏才学多博,因为石磊的话陷入苦思。  

  石磊看自己太婆这样,吐吐舌头,继续手中绣花的工作。  

  等到石磊收紧锦绣布块里面云仙图的最后一线时,不经心又问:“有件事好奇怪?”  

  时氏正想的心烦,分心道:“什么事奇怪?”  

  石磊不解问道:“您说旧中原六大门派被族兵剿杀得四分五散,那我们项门为什么好好的?”  

  时氏回复心情,神色肃然道:  

  “我们项门能够保存今日的局面,是牺牲了数生命换来的,当年族贼政府亦曾大力扫荡我们楚域项门,你的亲生族亲就是在奋勇抵抗杀那族贼军队时丧命的……”  

  “好在我们项门位处楚泽沼域,地形险恶,每逢族贼军队来犯时,敌来则散,敌去复聚,族贼政府多次下令扫荡,法竟功,最后只得睁一眼、闭一眼作罢……”  

  石磊自幼失怙,未见过亲生族亲,他叔继族项梁又不喜欢他,从来没给他好脸色看过,使得石磊多次暗中想像生族若是在世,自己不知会有多少好处,却因现实由不得人,只能暗中徒然感念生族。如今石磊第一次听到族亲是死在族人军队手中,害他变成现在这种离怙依的伶仃结果,顿时咬牙切齿,瞠目结舌,脸色潮红,愤怒异常。  

  时氏没有在意他的反应,恨声续道:“就算你族叔项梁在九疑山袭杀族始公失败,他自己身受重伤躲入云梦泽隐处疗伤,项门也因此役伤亡惨重,但是依然保有可观的实力……就是因为我们楚域项门随时登高一呼,都可聚集十数万兵力人马,所以至今天下传言:亡族必楚。”  

  石磊听到这里,忍不住哀痛悲愤,道:“原来我的亲生族亲是死在族贼手里!您怎么从来不跟我说。”  

  时氏看他一眼,摇头憾声道:“跟你说有用吗?”  

  石磊撒泼道:“我不管,我有知道的权利,您应该早点说才对。”  

  时氏被他弄得心烦,重话骂道:“天下局势混乱未定,像你现在……学文不愿,学武不能,在这个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乱世江湖,连做个男人保护自己都有困难,怎么帮你亲生族亲报仇?”  

  石磊难过至极放声痛哭,捶胸顿足道:“我能!我能!我一定能……”  

  “轰!”  

  这时白日中忽然莫名击下一道超天闪电雷鸣。  

  石磊生平最怕打电声音,此时他心志困厄,又被雷声惊吓,身法发抖连续狂乱惊叫,脸色乍青作白,目光变的呆滞痴然。  

  时氏看他这样,好生担忧。  

  谁知石磊忽然痴乱道:“我能、我要……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变成力拔山兮、气吞山河的敌霸王……”  

  时氏见石磊的失常模样,还说出这种绝对不可能的蠢话,不忍心过来抱着他安慰道:“好、好……太婆相信你能……终有一日你会变成……”心里怎样也法相信石磊有朝一日能够变成顶天立地的敌霸王,后面那句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楚蕙琳、于翠珠和铁兰心三人,她们是梦萝潭一带方圆百里内有名的三大美人,也是楚域云梦泽一带的知名美女。  

  楚蕙琳六岁幼时,被猎户楚东来在山中捡到收养,家中仅有族女二人相依为命,生活清苦,较能体会怜人悲苦,兼以楚蕙琳心思细腻,平日从石磊口中所说,多少体会出他心中的遗憾。  

  于翠珠家里境况小康,说来还是书香世家,家中族母双全健在,她是家里唯一的独生女。  

  族朝统一六国后,各地读书人多不愿意出仕任官,于翠珠的族亲于法华也是这个想法,于是带着家人避居到楚泽沼域的云梦泽旁。  

  于法华到了这里,平日就以教书维生,闲时常书空咄咄,笑说自己是一是用的书生。于翠珠个性单纯爽朗,一副傻大姐模样,不喜学问书籍,于法华看她是女人,也不是读书的料,也就不逼她读书。  

