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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石磊并不认为连若斋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自己主动应战,在他看来,这一年来的恶斗已经够多了,几乎每一次都是自生死攸关中过来,能避免这种意义的战斗就尽量避免。  

  对于一个人意义的东西,对于另一个人则有可能比生命还重要。因此,当次日傍晚几个自学堂归来的余国学子被人抬回时,石磊已经意识到,自己法回避这一战了。  

  “卑鄙如此,向还手之力的人动手!”族子丹也被激起了怒火,他看了石磊一眼,若是石磊依旧不肯出战,那他便去找那个连若斋。  

  石磊看了看这几个被人用枪扎伤四肢的余国学子,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愤怒。只为了引自己一战,便不惜伤及辜,若是自己依旧不肯出战,他们是不是要一直伤下去,甚至于出了人命他们才肯罢休?那日在码头第一次见连若斋,他能路见不平拔枪相助,分明是有着侠义胸怀者,却为何在这族亲又倒行逆施起来?难道说在他眼中,扶英人不能受不平之辱,而余国人就可以受了么?  

  “我出去一会族亲。”石磊轻轻抚了一把剑,转身就要离开,族子丹却伸手拉住了他:“明晨吧,也不急在一时。”  

  看了看渐暗下的天色,石磊点了点头,但他旋即笑了笑:“今晚你可不要乱跑,那家伙是我的。”  

  “那是自然,哈哈。”族子丹有些尴尬,他确实有心夜里去紫金寺会一会那些连若斋。  

  当夜石磊一如平常地去睡了,倒是石铁山有些担忧,他在族子丹房里问道:“远钟大哥,轩辕师兄真的能对付那个使枪的么?”  

  “不知道……”族子丹用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微微沉吟了会族亲,连若斋在教训那些泰西流氓时虽然声势惊人,但那应不是他的真正实力,他应该更强才是,枪比之于剑,可是有法改变的优势,莫说石磊,就是自己遇上了,又当如何去应付?  

  石铁山担忧的也是这个,他知道石磊的剑技在年轻一代中出类拔萃,但对手不但是个成年汉子,而且使的是长度相当于剑三倍甚至更多的枪。  

  紫金寺在贵立城,算不得什么名刹,周围较为冷清,紫金寺的僧人也习惯了香火衰竭的日子,就连寺前那一地黄叶,也没有人出来打扫了。  

  “我找连若斋。”  

  枯瘦的老僧揉着双眼,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来敲门的人了,但眼前这余国服饰少年一句话,就让他心中对香客的憧憬破灭了,他有些木然地“哦”了声,也不请石磊进去,颤抖着又关上了门,只听到走回寺中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  

  石磊有些聊地看着自己的脚尖,对于即将到来的一战,他心中并没有什么把握,连若斋的长枪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威力,他也法预测。  

  门吱的一声又开了,似乎有股凉意自门那边传了过来,石磊抬起了眼,连若斋仍斜挟着他的那两个布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出现在寺院门口。  

  “为什么要伤及辜?”石磊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质问。  

  连若斋皱了一下眉,过了会道:“为了让你出手。”  

  “为了这样一个目的,就可以伤害辜者?”石磊握住了剑柄,目光炯炯,逼视着连若斋,“那日我见到你在码头打抱不平,教训一群泰西人,为何转日你就伤害辜?”  

  连若斋脸上浮起一丝冷笑:“你还年轻,这世上之人,你还看不透。”  

  “什么看得透看不透!”连若斋的蔑视让石磊有些失去冷静,他不明白为何这人面对自己的质问,却依旧能泰然自若,如果他本性便是一个坏人,那么倒没有什么难理解的,但那日在码头他的作为,分明显出他是个有强烈是非观的人。  

  连若斋目光飘忽了一下,定在紫金寺前松树上,在朝阳的照射下,松树拉出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有光就有影,有好就有坏。”连若斋的目光突然变得锋利比,直视着石磊,似乎要透过石磊的脸看到他的内心深处,他开口道:“每个人心中有善就也有恶,善有多强烈,恶便有多强烈。我本来不想说,但石磊,你扪心自问,你心中有没有不容于光天化日之下的恶念?”  

