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碧荷的家人2

第二天大概收拾了一下就雇了两辆马车帮着把采买来的物件送到王家村，这里的景色不错，依靠着大山，村里还有小溪。
  到处可见茂密的大树，还有土黄色的房子，偶尔夹杂着青色的砖瓦房，可见这几家就是村里的富户。
  一路上安宁和安平穿着上等的棉布制成的长衫坐在马车前面，村里很少看见有马车的，不少人都站在路边围观，有时候还指指点点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碧荷紧张的看着马车外面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最后看到一对看着很佝偻的夫妻就说。
  “那是我爹娘，后面那个砖瓦房门口是我婶娘和奶奶她们。”
  文娘小心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碧荷说的几个人，她的父母看起来这些年过得也不好，很显老，也憔悴。
  身边不远处的婶娘，虽然身上穿的是麻布做的衣服，但是是那种鲜艳的绿色，身边的老人也是蓝色的麻布，比起碧荷爹娘身上灰扑扑还带着补丁的衣服好的太多。
  “你爹娘这些年过得似乎不大好，要不要先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碧荷脸色有些发白，紧紧的揪着帕子拉着文娘的手说。
  “文娘，我这些年恨爹爹，恨娘，恨那个弟弟，也恨婶娘，可是见到他们过的并不好，又不想报仇，让他们吃苦头，你说我是不是太懦弱了？”
  文娘安抚的抚着她的后背，劝她别担心。
  “若是他们过得不好，知道错了，咱们不要在意了，  由得他们自己挣扎，但是你的婶娘我看着着实不像个好人，还是先好好打听一番才好决定。”
  碧荷点点头，文娘放下帘子，心里的主意确实定了，碧荷的婶娘看着就是那种尖酸刻薄的面相，一个村里的女人，带着首饰，身边的老人，看着是穿着干净的衣服，但是面露苦相，身材佝偻的厉害，手上都是老茧。
  看来这里面似乎是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碧荷的父母对碧荷不好，但是对碧荷的弟弟是好的，那碧荷的弟弟为什么现在很少回家？难道是个白眼狼？
  马车后面跟着几个村里的孩子，好奇的看着几个人从车上搬下来很多东西，文娘想了想让碧荷先去收拾，自己拿了一包糖走到几个人跟前。
  “你们想吃糖吗？”
  孩子们点点头，上来就想伸手拿，文娘却收回了手，看着几个人笑着说。
  “糖可不能白拿，你们要给我讲故事，我看就讲你们村里面的故事怎么样？”
  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明显防备的看着文娘，问她。
  “为什么要听我们村里的故事？”
  文娘笑呵呵的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因为以后我就要住在这里，自然想多了解一点村里的事，你们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但是就不能给你们这么多了，本来还想着谁讲得好就给他五颗糖呢。”
  孩子毕竟是孩子，抵挡不了糖的诱惑，争先恐后的说着村里的事。
  文娘一直听了六七个村里谁家狗狗生了十几只小狗，谁去山上摘果子被蛇咬了的这些故事，终于有人讲到了碧荷的故事。
  “你们讲的姐姐都不乐意听，我有个好故事，就是住在村子中间王大虎大伯家的故事，我还是听我奶奶和别人说起的。”
  文娘见他提起了王大虎立即把五颗糖塞到他手里面，让他仔细的讲。
  “我奶奶说，王大虎那人憨厚，娶了个媳妇就生了个女子，被王四爷家看不起，哦就是王大虎他爹娘家，早早被分出去，还要每个月给老宅交50个大钱，后来王大虎生了个儿子，谁知道没奶吃，那孩子天生就体弱，那寻常的米粥都咽不下去，还是老宅那边的人说细面煮成糊糊就能吃下去，镇子上娇贵的少爷都是这样的。”
  “那王大虎就把女儿卖了，换了细面回来。”
  最开始那个防备的大孩子这个时候张嘴说。
  “这都是被人坑骗了，王二哥根本就不是那种恶人，他在知道自己的姐姐被卖了给他换细面的时候，就冲去老宅问了，结果被打了一顿就走了，住在他外婆家再也不肯回来。”
  那孩子见自己讲着故事被人插话，当时就不高兴了，和他反驳。
  “你就是和王二哥关系好，替他说话，他人好还能吃得下卖了自己姐姐换来的粮食？他怎么不去救他姐姐去？”
  大点的孩子显然动怒了，拉着他的衣领就说。
  “王二哥刚生出来怎么会知道自己活命的粮食是拿了姐姐换来的，你怎么知道王二哥不想找回自己的姐姐，可是那家中侩早就搬走，他姐姐也被卖到了别的地方，他怎么救？”
  几个人争吵了半天，文娘赶紧制止下来，把剩下的糖给几个人平分了，告诉他们今天太晚了，让他们赶紧回去吃饭，几个小孩子当即就忘了刚才的争吵，蹦着跳着就走了。
  只有那个最大的孩子嘟囔的说着
  “王二哥真的是好人。”
  文娘在几个孩子的话里大致筛选出有用的消息，王大虎就是文娘的父亲，王四爷就是文娘的爷爷，那些孩子嘴里的王二哥就是碧荷的弟弟。

  当初碧荷的弟弟生下来没有奶水也吃不进去寻常的米糊，是老宅的人告诉他们若是想让孩子活下来，可以仿照镇子上的人吃最贵的细面糊糊才行。
  碧荷的弟弟长大知道自己小时候能活下来是家里把姐姐卖了换来的，就不肯住在家里了。
  这么看来碧荷的弟弟显然是个有良心，心底善良的人。
  文娘进去和碧荷说了方才知道的事情，碧荷整个人都有些忧郁，坐在一个椅子上轻声的说。
