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战争已持续了很长时间,各方其实都处于倦怠。
常暗岛没有电子设备,同外界联络没那么容易。
在各国的座机后都有人二十四小时待命,只等一个结束的契机,而它总是比人们盼望的要来得更晚。
女孩和库洛洛在船上都换好了制服,前者穿着的是后勤的白领服,后者则是一般士兵的战斗服。
路上倒没遇到什么颠簸,还算顺利,接近岛时他们不被允许出舱,女孩只隔着小圆窗看了一眼外面,没有光线。
下了船后,人已经在航母里了。
他们被带到了基地航母的轻伤转移所。
轻伤的士兵基本都在这个房间里,等待随时被派去前线,再次献上自己的生命。
森鸥外想立刻看看女孩的实际用场,没给她太多喘息的时间,只有他的助手爱丽丝将士兵们的状况评估顺序、排好先后的这短暂片刻,女孩可以适应新环境。
女孩站在门口等待,库洛洛立于她的身侧,垂眸正好能望见她的侧脸。
她并不紧张,反倒好奇地看着周围
大致看去,舱室内约莫有几百人,席地而坐。应该算是极大的聚集所。但医护人手似乎吃紧,所见之处无人照管。
舱室的空间虽大,也有排风系统,只是人太多,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
和每日都要喷洒清新剂的实验室不同,也不是飘散着香水的拍卖场,这里有更丰富的存在。
我看着士兵们,他们也同样打量着我,在议论纷纷。
森鸥外带来的人,听说两周前,他所在的母舰差点儿遭到袭击炸毁,也有传闻是森身旁的实习生做的,似乎是个女孩……
左侧有几个士兵围成了一圈,正在聊天,其中一个看了过来,朝我招了下手,扯着沙哑的嗓子,有气无力道:“小姑娘,正好,我们刚从战场回来,累得很,你唱个歌儿吧。”
他这么说,简直像是把我当成了吉祥物。周围想起一阵哄堂大笑,更多的是起哄声。
“唱一个!”“我们太需要音乐了!”“快来!”
在战争时期,大多女性从来都是被消费的对象,无论年龄。
哪怕从冷兵器时代到了要依靠异能的时代,这点从没改变。不唱的话,他们不会认同女孩,这就是军中隐藏的规则,但女孩不会说话。
库洛洛想看看女孩会怎么办,女孩却抬头看向了他。
他眨了下眼睛,见女孩随即往后连退两步,伸出双手,一齐转向他,又拍了几下手,柔软的动作一气呵成,掌声清脆。
“噢,”方才的那人依旧带着颓丧道:“新来的小哥要代唱?来一首怎么样?”
在库洛洛睁大眼睛的注视中,女孩将双手背在身后,靠到了墙边,安静地隐去了自己的存在。
……真是,确实有这一手。
“闹什么?”森鸥外这时已准备好,同爱丽丝走来,转向女孩:“就从他们开始,你们几个,正坐!”
他们几个是最散漫的,从爱丽丝的资料来看,其中有人被举报想装成重伤逃脱。
在森鸥外的命令下,士兵从散漫的坐姿转成正坐,刚好比女孩矮上一些。
没能听到库洛洛唱歌,我有些失望。
我听从森鸥外的命令,走向了几人,摘下长长的手套与厚实的帽子,要塞进大衣口袋里。
一只手伸来,将它们接住了。我看去,是库洛洛。
他还是会好好做事的啊,明明昨晚才掐着我的脸说出威吓的话……
我松了手,走到了一个士兵面前,在他惊诧的目光中,捧住他的脸侧,随即低下头。
这便是最先起哄的那个士兵,他长着凌乱的络腮胡,并非中年,只是多日未打理。
靠近他时,我都能闻到一股纠缠在一起的臭味。
到底是士兵,他惮于森鸥外的命令,像是被操纵了的木偶一般,没有推开我,也没有闪避。
我和他的额头贴在了一起,士兵的记忆悉数闪过了我的脑海。
森鸥外要我消去所有痛苦的瞬间。
他说要让这些士兵感到自己无所不能,才能无所畏惧地奔赴前线。
十秒。士兵脑中的画面,所有与死亡擦肩的时刻,我也都体验过了一遍。无非是一幕又一幕,几乎像是重复着自身的血肉横飞。
根据我的记忆,我从前多次处理过犯罪者的脑袋,虽说已删掉了内容,但我还记得自己当时的不快。
此刻也同样,但它们也和我在实验室里被迫看着的烟花爆炸画面没有太多不同。
或许,是我麻木了。
我删除了士兵的记忆,松开了他,任手垂下。
森鸥外此前已通过视频看到过女孩施展她能力的过程。她让一个无恶不作、臭名昭著且不知悔改的反社会罪犯成为了良善之人。
此前在审问中,哪怕让这个人亲眼看到自己实施罪行的录像,也无动于衷,说他全都忘记了。但在女孩的“治疗”后,他不仅痛哭流涕地承认罪行、还以头抢地,最后差点儿当场咬舌自尽。
这次亲眼看到,森鸥外倒是并未期望奇迹。
没想到,在怔神过后,士兵忽然站起来,激情澎湃,斗志昂扬:“你们在做什么!国家需要我们!没时间在这里耽误!”
此前他是最不想再被叫上前线的,其他人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森鸥外没有露出欣喜,反倒想叹息一声。
如果与谢野还在,她们就会成为最强的组合…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从早晨七点,到午前十一点,女孩一直在重复着抱住脸庞,额头贴额头的动作,就像是在测量温度。
她像是机器,不带丝毫感情,但接近中午时,十秒变成了十五秒。
库洛洛告知了森鸥外这点,女孩被允许去到她的房间吃午饭并休息。
他端着两个盘子走进房间时,看到女孩和在船上一样,面朝门蜷在床上。
她的眼睛是紧闭的,白色床单上满是褶皱,可以猜测她的动作幅度大到她的身体在扭曲,心或许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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