  他的话象十二月天里当头浇下的一瓢冷水,让石磊心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他的目光,他的话,似乎从自己内心深处扫过一遍,自己内心深处那些肮脏的连自己都不敢触及的地方,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你……”一时之间,石磊觉得理曲辞穷,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自胸中升起,他紧紧握住剑柄,将剑拔出一截来。  

  “所以说,你看到的那个善的我,那个恶的我,都只是我之一面,而你义正辞严之下,还掩藏着另一个奸邪凶恶的你……”  

  连若斋说的每一个,都象一个钉子一样被打击石磊心里,石磊只觉自己内心深处掩藏着的那些平日里克制的邪恶欲望,慢慢汇拢,慢慢聚集,慢慢成为一个人形,慢慢将自己的内心全都占据住。  

  汗水不觉中爬上了他的脑门,他手中的剑已然出鞘一半了,连若斋的眼睛有如晨雾中的灯笼,闪闪的,让石磊心中更为惶惑。  

  “你现在已意识到这一点吧,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完全的善也没有什么完全的恶,你所追寻的高尚背后,便是可耻与卑劣……现在,拔剑教训教训对方吧,不用任何理由,只因为你看不惯他!”  

  明明没有看到连若斋嘴唇嚅动,但石磊内心中的那个邪恶欲望集成的自己却开始说话,石磊几乎法控制住自己胸中杀人的欲望,他现在想的便是拔剑将那连若斋杀死,将这个能清楚看到自己内心黑暗的人杀死。  

  “他竟然能看透你内心,论如何不能让他活下去,要杀了他……”内心中的另一个自己仍在喋喋不休,石磊握剑的手却有些颤抖,连若斋的目光越来越深远,虚飘渺得象冬夜的星星。  

  “拔剑,快拔剑!”  

  连若斋对于石磊能坚持这么久也有些惊讶,或许是因为学剑者要修炼精气神的缘故,石磊在他的异术下并没有立即拔剑。因此,连若斋心中也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压力,这压力让他希望石磊早些拔出剑来结束这一切。  

  露出鞘外的剑刃上冷光流转,这晶莹的光芒证明石磊已然聚集了全力。连若斋明白,石磊终于将拔剑与自己一战。  

  当石磊之剑几乎全部出鞘之时,他脸上忽然绽开一丝笑意,连若斋看在眼中,不由得掠过一丝“妩媚”的感觉,但用妩媚这词来形容象石磊这样不过清秀而已的少年,连若斋自己也觉得牛头不对马嘴。  

  “原来慑心之术在扶英还有流传,只是不知这何时成了枪术中的技巧。”对于连若斋而言,石磊口中缓缓吐出的这句话,却不讶于晴天霹雳,紧接着惭愧与羞忿混合在一起冲上心头。石磊剑上的光芒已然消散,他又将剑插回鞘中,悠然道:“难道说枪术也与你人一样,有着另一面么?”  

  对于石磊识破自己的伎俩,连若斋极为不解,以石磊的年纪阅历,应该不曾见过慑心术才是,难道说在余国慑心术泛滥得连石磊这样的少年也知道么?  

  “你说每个人都有善恶两面,这话不错,但这却不能成为为非作歹的理由。以善制恶,人之所以为人,以恶代善,人即不如禽兽!”  

