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艾粿
“阁下可是樵帮之人？”
“嗯？”纪源一愣摇了摇头。
“那跟我到那巷里作甚？”老人眉头皱得极紧，两个眼球绕着眼眶直转悠。
“买艾粿啊，老人家不是做这行当么？”
这次，轮到老人愣神，将肩上担子放在身前，与眼前这位黑袍男子隔开，又将身旁的女童往自己身后护了护。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纪源，好似在警惕着什么。
纪源见此极为无奈，感情这老小子将自己当成那剪径劫财的强人了，转头一想，又不太合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便是抢劫也不能在这啊，你傻还是我傻。
本来艾粿便是个念想，闲来无事打算尝个鲜，哪想到碰上这么个怪事，对方口中莫名其妙的樵帮，显然是遇上了什么难事。纪源倒是不怕，却也不愿掺和太多，只好拱手笑道“不买了！”转头要走。
没曾想刚回过头，身前却站着三位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汉子。
以纪源如今的灵识强度并非没能发现他们，只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有过多在意。
三个汉子样貌极为相像，居中的那个个子最为高大，身着无袖汗衫，两条胳膊上腱子肉极为粗壮，一脸络腮胡子，列这嘴邪笑。
“怎就不买了？”
汉子的声音极为粗犷，足足比纪源高了大半个头，稍稍低下怒目而视。
纪源心下暗骂，曰了狗了，这也能撞鬼！显然对方并不是什么善茬，且将自己误会成所谓的樵帮中人。
纪源略微思索，面上却波澜不惊，毕竟凡俗江湖事于他来说不会有什么困扰，相反，却能让他北行之旅加点趣味。
思索间，高大汉子伸手住纪源胸口，长满络腮胡的粗犷脸庞贴得极近。咧着嘴，咬着牙。
“说，是不是樵帮派来的？”
纪源咧嘴一笑“误会，误会，就是馋艾粿了，打算买两个尝尝，这不，你们也不是正经做买卖的，哎，不买了不买了。”
说着，将汉子的手推开，打算要走。
汉子却伸出手摁住纪源的肩头。
“抱歉，阁下若无法自证身份，只好与我们共待两个时辰了！”
话罢，也不管纪源辩不辩解，另外两个汉子拿出一条绳索便将纪源捆了起来。
绳子勒得极紧，弄得纪源龇牙咧嘴，负责捆人的汉子却听得直笑，眼里好像说着“别想着耍花招。”
“臭小子，你想啥呢？”
柳青源以心声突然问道。
纪源回道“找素材。”
“啥素材？不对，你咋好这口？早说啊，酒管够，我天天给你安排。”
纪源满脸黑线，不理会柳青源。
而后，三个汉子与一老一小共五个人循着街边一处小巷快步前行。
纪源被架在队伍最中间，身前一人牵着绳头，身后一人不断推搡他。
“敢问你们这是要将我带去何处？”
纪源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
为首的那个汉子主动走到他身边，也不知哪里掏出一块布条，在纪源眼前晃了晃。
“再多嘴，将你嘴巴堵起来！”
纪源咧嘴一下，汉子揉了揉布条往纪源脸上一塞。
纪源早有准备，扭头避开，汉子不忿，再次尝试，又一次被纪源躲开。
“哎哟喂！”
汉子来劲儿了，一把摁住纪源的脑袋便要用强。却听走在最前头的老人回头开口。
“阿大，莫要羞辱于他！”
被称为阿大的汉子悻悻收回了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人身边。
“秋老，他可是樵帮的细作......”
