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江湖
砰!!!
第一个靠近纪源的人把手中砍刀提得老高,借着下落之势全力劈砍。
未等他人看清,那人的身子已经在墙上撞出一个大洞,口鼻中鲜血直流,咳嗽不止,仅有一息尚存。
而其他人并未因此停手,前赴后继。
砰砰砰!!!
又是三声响动,一个撞在柱子上,两个撞在别的黑衣人身上,顿时七八个黑衣人一同被撞倒在地。
或昏迷,或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宅内瞬时变得鸦雀无声,剩下的四五个蒙面黑衣人皆停下了脚步,在不不敢上前一步,仅将手中兵刃对着纪源,合围成圈。
被缚在一旁的秋老与阿大两人瞠目结舌。
他们知道纪源强,没想到竟到了这般程度。
身上毫无武者真气波动,那也就意味着纪源出手仅凭肉身的速度与力量,可依旧让他们难以看清。
震惊之余,心下大喜,暗呼着,继续!继续!将这些贼人全给宰了才好!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气息紊乱,胸口不停起伏,额上无数冷汗冒出来,形成汗滴缓缓向下流淌。
猛然间想起什么,与身旁所有蒙面黑衣人使了个眼神,几人一起后腿。而后,将手中长剑倒持,躬身抱拳。
“愿与前辈做交易。”
其人身子俯得极低,生怕刚刚的出手已经让这黑袍高手生起了杀意。
没曾想,纪源却丝毫不在意,仅笑了笑,说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何苦打打杀杀!”
“对了,顺便说一句,我可不是什么前辈,撞见你等厮杀也只是机缘巧合,莫要多想。不过,故事得精彩,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不偏袒哪方。”
这话说得几人面面相觑,随即,领头那人点头应允。
而之后,在纪源的要求下,黑衣人将秋老与阿大身上的绳索解了,于宅内大厅之中分两边就座。
一边是秋老,中间的茶座上时纪源,阿大烧水煮茶。
另一边是蒙面男子的领头人,自称樵帮二当家,名为樵老二。其余人等将受伤者待到一旁墙边疗伤,虽然伤筋动骨,却皆无性命之虞,显然眼前这位高手前辈是留了手的。
桌上三杯茶,纪源自提了一杯,并示意秋老与樵老二饮茶,二人才战战兢兢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便不再饮用。
待纪源将茶杯放下,左右瞧了一遍身旁两人。
两人沉吟良久,见对方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秋老率先拱手说话。
“不知前辈像听什么故事?”
樵老二亦睁大了眼等纪源回答。
纪源却道“就说说你们之间的事!”
“这......”秋老为之一愣,而后恶狠狠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樵老二。
樵老二亦面露难色。
“怎么,不方便说?”
纪源若有所思,正打算说,若不方便,便挑些可说的,没想秋老却叹了口气,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大明首都洛州龙城,鱼龙混杂,而其中最乱的便是他们所在的外城。
只因此地三教九流皆有,又占据了整个龙城一半的人口,官府对此地明面上管辖甚严,可毕竟灯下之黑最是难防。
因此在这龙城外城之中,便产生了许多自发组织的小势力,互相较劲,以博得更多的生存资源。
樵老二所在的樵帮与秋老所在的脚商帮便是其中两个。
樵帮,自然是以砍柴贩柴为生的底层小民。而脚商帮则是如秋老这般,挑着商品穿街走巷的行脚商人。
常日里,两个帮派虽说有些小摩擦,但是终究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不曾爆发大规模的厮杀。
可前些日子,樵帮的老大不知为何,突然死在街角暗巷之中。
官府对于外城出现这种事见怪不怪,大多是差遣小吏登记在册之后,象征性发些悬赏文书,追拿案犯。
实际上,真正去查的皆是交由各帮派自己人去做。
樵帮的二当家,也就是此时在场的樵老二身为如今实际上的一把手,自然有责任出手彻查此时。
好巧不巧,在对樵帮死去的当家验尸后,得出的结果是,死于棍棒围殴。
而那所谓的棍棒,按照痕迹比对,竟是脚商帮最常用的竹制扁担。
众所周知,每个下九流行当皆有自己的标志性吃饭家私。
行脚商是扁担,樵帮的则是两头削尖了的长棍,用来挑柴再好不过。
若仅仅是这点线索,樵帮顶多也就是到脚商帮的地盘闹一闹讨个说法,可樵老二竟然在当家的手中抠一样物件,却成了脚商帮杀人的铁证。
听自此处,纪源来了兴致。
“何物?”