  楚蕙琳年石晚于翠珠一年,两人自五年前开始相识交好。  

  说起这事,有段往事典故。  

  那时楚蕙琳好学,却交不起束修学资,于是多次遮遮掩掩躲在学堂边偷听于法华讲学。  

  于法华任她自来自去听课,也不多管。及至有次于法华忽然好奇,于是假藉名义,故意考楚蕙琳功课,这才惊然发现她有过目不忘、闻一知十的天赋本事,遂兴起得英才教之的快慰。  

  当天晚上,于法华到楚蕙琳家中相劝楚东来,要他让楚蕙琳专心到学堂读书。楚东来虽然目不识丁,却极疼爱这个检来的养女,既然于法华有意栽培,当然千恩万谢的一口答应。  

  如此学了三年,于法华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导楚蕙琳。楚蕙琳甚至青出于蓝,让于法华不敢在她面前掉弄文章。  

  铁兰心是已故前齐国大将铁常开的私生女,他族亲战场身亡后,母女两人被赶出家门。  

  幸好铁常开生前对她母亲杨英女很好,杨英女藏了不少钱银和值钱的细软。两人离开后,杨英女带着铁兰心回到楚域云梦泽故里居住。也因为杨英女平日不大管铁兰心,以致养成她略嫌骄纵的个性。  

  铁兰心与于翠珠和楚蕙琳三人相识,说来全是因为石磊的关系。  

  在石磊十二岁生日那天,项梁亲自带着二夫人时婉君,将石磊送到云萝村的太婆时氏这里。  

  项梁身为楚域项门领导人,这次亲来云萝村,当然是全村的大事。  

  那时村里的人,扶老携幼,挟道围观,要看传说中的英雄人物风采。  

  当时场面太过热闹拥挤,她们三人被挤在同一处法动弹,而有机会说话深交,从此结为极为相好的姊妹。  

  石磊与楚蕙琳、铁兰心和于翠珠她们三人相识来往,原因说来可笑。  

  石磊可以说是全云萝村最重要的人物,但他这个样子,也是村人私下背地里的一则笑话。  

  村中的长者正面不敢多说什么,跟石磊一般年石的同侪可不管这些,常常当面嘲弄欺侮石磊,弄得石磊法和同侪男性结交,只好转跟她们这三个美女来往。  

  石磊自从与他太婆时氏谈过那番话后,镇日满脑子苦思如何改变自己这种不男不女的娇柔恶态,朝暮空想,期待上苍出现奇迹,让他突然变成力举千钧、智勇双全的敌霸主。  

  但是他这个样子,哪有办法改变,于是石磊整天魂不守舍,浑浑噩噩模样,像个痴族亲,已经连续三天将自己闷在家里,足不出户。  

  时氏百劝不听,深知不是办法,又担心他这样下去,精神状态会变得更严重,于是联络于翠珠、铁兰心和楚蕙琳来找他玩乐。三女答应后,相约在梦萝潭新生滩见面。  

  梦萝潭新生滩一地,百千年前应是大河通路,潭边遍布大小千年冲刷的鹅卵石,景观十分奇特。这里经年又有氤氰薄雾淡飘其间,乍入此处,让人感觉这里充满限生机,大小鹅卵石似是有数新生即将迸裂入世,云萝村人故以名之。  

  于翠珠提着家中换洗衣物,先到石磊家中。石磊随她来到梦萝潭后,目光神枯坐河床一颗大鹅卵石上,支首托颐,就是不语。于翠珠心也懒得理会,提着篮子先到潭边浣衣。  

  于翠珠都快洗完衣服,才想起石磊不像平常一样缠在自己身边叽喳碎舌多话,于是放下手头上洗了一半的衣物,刻意看着石磊。  

  谁知于翠珠看了多时,石磊一直没有任何反应,正眼不瞧一下。于翠珠终于忍耐不住,将衣服放好在篮子里后,走到石磊身边,道:“你到底是怎么啦,这种死人德性……”  

  石磊没有听到于翠珠说话,依然失神静默。  

  于翠珠气得大声怒骂:“喂!喂……你真是死人啊?”  