  “是个好人又如何，终究是为了他，家里才把我卖了的。”
  安平趁机上来安慰碧荷。
  “你别太难受，谁知道你弟弟当初是不是真的体弱，也有可能是你婶娘故意坑你爹娘的呢？”
  安平的话不过是想安慰碧荷，毕竟碧荷最难受的就是家里为了弟弟把她卖了，安平以为这样说能让碧荷不要太在意家里人偏心的事。
  但是文娘注意到了安平的话，她顿时想到了什么。
  “碧荷，当初你说你婶娘本想串联那个变态的员外卖了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碧荷不明白文娘为什么问这个还是想了想才说。
  “大概就是娘还怀着弟弟的时候。婶娘和我爹娘提过一次，被我娘打出去了，说她不是卖女儿的人，想卖让她自己去卖。”
  文娘仔细的想了想又问。
  “你弟弟生下来的时候你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吗？还有他为什么吃不进去一般的米糊？”
  碧荷想了很久才说。
  “弟弟出生就和村里的一样，奶奶在家给接生的，刚生下来也没什么，就是没有奶水一直哭，过了两三天就很瘦，米糊也喂不进去。”
  文娘这才点点头，拉着碧荷的手郑重的说着。
  “碧荷，或许你父亲卖你，真的是被你婶娘坑了。”
  碧荷有些茫然，但是她只觉得文娘是在安慰自己，苦笑一声让她不要安慰自己。
  “是真的，我刚才在马车上就注意到，你婶娘的院子里似乎晒着草药，说明她对草药懂一些，而且她早就和你娘提起让把你卖给员外，我就怀疑了，你婶娘那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
  “一次劝说不成还被你娘骂出去了，肯定不会罢休，所以我才会问你弟弟生产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庄户人家是有可能生孩子的时候有点什么挫折，可是很少有这种只能吃细面，吃不进米糊的孩子。你婶娘懂药草，一直想把你卖给员外郎，很有可能对你弟弟下手，撺掇你爹拿你换钱。”
  安宁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家里的人会有这么狠毒的人，吃惊的看着文娘和碧荷。
  “那个员外郎势必是许了你婶娘好处，才会让她这么算计，不过这都是我的猜想，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我估计你弟弟应该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说放着对自己有生养之恩的父母不管，一走了之，你爹娘说什么，对你弟弟还是好的，他若真是个正直的，不会连父母都不管。”
  碧荷觉得文娘说的似乎是有点道理，再次开始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她被卖的时候才不到六岁，能记得的事情不多，但是依稀记得娘生产的那一天奶奶和婶娘在老宅吵过一次，但是为了什么吵的，吵了些什么她都不知道。
  也记得母亲刚生下来说过自己胸口胀的疼，想让奶奶帮忙把奶水挤出来，是婶娘上去帮了一把，娘就疼昏了，醒来之后就说弟弟没有奶可以吃了。
  “文娘，我们要怎么做？”
  碧荷拉着文娘的手，一副激动的样子。
  虽然狠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很多次的希望爹娘也是在乎自己的，现在知道或许自己被卖有隐情怎么会不激动。
  “安顿好后，去找你外婆，不是说你弟弟后来一直住在你外婆家里，我们去那打听，或许能见到你弟弟。”
  碧荷激动的帮着几个人尽快收拾好房子，这个房子的用料都是好的，虽然靠近后山，但是院墙很高上面还插着粗瓷片，门也厚实，总体还是很安全的。
  晚上文娘和碧荷睡在主屋，碧荷激动的拉着问文娘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有隐情，她该如何做。
  “遵从你的心，若是你肯原谅你的爹娘，就给他们留一笔养老的钱，这院子还是留给你的外婆，你弟弟若是好的，咱们也帮他置办一份薄产，若是你想留下来，就留下，不想留下，咱们还是一道去游玩。”
  碧荷坚定的摇摇头。
  “不，我不会留下来，我就算真的知道了这件事有私情，也不能全然不在乎的原谅他们，毕竟他们还是把我给卖了，吃了这么多苦头，有谁心疼过我，这么多年，你比他们更像我的家人。”
  文娘点点头，碧荷走之前把自己所有的首饰和积蓄都带了出来，足足有两三千两，都是老祖宗后来补偿几个丫头的，可着劲的给打首饰。
  还有碧荷在怀远侯府抄家的时候把自己的银钱用瓦罐包好藏在床下墙角的洞里，也保住了不少。
  若是碧荷拿出来，足够她在怀县和自己的爹娘父母富足的生活一辈子了，也省的和自己颠沛流离。
  “文娘，你别丢下我，我愿意和你们一起看遍这世间的美景。”
  文娘点点头，拉着碧荷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哄她睡觉，贸然知道自己的被卖或许有其他的原因，碧荷一直很忐忑，怕是真的，自己这么多年的恨毫无道理，怕是假的，一切的期待就都化为乌有。
  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文娘只能一点点的安抚，哄着她放心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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