  石磊咄咄逼人的话语,让连若斋极其恼怒,他不知道这少年为何讨了便宜还卖乖,竟然教训起自己来。  

  石磊却全然明白,方才说话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寄身于剑中的春叶,她察觉到自己内心中被连若斋慑心术挑起的恶念在涌动,便抢先占据了自己身体,她那番话,并不是说给连若斋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身体又回到了自己控制之下,石磊深深吸了口气,抹去额头的汗水,内心深处那个恶的自己已然平静下来,似乎在等待自己的选择。他看了看被斥责得脸上微微泛起红潮的连若斋,目光中不由有些怜悯。  

  “这是一个在善恶选择中迷失了自我者。”  

  被石磊的目光激得忍可忍,连若斋一抖手,布套脱手石出,两截枪嚓的一声,旋在了一起。枪尖在阳光下闪着殷红的光,象传说中魔鬼妖异的眼。  

  “这个世界,绝不是你这样的小辈所能看透的,论如何,为了枪术的传承,我必须与你一战,为此任何恶行都在所不惜!”  

  “既是这样,那我就同你一战!”出乎他意料的,石磊这次再没有回避,石磊的目光极为坚定,“看看是你的善恶不分正确,还是我的扬善弃恶正确!”  

  宝剑仙吟声中出鞘,石磊单臂擎剑举过头顶,剑尖直指苍穹,正在他凝息聚气之时,一缕阳光穿过古松,直直照在他身上,让他的身形在松树的阴影里闪闪发光,有如天人降世。一股让连若斋觉得震憾的力量自石磊身上散发出来,那一刻,石磊肃然声,有如神圣般不可侵犯。  

  “巧合,只是巧合罢了!”  

  连若斋并非不信神明,他同大多数扶英人一样,对于那些古老的神祗从内心深处怀着崇敬,但他也与大多数扶英人一样,只信奉有力量的神祗,力量就是一切。因此,造物变化在石磊身上的异彩,让他觉得震憾,却不能让他觉得敬畏。长枪上的枪缨在风中一展,象团喷射出的血雾,枪尖上闪烁着冰川一样森冷的光,寒意直指石磊的咽喉,让石磊颈上的皮肤不自禁地起了疙瘩。  

  “铮!”  

  石磊剑斜劈下来,拨开连若斋的枪,紧接着他脚步变幻,腰微下挫,风一般掠向连若斋。枪比剑长了两倍有余,若不能逼入,石磊便只有挨打的份了。  

  连若斋唇际掠过一丝冷笑,收枪旋身,枪杆如棍横扫向石磊腰间,石磊才前掠了两步,但不得不又急急后退。不等他立足稳,连若斋抖枪前突,枪花怒放,在石磊面前似乎出现了数十个长枪枪头,骤雨般刺向石磊胸前,石磊先是侧身,但那枪头如影随至,石磊便又倒翻出丈余,总算避过锋芒。他还没喘息过来,连若斋横枪转身,以单脚为轴迅速旋了过来,枪尾尖簇自腰后探出,直指石磊小腹。  

  “枪乃百兵之王,只有枪术才应是扶英国技!”在他连绵不绝的攻击里,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丝毫没有全力攻击的断续。石磊被他逼得极速后退,猛然间砰的一声,背后撞在紫金寺的围墙之上。  

  “去吧!”这一撞让石磊胸口气血翻腾,他还没有定过神,连若斋突然大喝了声,那枪上红缨迎风招展,有如节日里的焰火般绚灿,而原本在红缨前的枪头却隐而不见,石磊心中登一下,“为何不见他的枪头”的念头刚浮现在脑中,只觉得胸前一冷,他几乎本能地侧倒下去,但只倒了几寸,左肩便传来巨痛,连若斋的枪已然透肩而入!  

  “啊!”巨痛中,石磊禁不住大叫了声,但紧接着连若斋抖手挑枪,肩部的巨痛让石磊不得不随着他的枪而动,连若斋嘿地又是吐气开声,枪尖在石磊肩中一搅,石磊甚至听到自己肩骨被枪尖磨着的咯吱声,他欲退,可背后是围墙,欲进,可又被枪上红缨所阻,双重的巨痛让他几乎昏迷过去。  

  “为什么看不见他的枪尖?”  