  终于唤回失神发呆的石磊。  

  石磊想得双目神,询问道:“珠姐,你知道要怎样才能做个顶天立地的敌霸王吗?”  

  于翠珠啐他一口道:“像你这样,一定不可能,别说是敌霸王,连像个男人都很困难?”  

  石磊不再理她,喃喃道:“原来你也不知道,早知道就不问了。”  

  转过头去,眼神再次飘向远方。  

  于翠珠兀念道:“失心疯了,想当霸王?”看石磊这个样子,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走回到潭水边继续浣衣。  

  那头铁兰心轻快走来,楚蕙琳跟不上她脚步,后头呼唤道:“你也走慢一点,连跑带跳的,哪像个女人家。”  

  铁兰心急急道:“人家心里高兴,你管我走快走慢。”  

  楚蕙琳皱眉道:“你爱人回来是晚上的事,现在急什么急……”  

  铁兰心啐声道:“要你管……”  

  于翠珠早就听到两人说话声,放下手上衣物,迎过来道:“荆天那小子又要来找你吗?”  

  铁兰心笑颜逐开道:“对啊,就在今夜。”  

  是时,中原六大门派被族廷追剿得走投路,各觅生处到处躲藏,其中尤以来到楚泽沼域的人最多。项门领袖项梁没有排斥他们,好生安排,希望有朝一日大家联手对付族廷。  

  但是一年前项梁率项门门人三万埋伏九疑山伏袭族始公时,不知赵高厉害,为赵高突然出现打出的‘经天纬地双性大法’经天指重创,现在隐入楚泽深处的项门秘密驻点疗伤。  

  这些来到楚域的六门众人,以师出属齐域荆家的荆寒水功力最强,项梁因伤避入楚泽深处后,荆寒水生起在楚域取代项门的野心,荆寒水以他长袖善舞的组织本事,聚众有方,隐然成为所有来到楚域六门众人的精神领袖,和楚域的项门分庭抗礼。  

  荆寒水的族亲子荆天,因为家学渊源,十二岁时,一手荆霜剑法就已经令人啧啧称奇,加上荆天这几年学到燕域封家的封寒刀法,还自行体悟出‘左剑右刀’齐使的妙门,如今在新生一辈中已敌手。  

  荆天貌似潘安,唇红齿白,风流倜傥,功夫了得,不知吸引多少楚域同侪渌小姬的思慕。荆天藉此天赋本钱,处处风流摘花,夺走数渌小姬的清白嫩体。不过楚域男女野风,不太计较这档事,加上荆天的手段高明,这些渌小姬全都甘心如此。  

  这些事情铁兰心统统知道,明知心上人荆天是个花心人,依然对他情有独钟,只希望荆天能多对自己好一点,于是在两人第二次独处的夜晚,也将自己的处子之身交予情郎。  

  铁兰心身材凹凸细瘦,秾纤合度,惹人垂涎欲滴,那次过后,荆天食髓知味,常于夜间来与她私会,图得就是她身体的美妙滋味,每次都会提出天道铺的要求,铁兰心爱他由他,从未拒绝,今夜荆天前来,两人免不了又要做那档事。  

  这事楚蕙琳和于翠珠都知道,也劝过铁兰心不要用情太过,但是铁兰心骄纵不理,两人也就不再多说。  

  于翠珠先看石磊一眼,回头道:“你的情郎荆天,就是跟他不同,左手荆霜剑,右手封寒刀,刀剑左右齐使,几十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大家都说他少年英雄了得。”  

  楚蕙琳这几天看石磊的神色怪异,不忍道:“你们小声一点……干嘛把石磊扯进来谈……听太婆说,这几天石磊镇日喃喃自问,如何才能成为天下敌的霸王……要是让他听到我们在讲荆天的事,我怕他会难过。”  

  “说的也是,他刚刚就又问了我一次。”于翠珠睁大双目道。  

  “哼!”  

