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密室喋血
锦衣卫中这个姓莫的神秘人物,名叫莫清歌,是个令京城百姓津津乐道、而又十分纠结的谈资。
据传,该人相貌俊美异常、世间罕有,在京城少女们闺房密话之中口口相传,被评为京城第一美男子。
云橙亲眼见过之后,认为这评价……还算公道。
同时,此人家世十分显赫——
传说他出身本来微贱,是个童子军,因缘际会救了长官骆思恭性命,被收为了义子。后来骆思恭一路高升,官拜锦衣卫指挥使。他便以区区十七岁的年纪,官拜五品镇抚之职,成为锦衣卫中的实权人物。
他有极厉害的爹,升官却仿佛不全是靠爹,靠的是自家一个“狠”字。一切大案要案、抄家拿人,在恶名昭彰的锦衣卫里也是出类拔萃的辣手无情。
除了长得俊、做人狠之外,还有一个传闻,始终不知真假。
据说发生在莫清歌第一次面圣的时候。
那时他在锦衣卫当差,第一次立了大功,天启皇帝开恩召见。
这本是天大的恩赐,天大的荣耀,谁知事到临头,竟出了岔子。
那时他大约十三四岁,进了金銮殿,穿过文武百官,到了皇帝面前。
这时候,理应跪下叩拜,山呼万岁,否则便是掉脑袋的大罪。
可是他没有跪。
护驾的刀斧到了他脖子上,他还是不跪。
殿上的朝臣立刻分成两派。
他义父在苦苦叩拜皇上,为他求情免去一死。
内阁元老们疾言厉色,喝令刀斧手立刻将他斩杀。
刀斧已经扬起,就要劈下,胆小的文臣都已经闭上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际,天启皇帝扬起了手。
刀斧凝在半空,群臣屏住呼吸。
天启皇帝笑了一笑:“真是个孩子,也不知怎么的,朕看着他特别合眼缘。”
群臣面面相觑。
人突然发了疯,不想要脑袋了,还不算稀奇,尤其是云橙见过他之后,更认为这传言非常的靠谱。
这人本来就是个疯子,脑子有病。
稀奇的是,天启皇帝这从天而降的眼缘,究竟从何而来。
这亡命徒是否拥有上天的庇佑?还是拥有什么其他神秘不可解的力量?
这边厢,盗门师兄妹俩八卦莫清歌直到天亮,云橙在心里好几次磨刀霍霍,那边厢,莫清歌在北镇抚司的案头怵然醒来。
好一场噩梦。
这一身涔涔冷汗。
昨日的情节在脑海中历历浮现。
昨日晨间,北镇抚司接到李府飞马报案,来到凶案现场,他就被冲天的血腥气熏的几乎闭了气。
锦衣卫二号长官,三品同知李承恩,一夜之间,天大的喜事,变成泼天的丧事。
头一天,他还在喜气洋洋地嫁女儿,而且是高攀结了皇亲,二小姐嫁给长公主的儿子,满府贺客,大摆宴席。
办喜事的后半夜,被杀。
死在凌晨最黑暗的时辰,自家书房的书案前面,被一把短兵器刺中心脏,直接毙命。
由于死的太快,生前最后一个表情在脸上凝固。
那是一张完全扭曲变形的脸,那极度惊惧恐怖的神情,就仿佛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更可怕的是,尸体遭到了残酷的凌虐。人明明已经死去,行凶者并没有放过他,连捅带割二十余刀。
其刀痕累累、鲜血四溅之惨状,把个书房变成了个屠宰场。
一杯热茶下去,莫清歌定住了神,召凌风一起出门,再次来到了李府,由李夫人冯氏陪同,又去书房了查探。
这书房本身,古里古怪。
没有跟前面的院落在一起,是在后花园附近单独修建了一座屋子。
全屋结构,都是用最坚固的木料,木门外有一层铁栅栏。
全屋没有窗子,只有屋檐下方有个小小的气窗,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
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个密室,或者说,像一间牢房。
只是,李大人建造这么一间房子,到底是为了防备什么,还是为了隐藏什么,目前没有查出,平时也一点看不出来。
莫清歌满屋走动,细细查看,手指敲打书案后面的书架时,忽然觉得有一处声音不太对,用刀小心翼翼地劈开,果然发现一个夹万暗格。
暗格之中,有两样物件。
一个是样首饰,金子挂链上坠着个小小的青蛇,青玉所制,看上去成色普通,而且已经有些年头。
另一个,是一张写满字迹的宣纸,莫清歌打开一看,竟是一个名单,上面十来个人名,俱是当朝官员名字,却是官职大小不一,做什么的都有。
莫清歌拿过书案上公函比对,一打眼便看得出来,名单不是李承恩的笔迹,便问冯氏:“这两件东西,夫人可说得出来历?”
冯氏细看之后,果断摇头:“实在不知。”
莫清歌将那玉雕的青蛇,拿到日光下细细端详,被吓了一跳。
但见这青蛇,头上有角,嘴边有须,乍看是蛇,细看却是蛟龙,身上花纹便是鳞甲,只是龙的特征均是细笔描出,不细看根本不会留意到。
莫清歌内心惊疑不定。
民间饰物,岂有敢用龙做图案的?
