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温雯还想写什么,屋外传来一阵嘈杂之音,是蒋知意。
她一边尖叫,一边扯着自己的发髻,扯到最后披头散发的,整个人叫的歇斯底里,扭曲的面孔几近变形,她像在躲避什么似的,疯狂的向着后院的方向跑,一群小厮立马追上来,合力按住发疯的蒋知意,粗暴的将她给拖了回去。
霄宇珩打开门,只见外面站着好几排小厮,有好几个都双腿发颤,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卫祎上前低头躬身道:“打扰二位了,是夫人疯病犯了,夜间容易招惹恶鬼,请二位明日再给夫人问诊。”
“府里怎么也没个丫头伺候夫人?”霄宇珩突然问。
“我们老爷不好女色,府中有夫人一人足矣。”卫祎面不改色的回答。
温雯觉得卫祎格外眼熟,回头频频看了数次,卫祎感受到温雯的视线,转过头,那一瞬间温雯终于有了头绪。
她见过卫祎,卫祎就是试药那段时间,对面屋子新来的那个不苟言笑的青年。
两人回房间,早早洗漱后合衣躺下。
想到没有鬼,温雯心情放松了不少,她侧过身子,脑子慢慢回忆着进来以后的所有事情,正想着,耳边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
是柔软的南方小调,似哭诉,似仇怨。
温雯猛的坐起来,回忆中小厮的表情,害怕似乎是真有几分的,她奔到桌子前,匆匆写了几个字,扯开霄宇珩塌上的帘子钻了进去。
霄宇珩一把接住奔过来的姑娘,“怎么了?”
温雯将写的东西展开给他看:如果真的有鬼呢?
“唔,也有可能。”霄宇珩摸着下巴道,“明天见机行事,你若是好奇,我们就多留一晚上。”
好奇?我为什么好奇?温雯眨巴着杏眼瞧着霄宇珩。
“好了,先睡,明儿再说。”霄宇珩宠溺的揉了揉温雯发顶,见她没有动作,恍然大悟道,“你是不是想跟我睡。”
温雯恼怒的瞪了一眼霄宇珩,红着脸下床了,身后霄宇珩还在轻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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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日,二人洗漱完毕后就去了前厅,蒋知意已经等在那里了,她脸上并无太多的疲倦,半点不像是昨儿发疯的人,桌上的黑狗血被换了一碗新鲜的,除了她身后站的一排小厮,剩下的都在忙着给屋子里面贴符。
“昨晚让二位见笑了。”蒋知意说着,将手腕递给温雯,“我总能看见我那个死去的姐姐,她在府里游荡,边哭边喊冤,做了法事都没用,只能请姑娘来看看,是不是我这疯病愈发的严重了。”
温雯给蒋知意把脉,脉象平稳,半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夫人是在何处看见你姐姐的?”霄宇珩问。
“之前一直在后院,后来老爷找人把后院封了,可是近些日子她也频繁的出现前厅了,甚至是在我的寝室,只要一熄灯,她就会出现,之前只是在门边上,每夜一点点的靠近,昨晚上她都快站到床边了,再下去恐怕会……”蒋知意欲言又止。
“不止我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好几个人都见过女子的影子,是姐姐,一定是姐姐。”
蒋知意掩面而泣,“她将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簪子耳坠扔的到处都是,她死的冤枉,她在哭,她在闹,她让我们所有人都下去陪她!!”
“昨夜……”霄宇珩故作迟疑,“我好似听到了女子的歌声?”
“哐当”一声,正在贴符的小厮失手打翻了盛有黑狗血的碗,卫祎眼神示意他赶紧收拾,可是这小厮手抖的厉害,掉在地上的碎片怎么也捡不起来,然后他仿佛失控了一般,嚎啕着,将双手的手掌胡乱在撒了狗血的地板上乱按,碎茬子割破了他的手掌,人血和狗血混了一地。
卫祎拧着眉头,示意来人将这小厮拖下去。
小厮身体瘫软在地上,嘴里一张一合的哭诉:“要死了,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
霄宇珩看向卫祎。
回答他的却是蒋知意,蒋知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谁给听到似的:“他们都会在夜间听见女子的歌声,可是我却听不见,后来听见哭声的人都一个接一个的死了,是姐姐,是姐姐把他们都带走了。”
“这位妹妹可听到了?”蒋知意问温雯。
温雯抬眼,蒋知意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而她身后的卫祎和一群小厮,均是脸色铁青,温雯快速环顾一眼,将视线停在了霄宇珩脸上。
没有言语,温雯瞬间就看懂了霄宇珩的眼神,于是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蒋知意一怔,片刻后轻笑一声,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众人沉默半晌。
直到一个小厮慌里慌张的跑过来,伏在卫祎耳边低声几句,卫祎皱了皱眉头,点了几个人一起跟了过去,又转身瞧着温雯道:“姑娘医术高明,不如一起来看看?”
温雯点头,借着霄宇珩递过去的手站了起来,趁机在霄宇珩手掌轻轻捏了三下。
昨日两人约定的暗号,捏三下,蒋知意没病。
前院的空地里。
几个人围着一个死去的小厮尸体,尸体双眼大睁,死不瞑目,该是生前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格外恐怖的东西,硬生生吓死的。
温雯有些怕,躲在霄宇珩身后,霄宇珩将尸体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问,“贵府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能把一个青年给生生吓死?”
