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这顿晚餐极为正式，每个座位身后都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侍者，揍敌客家的人也同样着装正式。阿莱塔初来乍到，他们还为她准备了一套合身的晚礼服。
换衣服的时候，侍者说要贴身帮她穿上，阿莱塔果断拒绝了。
晚餐开始前，伊路米还带着她参观了一下揍敌客家。
连绵山脉不见尽头，一只足有几层楼高的大犬差点儿没一口咬掉阿莱塔的脑袋。原来是她来时没走正门，刚才还重新自己推门进来了。
在阿莱塔的印象中，十年后的伊路米除了爱穿当季时装秀服，并没怎么显山露水，让人得以看出他家大业大到足以占山为王的程度。
看到阿莱塔惊叹地长大了嘴巴，伊路米的金钱雷达又动了说：“你想长居？我可以做主给你打了个折，每晚只要——”
“不必了，我吃完饭就走。”阿莱塔立刻说。
阿莱塔从善如流，举起装了香槟的杯子，嘴巴自己动了起来，吐露字句：“伊路米很优秀，我也很荣幸能来到这里，和大家一起坐在同一张桌上。叨扰之处，还望谅解。”
“阿莱塔小姐，俗话说，相逢就是缘。”席巴将杯子举得更高了些：“让我们祝愿阿莱塔小姐今后不惹仇家，顺遂平安，不遭暗杀，长命百岁。”
“……真心感谢，我也祝诸位……”阿莱塔拖长声音。
先前，听到阿莱塔不了解揍敌客家，伊路米的弟弟糜稽立刻给她拿来了当地的旅游手册。
阿莱塔才不得不相信，伊路米是闻名世界的杀手家族的一员，这里就是他们家的大本营。
她能给杀手家族什么祝福？祝他们生意蒸蒸日上说明要死更多人，祝他们身体康健也一样。
她可没法昧着良心说这种话。
桌上一共六个揍敌客，有一个一般不出现在家庭聚餐的□□父马哈，今天也没来。
看了一圈，阿莱塔找到目标，松了口气：“祝刚出生的奇犽茁壮成长，成为合格的揍敌客家一员。”
只要伊路米别再给自己弟弟买难吃到会噎住的脆糖。
回想起在坦克里吃到的糖果，阿莱塔还是觉得离谱。
给刚出生、还在吃流食的婴儿买脆糖，伊路米也真想得出来，肯定是他自己想吃。
“啊啦！”她对奇犽的祝愿似乎十分令人受用，基裘的眼镜上顿时闪现粉色波动，“真是谢谢。孩子爸爸，”她看向席巴，“不如，就让阿莱塔小姐做奇犽的教母吧！”
阿莱塔：？！
席巴看向妻子，又看到桀诺轻点了下头，于是转向阿莱塔：“阿莱塔小姐，你可愿意成为我的第三个孩子奇犽·揍敌客的教母？”
阿莱塔：“……”
她是不是就不该来吃这餐饭。
但这家人真的是杀手？也太心大了吧！又是对小孩施加酷刑，又是让根本不知道底细的女人做自己孩子的教母！
不，她早就应该发现，世界已经不是她在认识库洛洛=鲁西鲁之前的模样了。
在更早的时候，姐姐就对她说外界并不总是安全。
那样乐观的阿媞尔也这么说，她却不以为然，只当听故事。
这样的姐姐，却和杀手家族的长子有交情，阿莱塔愈发想不明白，那就暂时不想了。
阿莱塔没能拒绝，没想到要当场划破手指，和奇犽的手贴在一起，幸好她没有血液方面的传染病。
结束了这一仪式后，他们一起拍了张照片。
阿莱塔战战兢兢地抱着奇犽，站在镜头前。
之后晚餐继续，气氛其乐融融，如果不是发生了以下事件：
席巴喝醉后拉着桀诺、抽抽嗒嗒说他年轻时想做摇滚歌手；
基裘看到孩子他爸哭后怒斥二儿子不锻炼身体拉低了全家的身材水平；
伊路米让人把芝士土豆片撤下去转而拿了人脸大小的盘子，盘子里堆满了奶油蜂蜜味薯片；
还有一共上了九道菜，但阿莱塔根本没尝到一丁点儿味道，以至于怀疑自己失去了味觉……
侍者们似乎已对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引领着阿莱塔和被抱着的奇犽出了餐室，到了观景屋。
三百度成环状的防弹玻璃窗，俯瞰城市。
根据安排，阿莱塔今晚就要离开这里，观景室有直通停机场的电梯。
她站在窗边，莫名觉得疲惫，看了看一旁被抱在怀里的奇犽。
“您要再抱抱他吗？”名为梧桐的管家忽然开口，看到阿莱塔露出惊讶的神情后，他说：“毕竟您是他的教母。”
阿莱塔：“……”
完全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教母，与一个第一天见面的婴儿连接在了一起。
刚才拍照时，不过一瞬，她就觉得惴惴不安，生怕弄伤了这个脆弱的生物。
不过，阿莱塔还是抬起手臂。
梧桐将襁褓中的孩子放到了她的怀里，阿莱塔不敢施加一丁点儿力气，任这柔软的婴儿落到了她的臂弯里。