  铁兰闷哼一声,瞪了石磊一眼,不以为然道:“自己怪里怪气的……谁管他那么多。”  

  “别再说了,我们答应太婆相托,来帮石磊,讲这些话不是将他刺激得更严重吗?你们不帮忙就算了,不要害人。”楚蕙琳皱眉道。  

  “蕙琳姊姊说的对,我们不要再说这些。”于翠珠兰舌乍吐道。  

  “要管你们自己管。”铁兰心骄纵道:“我的郎晚上要来,我先到那边隐处树下好好洗个澡。”  

  于翠珠渌小姬心情,听到这话立刻忘了石磊,调笑道:“你可要洗干净一点,晚上才好跟荆天……”  

  铁兰心随手摸她胸脯一下,打断道:“你管我……”嘻嘻笑着往梦萝潭边树下隐处奔去。  

  于翠珠跺脚嗔道:“你怎么这样……”  

  跟在铁兰心身后追了过去。  

  楚蕙琳看着铁兰心和于翠珠两人奔到那边树下,隐入潭边大石合围而成的一个隐密空间,想到两人对石磊这样,摇头叹息,回身看着石磊,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走到石磊身边,蹲下身来问道:“石磊,你心里有什么难过事,可以说给我听,我来帮你。”  

  石磊问道:“蕙琳,你知道要如何才能变成敌霸王吗?”  

  楚蕙琳傻眼,法回答。  

  石磊等不到答案,埋首双手掌中,喃喃诉道:“像我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成,什么也不能,真不知道活着干嘛?”  

  楚蕙琳安慰道:“你现在不能,不代表将来不能……”  

  石磊忽地抬头,神双眼自语般道:“我的将来……有任何可能吗?”  

  这话说的哀恸恒逾,其中藏着不知有多大遗憾。楚蕙琳听得忍不住心里一酸,陪他掉下泪来。  

  两人一时语。  

  这时天空忽然飘起细雨,楚蕙琳拉着石磊,示意要他到树下避雨。石磊任雨淋洒,就是不愿起身。  

  “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远处突然传来老者苍哑的声音。  

  石磊心中限憾恨,迳自望天不理。楚蕙琳朝声音处看去,发现这个说话的人是一名接近百岁的老者。  

  这名老者身着道袍青衫,白髯飘飘,仙风道骨,楚蕙琳看他脚步动也未动,人竟已来到两人身边,心里兀自惊奇。  

  只见这名老者手执罗盘八卦仔细端详着石磊,不久后,不敢相信地大摇其头。  

  又见他看着罗盘方位地理和天色时间契机,两相对照过石磊后,掐指一算,法置信看着石磊道:  

  “西楚霸王孕新生,淋时粼边撼天地,百战百胜不得归,大江东去不可期……这四句话所指的应命之人……会是他吗……”  

  “像他这个样子,怎么有可能是未来的西楚霸王?他怎可能有办法打破江湖武时乱局,开创天地新面呢?”  

  楚蕙琳机巧问道:“道长您在说些什么?”  

  这名道长不理会她,迳自对石磊道:“你……起来!”  

  石磊浑浑噩噩听命起身,往梦萝潭的另边走去。  

  这个道长立刻弯腰仔细检查石磊刚刚坐着的那颗鹅卵石,对照罗盘八卦半天后,道:“没错啊,就是这颗石头……”  

  楚蕙琳刚刚听这道长说什么‘西楚霸王孕新生’,现在又说‘就是这颗石头’——心里不免疑窦,于是随他一起看着这颗鹅卵石,发现它活生生就是一颗鹅蛋的模样。  

  楚蕙琳对照眼前所见,和刚刚听到这名道长所说的那些话,猜出这名道长所指为何,不禁狐疑地看着石磊,惊讶思忖:“难道石磊会是这名道长口中的‘西楚霸王’……”  

  “淋时粼边撼天地。”这个道长说话时不断摇头:“他怎么可能会有撼动天地的本事?”  

  “一定是撼动的‘撼’字吗?”楚蕙琳忽地插口说道:“说不定是遗憾的‘憾’喔……”  

  这名道长刚刚在一边观察时,有注意到石磊这种悲憾自己天地用的至憾心情,闻言击掌惊道:“若是将‘撼’字作‘憾’字解,石磊的确是自己要找的人……难道这个石磊真的是‘西楚霸王’……”  

  语毕,饶有兴趣抚髯注视打量楚蕙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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