“有鬼,是鬼。”一个推车的小厮路过,他腿脚不稳差点跌倒,连着装了满车的货物也晃了晃,上面盖着的布差点掉下来。
卫祎不愿多加透漏,挥手让人将尸体抬下去,他继续追问:“依你看来,真是惊吓过度所致?有没有别的可能,比如投毒?”
霄宇珩半点不懂医术,但他神色镇定,道:“不会,投毒和惊吓的死亡状态看似一致,实际上是有区别的,但刚刚那位,属于后者。”
卫祎若有所思,接着问:“那夫人呢?”
温雯不明白霄宇珩的打算,胡乱比划了一番,霄宇珩点点头,转述道:“夫人略有中毒现象,但是我们还不能确定,需一日调制出汤药,让夫人服下,视效果而定。”
卫祎点点头,让小厮安排去了,犹豫片刻,开口道:“不瞒二位,这些日子,夫人的姐姐夜里每唱一次,隔日就会死一个人,已经死掉好几十个了,还请二位帮忙查明府里作怪的是人是鬼,蒋府必有重谢。”
卫祎走后,霄宇珩脸色沉了下来,半天没有说话,温雯静静的跟着,回到屋里,霄宇珩又沉默的坐了一会,这才捏着温雯的手指,开口道:“今天死的小厮,是蛮族。”
温雯有些惊讶。
霄宇珩继续道:“蛮族的习俗,出生地位高的人,都会在后肩处纹半只狼头,狼是蛮族最凶猛的动物,纹半只狼,意味着这人有最凶猛的灵魂,刚刚我也注意看了那些小厮们的手,指腹都有茧,都有使用过兵器的痕迹。”
“还有推车里藏得东西,我猜,也是刀箭一类的兵器。”
温雯使劲回捏着霄宇珩的手指,试图安慰他。
“别担心,我很冷静,不会胡来的。”霄宇珩说,“我要摸清楚一群蛮族在这里伪装成蒋家的小厮是要做什么。”
温雯用口型道:我陪你一起。
“好。”霄宇珩继续揉着温雯的指尖,“白日里我们熬药,不打草惊蛇,晚上我们去后院看看。”
-
子时过半。
蒋知意又闹了一番,蒋家众人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就是死去的下一个,留了几个守夜的,其他人都匆匆各自回房躲了起来。
霄宇珩搂着温雯的腰,三下两下从窗户翻出去,轻巧的落在地上。
温雯指了指前日蒋知意想去的方向,正是后院的方向。
本以为后院就是个普通的院子,没想到一转弯,先看到的是被围墙围住小院内,有一座类似于寺庙里面供奉的泥塑像。
这泥塑像立在院子的正中间,不是观音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身着红色长裙,侧身拢着头发,眼光落在门前,就是温雯和霄宇珩此时正站着的地方。
泥塑像约莫有一个半人高,身上被贴了很多黄色符纸,一张张符纸微微被风吹起,好似在召唤着来人。
风变的稍大了些,贴在鼻尖上的那张符纸被吹落,漏出了泥塑像的嘴唇,她嘴唇裂开,似笑非笑的,又妖媚又渗人。
霄宇珩拉着双腿发颤的温雯靠近泥塑像,泥塑像的下面是一口井,上面盖着一块大石头,这间院子没有后墙,取而代替是一道单薄的栅栏,栅栏的门打开,可以看到里面是片坟地,规规矩矩的好几排,排列的非常整齐,还立着空白的墓碑。
“我得下去看看。”霄宇珩围着井看了一圈,这井上的巨石被移动过,留下的痕迹也就是近些日子所为,他觉得的这井内藏有玄机,“你在这里怕不怕?”
温雯已经怕的腿都软了,还是强忍着摇了摇头,帮着霄宇珩把封井的石头推开,石头很重,累的两人气喘吁吁。
“有危险就跑,不要管我。”霄宇珩嘱咐,又不放心的重复一遍,“真的不怕?”
温雯强忍着眼泪继续摇头。
霄宇珩往井里看了看,是口枯井,并不深,他单手撑着井沿,侧身跳了进去。
留在上面的温雯将自己缩成一团,背抵着方才搬下来的石头,她心脏跳得飞快,微闭着眼睛,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竖起耳朵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动静,不能怕,不能怕,不能拖珩哥哥后腿,温雯心里默念着。
井里面有具骷髅,半埋在沙土里面。
霄宇珩将骷髅上的沙土理了理,翻了翻,大概拼凑了一下,该是一具人尸。
那骷髅从包裹它的衣衫中散了出来,衣衫是浅浅的青色罗裙,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和泥,凌乱不堪。
在霄宇珩下来之前,这具骷髅就已经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了,该是有人动过。
霄宇珩细细看了每一根骨头,尸骨的头骨处有凹陷和裂纹,可知这人是死于钝器暴击,而在一根肋骨上,有人用刀刻了歪歪斜斜一行小字:蛮族入侵。
按照霄宇珩之前所想,蛮族定是替换了蒋府里的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蛮族了,那谁会在完成替换后,冒着风险在这里留下信息呢。
还是如此愚蠢且容易暴露的方法。
在散掉的骨头中间还夹着别的东西,霄宇珩用两指将那东西提了起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人偶,人偶没有五官,软软的,它穿着一件青色的罗裙,倒是和尸体身上的那件十分相似,这罗裙剪裁的十分精致,所用的绸缎十分名贵,制作的人定是用了一番心思。
霄宇珩摸着下巴思索了半晌,拿出匕首,划开了布偶的罗裙。
罗裙下面隐藏的是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棉花做成的娃娃,躯干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孔,还有鲜血淋漓的三个大字:蒋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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