他真的很可爱，不像是只普通猴子，而是阿莱塔见过的最漂亮的猴子。
才出生不到两周，奇犽的眼睛就透彻又明亮。和他的两个哥哥不同，他带卷的头发也是银色的。
比起基裘，更像是席巴。
“……您还好吗？”
阿莱塔侧头看去，在梧桐的注视下，她才发现自己像是哭了。
不会吧，已经到了这种年纪了？她才二十二岁。
“就是有些感慨。”虽知自己的问题并不合适说出来，阿莱塔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丝苦笑：“他也会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吧。”
“是的。”梧桐说：“揍敌客家的教育方针就是如此。顺便一提，今日的晚餐里也掺加了毒药。”
阿莱塔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不可置信”。
这位客人看上去全然不会与杀手家族存在相交线，梧桐像是情不自禁地多说了几句：“我想伊路米少爷给您看过了您的身体检测报告。”
报告？阿莱塔不知道有这回事。
“报告显示您的身体里也有抗毒性。不仅如此，您身体的细胞再造速度是常人的百倍，远胜过马哈先生。揍敌客会保存下您的血液样本，进行研究。”
想着她只是碰巧遇上伊路米，又被桀诺误伤，才会来到这里。
听了梧桐这些话，事情忽然就变了味道，明朗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不过对揍敌客来说，似乎有研究价值。今后，他们研究她的事万一暴露，看在奇犽是她教子的份上，能减少发生冲突的可能。
真是精打细算，天衣无缝的一手。
她先前还想这家人会不会照顾小孩，担心这担心那，结果被耍的根本是她自己！
阿莱塔对梧桐多了份感谢，低头望向怀中的婴儿，笑着说：“教母的话，就说明我可以给他寄很多东西吧。”
“是的。”梧桐说：“揍敌客家会检查邮件里是否包含伤害性的物质，但您送来的东西，都会去到奇犽少爷的手上。”
“是么，我会不断寄来各种东西。拜托你拿给奇犽了，梧桐先生。”阿莱塔说着略微倾身。
梧桐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奇犽抱了回去，边说：“不用客气，您是奇犽少爷的教母，也是我必须听从命令的对象。”
阿莱塔抬手轻碰婴儿肉乎乎的脸，低头贴着他的额头，就和如梦似幻的记忆中，她所做的一样：“小奇犽，希望你能健康地长大，成为一个拥有幸福与快乐的人。”
阿莱塔将真正的祝愿说出口。
侧旁，电梯门打开了。
“时间到了。”梧桐说。
阿莱塔垂下手，朝他点了下头，又对奇犽挥了挥手，走进电梯。
婴儿发出“啊”的一声，手往空中抓了抓。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另一扇门打开，伊路米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一袋薯片，仰头倒进嘴里，问：“和她说了吗？什么反应？”
梧桐转过身：“按照您说的，告知了阿莱塔小姐采血的事。阿莱塔小姐笑了。”
“笑了？”
“是。”
这和伊路米预料的大相径庭，本来觉得她会生气来着，然后大闹揍敌客家。
毕竟，阿莱塔的言行里透着一股暴躁，像是对世界有所不满。
表现这么良好，没有惹到其他人，现在还要称作揍敌客家的飞行船，离开这里。
伊路米垂下眼睛，自己真的没有抹消那笔债务的理由和方法了。
他走上前，到了梧桐旁边，看着睁大眼睛的弟弟，一本正经地说：“爸爸把教育你的任务给我了。放心吧，奇犽，我一定会把你培养成揍敌客家的合格杀手。”
十岁出头的少年弯起嘴角和眼睛，说他是在笑吧，又像是精准地操控了脸部肌肉，做出符合生物学上“笑”定义的内容，既瘆人又略显呆萌。
这时，远处的黑暗中，骤然绽开橙红颜色，灿烂至极。
伴随着爆炸声，轰然飞落的火星点燃了天空，似乎比月亮还要明亮。
“今天安排了烟花表演？”伊路米侧头，看向观景台外，问：“庆祝奇犽出生两周？”
“……没有。”梧桐的脸色微变：“是飞行艇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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