  石磊脑中支持他不曾昏过去的,便是这个念头。或者正如华闲之所言,石磊学全的资质并不是最好的,但在比剑时的专心却是最好的,当他比剑之时,论身处何种困境,他都不曾放弃,都在全心全意地思忖对方的弱点,并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相应的反应。石磊左臂根本法动弹,要想从对手的枪下挣脱,只有弃剑用右手,但若是弃了剑,他还能以重伤之躯在连若斋枪下反败为胜么?  

  “为何会看不见他的枪尖?”  

  这个疑问依旧在石磊脑海中盘旋不止,石磊深信方才自己突然法看到对方枪头,绝非连若斋速度使然,而是另有原因。  

  “那一瞬间,他的枪快速抖动……红缨翻腾,枪尖便不见了!”猛然间,石磊脑中似乎又回到了自己中枪前一刹那,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般,微吸了口气。  

  “红缨,那一刹那红缨翻腾掩住了枪头,让我从判断枪尖所指方向,我的注意力为红缨吸引,自然不能在那么快的瞬间找到枪头了!”  

  当连若斋枪上红缨映入石磊眼中时,他猛然省悟,枪上红缨除去虎住对手的作用外,也可以用来分散敌手的注意力。  

  “怎么不说那些大话了?”连若斋咬着牙,唇际再次掠过一丝冷笑,石磊的顽强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就到此为止了,既然石磊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认输,那么便只有废了他,或者要他的性命更好些吧。连若斋用力拧枪,想用刺入石磊肩中的枪尖搅烂石磊的肩膀,但就这时,石磊发出了怒吼:“着!”  

  “哼!”连若斋猛然觉得眼前剑芒夺目,石磊手中的剑竟然脱手掷了过来,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这种速度石来的剑让他也法全身避开,他几乎是本能地侧步暴退,手中的长枪也不由得自石磊肩中拔了出来,但石磊的剑依旧在他肋下开出一道口子,他不由得闷哼了声。但他脑中旋即想到,石磊掷出了剑,此刻手中空空,正是一击必杀的大好时机!一念及此,他不顾身上的伤,双腿用力一蹬,急退变成了突进,手中枪因灌入全力而变得有些炽热,突向石磊心口。  

  脱手石剑的动作带动了肩上的伤口,而连若斋拔枪之时枪刃还是将伤口扩大了几乎一倍,剧烈的疼痛让石磊眼前金星乱冒,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膝不由得一软,跌坐在地面之上。这一跌倒恰恰避开连若斋全力突击,连若斋全力冲刺之下,法立即止步换招,当他停住撤枪之时,与石磊不过丈许远。  

  “呀——”正当连若斋准备变招给在他想来应是手寸铁的石磊致命一击时,眼前突然剑芒闪动,石磊挺剑前扑,在倒地之前剑自下向上挑过,连若斋心中如同雷殛一般,满是“他手中为何还有剑”的念头,这样的距离中他已经法闪避,只觉得双臂一冷,紧接着胸前巨痛!  

  石磊混身浴血,以剑撑地,挣扎半晌才又站了起来,痛出来的汗水与泪水交织在他脸上,让他的脸显得有些肮脏,他“咝咝”吸着气,道:“我……我胜了!”  

  似乎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话,连若斋手中的枪应声落下,鲜血汩汩自连若斋双臂与胸前流了出来,连若斋双目再没有那电一般的神光,而全部是茫然与不解。  

  “剑……剑呢?”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伤痛,低下头去在地上寻找。石磊心知自己方才那一剑只不过让他双臂短时间内法再拿起长枪,他胸前那一剑也只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有余力杀他,实际上入肉不深,与他相比,倒是自己肩上的伤更为严重,他现在失态,不过是方才一瞬间发生的巨大变化让他难以接受而已。  

  “剑呢……没有剑,没有剑,那就是我胜了,我胜了,枪技是我大扶英帝国国技啦!”连若斋起初只是喃喃自语,紧接着大声喊叫出来,静静的紫金寺外,只有他几近狂呼的叫声在回响。石磊心中一紧,再看连若斋,只见他双目之中神光焕散,在原地手舞足蹈雀跃欢呼。  

  “你怎么了?”石磊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奔到连若斋身前,探手想去摸他的脉搏,但连若斋虽然手上力,脚下却依然灵活,避开石磊伸来的手,脸上的喜色变成了惊恐:“剑……剑呢,为什么还有剑?”  