樵老二赶忙于怀中摸出一枚小碎布,其上以极为拙劣的绣艺,绣了一杆两头弯弯的物件。
纪源端详着那碎布,眉头紧皱,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便向秋老身上看去。
这才发现,秋老衣襟处,修着同样的图案。再看阿大的衣服,依旧如此。
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他们这些个小帮派也有自己的图案......额,帮徽?
“然后你们就认定当家的就是脚商帮所杀?”
纪源开口询问,樵老二点了点头。
“那如何解决的?”
樵老二一愣,不敢隐瞒“外城自然有外城的规矩,他们杀了当家的,自然得拿当家的抵命!”
“哦?”纪源饶有兴致,看了看秋老“你是当家的?”
秋老摇了摇头,眼光转向屋里“我四弟才是,先前前辈所救之人。”
“当家的被杀,为何不倾巢出动将脚商帮全数杀尽?”
纪源冷不丁将话说道如此程度,让桌边两人不寒而栗,再看纪源面上的笑意,很是瘆人。
“难道,你不想报仇?”
纪源稍稍逼近眼神里若有深意,实则暗暗将灵气聚在双眼,窥探樵老二眸中的细微变化。
樵老二愣了几个呼吸,咬咬牙,回道“自然是想,但是还是规矩所迫,杀人偿命官府不管,但不可大范围斗殴杀人,否则一帮上下尽皆抓捕,不管是何原因,全部斩首示众。”
话中的内容在纪源的预料之内,不过他能肯定的是樵老二没有说谎。
接着,又如法炮制,靠近秋老。
“做了便是做了,杀人偿命即可,何故推脱?”
秋老却满脸怒色,拳头紧紧握住“不可能!樵当家的乃是五品武者,我四弟只是四品,如何能悄无声息杀得了他?肯定是栽赃家伙!”
“再说了,我脚商帮与你樵帮没有任何冲突,没理由杀你当家的!”
没想到樵老二却摇了摇头,满脸不在乎。
“杀人动机,还重要么?”
“......”
秋老语塞,对啊,杀人动机还重要么?
龙城外城便是一个江湖,江湖便有江湖的规矩。
对于官府来说,若有凶杀案,若想彻查,必须寻找蛛丝马迹,确保在不错杀的情况下找出真凶。
而对于外城这个小江湖来说,吃亏了就得找回场子,最便捷的方法便是以命抵命,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帮派那点微不足道的威严,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才能继续在江湖中立足。
至于所杀之人是真凶还是替罪羊,谁在乎?
要怪,就怪樵当家身上的线索,所指正是脚商帮。
纪源沉思,身旁二人猜不出他此刻所想。
俄顷,纪源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这么过日子,苦么?”
这话问得二人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许久,纪源突然说了一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话说到在场之人的耳中,流入心底。
是啊,人活在世道里,可世道不公,浮萍只能随波。
之后,纪源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非你们之过,皆是世道的问题。樵当家身故自然是他人栽赃,如今脚商帮当家的就在屋里,你若还想报无稽之仇,尽管去,我不插手。”
樵老二与秋老皆是一愣,立马握拳,却都不敢轻易出手。
纪源又道“可若有半点找出真凶的想法,不若问问屋里的女人,他可能知道答案。”
“好了,话至此处,我说过,不会参与你们之间的事,有缘再见!”
话罢,起身,一脚踏在地上,震碎厅堂内的地面,化作一道黑影,从院中天井跳出宅子外边。
许久,宅子里没有再传出厮杀声,外边小巷中的纪源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颇为满意。
“怎么?想当圣人?”
柳青源忽然开口。
纪源笑着回道“这叫修心。”
“修心?”
“嗯,你不用!”
“为何?”
“你没心!”
“滚!”
而后,纪源认准了方向,快步离开。
龙城外城,长治县衙。
身处大明都城持续最乱的外城,原本应该是最为头疼的父母官,此刻却比内城的任何官员都闲。
在京官员皆知,外城县令是个美差,上面的皆在内城受朝廷管辖,无暇顾及他们。而京城七品的县令堪比外放的六品,鲜有弹劾。
长治县令在任上需要保证的只是维持外城不发生太大变故即可,其他的偷盗小事交予吏员处理,至于凶杀,走个过场,自由各个小势力自行解决,反而更不用县太爷操心。
此时,县太爷李.志正于县衙后堂听曲养神,唱曲的是梨园帮送过来的所谓清倌人。至于真清还是假浊,仅在李.志一念之间。
不过今日这位唱得极好,李.志不着急于她行那管鲍之交,暂且听个开心。
一阵清风拂面,曲声戛然而止。
李.志不悦,睁开双眼正要动怒。
却见一位黑袍男子站在自己身前。
“你......”
县太爷正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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