老人却摆了摆手“没准不是，我也看不准，带他回不去只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只办事，不伤人。”
汉子点了点头，见老人挑着担子步子步履阑珊，便主动表示帮忙。
老人一把回绝。
这些都被纪源看在眼里，突然冲着前方老者喊了一句。
“担子里真有艾粿不？”
老人饶有兴致地回头看了一眼，略作沉思，好像有了汉子三人之后便没了先前的顾虑，放下挑子，于竹筐内捣鼓一番，随后，取出一片棕叶包了一块绿色的东西，缓缓走到纪源面前。
老人个子不高，站在纪源身前两尺开外，稍稍仰头。纪源前后两位汉子好似有所顾虑，稍稍往纪源与老者中间靠了靠，仿佛在防止可能是细作的纪源暴起伤人。
纪源对此视若无睹，伸手从老人手中接过棕叶，细细一看，喜笑颜开！
青色的艾粿仍有余温，纪源大咬一口，细品内中味道，慢慢嚼，感受Q弹嚼劲。
“嘿嘿，不错不错，若是能将红豆馅换成笋干瘦肉馅就更好了！”
纪源一边说，一边吃，还一边笑。
老人见了，亦泛出消融，眼睛眯成一条线，回到“笋干？趁新鲜吃不香么，何故要晒成干？”
纪源无言以对，看来这世界与地球虽然好多东西相似，却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能吃到艾粿，他也算心满意足了。
老人回到队伍前方，重新挑起担子，还不忘回头说了一句。
“你若不是樵帮之人，老夫便将这框艾粿皆送给你当时赔罪。不过，现在我们赌不起，还请跟我们再等些时间。”
纪源点了点头，吃着艾粿，头上的柳青源伸出小手从纪源手中抢过一小块，没想这艾粿的弹性极大，足足拉了两尺长才拽断。
“呼呼，不好吃不好吃，太黏牙了！”
柳青源一边抱怨着，一边将小手化为牙签模样开始剔牙。
说话间，便到了一处宅院门前，为首的汉子叩门，一长、二短，又一长。
高大的黑漆木门吱歪一声打开，开门的是一位老妪。
纪源眼前一亮，怎么这边的人开门关门都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
老人挑着担子率先进屋，身边的女孩则扑在老妪怀里，极为亲昵。待看到受伤系着绳子又啃着艾粿的纪源时，老妪眉头一皱。
“这是何人？”
为首的汉子瞥了一眼，随口说道“樵帮细作！”
老妪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
纪源赶忙开口，嘴里还含着半块艾粿，显得口齿很不清晰。
“我不是呀，我是来买艾粿的，误会误会！”
老妪没敢再靠近纪源，只领着小姑娘回屋去了。
纪源则在老者与三个汉子的带领下来到宅子的正厅。
此刻纪源方才发现，原来他们方才进来的黑门只是这宅子的后门而已。
正厅不大，却也看得出来是个三进宅子应有的规模。只不过这宅子的主人家好像并未太看重此地，正厅没有如何装饰，仅摆了一张八仙桌，几张枯木凳子，桌上放着些许茶具，没洗，也没茶品点心。
不一会，先前开门的老妪从后堂拿出一个烧的通红的吊壶。里面的热水依旧嗤嗤作响，不断顶着壶盖。
汉子阿大接过吊壶，胡乱冲洗茶具，又从陶罐中抓了一撮干茶沫，开始泡茶。
老人示意纪源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此时，纪源已经吃完了艾粿，很顺从地坐下。
不一会，前门外传来叩门声，且毫无章法，好似有甚急事发生。
一个汉子前去开门，嘴里还嚷嚷着“不都定好了暗号么，怎的还如此鲁莽。”
说着，从门侧的直棂窗瞅了一眼，便直接将大门打开。
而后，两个身着灰衣的中年人，一男一女，背着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老者进来。
在场之人见状，齐齐站起身来，冲上前去接应两人。
被称为阿大的汉子则赶紧冲到宅门处，向外左右观望了一番，然后才将大门关上，门闩闩得死死的。
几人手忙脚乱将黑衣老者送至屋内，放在榻上。
秋老则上前查探鼻息，发现还有一丝，长长舒了一口气。
“老二老三，快，快去请六姑！”
先前与阿大在一起的两个汉子应了一声，向后门方向去了。
而后，秋老冲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问道“怎会如此，不是让你们小心行事吗？”
说着，开始脱去榻上老者的黑衣。
“我......”中年男子欲言又止，中年女子抢过话头。
“秋老，别查了，不是受伤，是中毒！”
原本正在褪去黑衣老者衣物的秋老突然停下手上动作，回头看了看那对中年男女，神情变得有些呆滞。
“中毒？”
秋老大惊，早没了先前沉稳的样子“什么毒？可有性命之虞？谁人能治？”
说着，一把抓过中年男子的衣襟。
中年男子无法挣脱，只好放弃，怯怯回道“对方说，是冬老自己服毒的，至于这毒......”男子顿了顿“应该是断心散......”
“断心散！！！”
秋老打呼一声，陷入绝望，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旁之人赶忙将其扶起，秋老则如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丝毫回应。
许久，秋老好似想起了什么“阿大，阿大，速速去请凌云阁的蓝大夫！”
然而下一秒“不！来不及，快！快将冬老待上，咱们同去凌云阁！”
说着，正要伸手去拽躺在床上的老人。
却见一只手握住秋老的手腕，此时秋老已然慌了神，被这一握，反而清醒了许多。
抬头一看，那只手的主人却是纪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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