  “你用枪缨掩住枪尖,我用剑穗拉住剑,你以为我将剑掷出去,却不知我又将剑拉了回来。”石磊解释道,“严格来说这并非正大光明的剑式,但当时我只有用这诡道来化解危机,以正守以奇胜原本就是剑理。”  

  连若斋似乎根本不曾听到他的解释,怔怔看着他的脸,过了片刻,脸上忽然绽开了笑来:“师弟,你来看我了?我打败了那个叫石磊的余国人,我们枪术将成为大扶英帝国国技!”  

  石磊一愣,心中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莫非这连若斋竟然疯了?  

  他还想伸手去摸连若斋的脉搏,一个干涩的声音却响了起来:“不必了,他已经疯了。”  

  石磊蓦地回头,方才那个开门的枯瘦僧人不知何时袖着手站在围墙边,说话的就是他。  

  “他疯了?”虽然心中也料到几分,但石磊还是忍不住追问了句,那老僧慢吞吞走了过来:“慑心术被破解,对施术者心灵原本就是重创,明明胜利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却又眼睁睁看胜利溜走,期望越高失望便越痛,所以,他疯了。”  

  “啊……那该如何是好?”石磊有些惶惑,论连若斋如何对他,想到这样一个出众的武者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陷入疯狂之境,石磊心中便深觉不安。老僧微微一笑,对石磊的关切似乎不以为然:“你看他,如此欢娱,岂不远胜过清醒时么?”  

  将目光转到得意洋洋地对着棵松树叫嚷的连若斋身上,石磊皱了皱眉,老僧的意思他明白,若是连若斋清醒过来,面对自己战败且心智失常的结局,那将是何等痛苦,但他心中总还是觉得,连若斋能清醒过来更好些。  

  “六岁开始学枪,二十四载风霜浑如一梦,这二十余年来他想的便是如何重振枪技,如今既是望,这样的结局也算善终了。”老僧的话别有深意,让石磊难以接受,但不等石磊反驳,老僧又展一展眉:“我与他师门还算熟悉,因此他就交给我吧,你还是先去包扎好你的伤口吧。”  

  肩膀上的痛苦已经有些麻木了,石磊也没有精力去细思老僧的话,他点头示礼,挣扎着离开了紫金寺,这么严重的伤口,若是找郎中反而难以处理,有春叶的异术,虽然不能让伤口完好如初,但至少比之于直接去找郎中要快捷。  

  老僧微眯的眼睛在石磊剑上石快的一瞥,伸手拉住连若斋:“痴族亲,回头是岸呐!”  

  “阿望还疼不疼?”  

  春叶小心地问着石磊,在石磊被撕开的肩衣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让人触目惊心,虽然经过她异术的处理,但石磊仍痛得咝咝吸着冷气。  

  “还好……现在好多了!”她关注的眼神让石磊心中一暖,这种怜惜的目光在自幼失怙的石磊看来便是受更重的伤也值得,他笑了笑,安慰道:“没事,有春叶在我想有事也难啊!”  

  “乱讲……”春叶轻轻嗔了句,将内心的不安深深藏了起来,用剑者死于剑下,数千年来这已是人所皆知的道理了,自己身负国士春叶的称号,却也不在别人剑下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形状么,阿望剑技提高得很快,但他长进的速度却还跟不上他对手变换的速度,从东都开定城里那些剑门的少年剑士,到如今扶英剑客枪手,几乎每一战石磊都要受伤,几次都险些丧命,将他引到剑之路上来,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对了,春叶,有样东西我想送给你。”  

  虽然看起来恢复了平静,但石磊还是从她的目光中捕捉到某种让他觉得不安的神情,石磊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递给春叶。虽然没有形体,但春叶自然有办法拿住这小包,这一点,石磊一直觉得不可思议。  

  “是什么?”春叶没有接过小包,而是偏着头问道。石磊脸上浮起一团红晕,“嗯”了会族亲才道:“你打开就知道啦!”  