若不是皇家禁物丢失,便是谋反罪证,李大人并非无知妇孺,此等东西不赶紧丢掉毁弃,反而珍而重之收藏起来,这是何意呢?
莫清歌决定去找义父参详,把两样东西细心揣在怀内,刚要跟冯氏告辞,忽然冯氏的贴身丫鬟略显慌张地跑了进来:“夫人,又出大事了。”
冯氏皱眉:“什么事啊?”
丫鬟答道:“大小姐不见了。”
冯氏长长叹息:“家宅不幸啊,快叫大小姐房里人来回话。”
莫清歌却道:“下官想去大小姐住处查看一番,不知夫人以为是否妥当?”
冯氏点头答应,令家人前头带路,与莫清歌边走边聊大小姐之事。
这位大小姐芳名李汀兰,是冯氏进门之前,李大人原配夫人所生。
原配早亡,大小姐与家人都不算亲近,武将之家规矩并不森严,大小姐常带丫鬟出门逛集游玩,父亲与继母也不忍过于管束。
二人谈讲之间,穿堂过院,冷不防斜刺里,冒冒失失跑出来一个丫鬟,一头撞在莫清歌身上。
莫清歌趔趄了一下身体,皱了眉。
丫鬟见势不妙,竟一溜烟跑了。
冯氏本就悲痛烦恼之中,此时忍不住责骂:“哪个房里的?怎么连规矩都没了?”
贴身丫鬟低声回话:“看着面生,这两天府里人杂,许是亲戚带来的。”
说话之间,一行人来到大小姐房内,伺候的人都来回话。
众人言讲,大小姐在妹子喜事当日,还盛装露面,如常歇息,到第二日清早,李大人被杀,仆人前去报凶信才发现,大小姐与贴身丫鬟春桃都不在房内。
众人以为二人如常出去游玩,到傍晚自然回来,加上府里发生凶案,人心惶惶,一时也无人理会。
直到昨晚二人一夜未归,这才觉出不对,细一查看,值钱的首饰细软、贴身衣物都已经不见,竟然是主仆二人一同逃走了。
莫清歌看到闺房的墙上有大小姐造像,吩咐手下锦衣卫,查找大小姐下落,别了冯氏,出了李府,便骑马赶往自己家中。
时辰还早,义父骆思恭果然在家,正在穿戴官服,见到莫清歌便笑问:“清儿,昨晚又没回来?”
莫清歌答应一声,接过家仆手中的冠带。
家仆退下,他替义父系腰带,整理云肩。
义父受用着义子的服侍:“天大的事,也不能误了吃饭睡觉。你义母便常常这么教训我。”
莫清歌见义父兴致甚好,配合着笑了一笑。
义父见义儿居然开了笑脸,兴致更好,索性多拉几句家常:“昨日南安郡主来找你义母,言谈之中探了几次口风,有替女儿提亲的意思。哈哈,前来探口风的京城贵女,可是有好几家了。”
莫清歌嘴角立刻收了笑意,也不说话,只手上不停,帮义父细心整理衣冠。
骆思恭叹一口气:“我知你的心思,不会来强迫于你,案子查的如何了?”
莫清歌答:“正想跟父亲讨教一二。”
骆思恭很感兴趣:“哦?说说看。”
莫清歌将手伸向怀中一摸,动作突然僵住。
骆思恭问:“怎么了?”
莫清歌转身往外就走:“没什么,孩儿忽然想起来有点事,先出去了。”
骆思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京城边上有一个老字号菜馆。
地方不大,布置却清雅别致,白墙黑瓦,山水屏风,窗外便是一片湖水,此时正值春日,杨柳依依,暖风习习,令人恍然置身软红十丈的江南。
这里也正是做南方人生意,当下时节,几道南方时令菜吸引来无数食客尝鲜,不到正午时分,已经是座无虚席。油焖春笋、爆河虾,桌桌吃的心满意足,笑逐颜开。
可惜的是,大道的另一头疾驰过来一队人马,一色的飞鱼服制,鲜衣怒马,分明是锦衣卫办差,一眨眼就进了店堂。
霎时之间,满堂食客安静了下来,笑语喧哗的店堂顿时一片沉寂。
为首一个锦衣卫走近店老板,抖出一张画像:“见过这个姑娘吗?”
店老板辨认半晌:“好像还真见过……不就那张桌子上吗?”
老板手指的方向,桌上杯碟狼籍,桌边空无一人。
锦衣卫质问:“人呢?”
一个小二赶紧答话:“一共三个姑娘,都穿着男装,眼错不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首领皱眉:“说说,另外俩姑娘都长什么样?”
小二尽力回忆着:“跟这姑娘一起来的那个……”
首领打断他:“说后来的那个!”
小二赶紧点头:“后来的那个穿淡青色长衫,个子不高,小圆脸,眼睛特别大,一笑起来俩酒窝……”
首领一挥手:“走不远,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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