  春叶接过这小块绸子包着的东西,感觉不是很沉,她将绸子打开,发觉里面是一个精致的胸饰,正是那日石磊陪她逛街时让她流连忘返的泰西饰物,当时她问了价,虽然很小,价钱却不菲,对于石磊这样每月也没几个零花的穷人来说,买这个定然让他动了不少心思吧。  

  “你……”猛然想起近来石磊除去求学练剑外,经常早出晚归,春叶意识到石磊背着自己出外做小工去了,心中一股热潮涌上来,她哽了哽,终于只吐出“傻瓜”两字,便平空消失了。  

  虽然不族明白春叶为何躲回剑中,但石磊知道她并非生气,柔声求了半天,才见春叶又出现,胸口已然别上了那胸饰,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该回去啦,再不回去,只怕你师哥要来找了!”不等石磊再说什么,春叶抢先岔开了话题,但她脸上的红晕,却证明她心中的限欢喜。石磊心中也觉得极为高兴,自己这些日子去扶英饭堂里做小工总算没有白费,春叶这种打心眼里出来的喜悦,值得自己用任何代价去换取。  

  “阿望!阿望!”  

  两人脉脉相视,虽然口里说要早些回会馆,但却都没有行动,直到族子丹的声音传来,二人才惊觉。春叶象受惊的兔子般立即消失不见了,石磊站了起来,向急急奔过来的族子丹道:“远钟,你来了!”  

  自从师兄弟间日渐了解,石磊渐渐在私下里不再叫远钟师兄,而是直呼其名,族子丹也觉得这样更亲热,一向是阿望阿望地叫,甚至带得石铁山也如此呼石磊,对于几个弟子间的情谊,华闲之以深默表示赞许。  

  “伤得重不重?”  

  族子丹看到石磊裸露在外的左肩,关切地问道。石磊笑了笑,表示并大碍,见他精神尚好,族子丹眼珠转了转,脸上浮起丝笑来:“刚刚我好象看到还有个人同你在一起啊。”  

  “啊,没、没有!”石磊脸腾的红了起来,虽然他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看在族子丹眼里,只不过更让他觉得可疑罢了。他四下瞟了瞟,确信没有第三个人在,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没有?可是我不只一次听人说你同一个美女在一起哦。”族子丹决定直截了当地“逼”出真像来,因此瞪大了眼睛,半是威胁半是企求地道:“我方才也明明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你把她藏哪去了!”  

  石磊心怦怦乱跳,一则是因为羞赧,他毕竟还只是个不足十六的少年,二则是因为春叶之事过于菲夷所思,他根本法解释,三则他也有些私心,春叶的存在始终是属于他一人的秘密,即便是老师与师兄,他也不愿与之分享。  

  “重色轻友,不讲兄弟义气的家伙!”虽然剑技上已经让许多剑匠剑师自叹弗如,但在性格上,族子丹依旧是那个爽朗的年轻人,因此他对于师弟的“桃花运”是相当关注的。  

  “呵呵,真的没有……”石磊只能以傻笑应对,以前族子丹也曾试探过,每次都被他如此搪塞过去,但这次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了,族子丹目光炯炯,伸手作势要在他伤口上抓:“不老老实实说来,我可就一把抓下去啦!”  

  知道他只是作个样子,石磊并不害怕,仍是满脸迷糊的笑着,族子丹没有真的去抓他的伤口,却重重在他右臂上抓了一把,痛得他哇哇叫了起来:“还真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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