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闻言孟珏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语气柔和低沉：“拿着，快走吧。”
沈玉只抽了一张，剩下倔强的不肯要。
孟珏没在勉强，匆忙将剩余的灵符收了回去，撂下一句：“注意安全。”转身就带着九敏和马巍朝着方府的方向赶去。
沈玉看着孟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长街中，将灵符折成三角形，塞在了贴身的地方。
邓亦等了一会见沈玉还是没有动静，一步三晃荡的走过来，他走到哪里都忘不掉自己的中二病：“诶，咱俩现在怎么办？”
沈玉收回目光，白了他一眼。他跟老邓没有什么交情，出于礼貌，语气淡淡的回道：“先送你回去。”
邓亦眼睛滴溜溜的转，没大没小的用胳膊撞了沈玉一下：“诶，我听我爸说，孟哥绞杀恶灵的时候，帅炸了。”他挑了下眉：“怎么样？咱俩偷偷去看看。”
沈玉目无表情的看着他，不说话。
邓亦被看的心里发毛，抿了嘴，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这么看着我，这眼神怪吓人的……不会被夺舍了吧！”
“你走不走？”沈玉毫无感情的说。
邓亦听他说话还正常，松了口气，又开始犯病：“你去不去嘛？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反正孟哥不会不管我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沈玉抬手抡圆了一个手刀，劈了过来。
邓亦顿时后背渗出冷汗，弓着腿矮了半身，双手一架，挡住了沈玉的手刀：“你疯了？干什么？”
沈玉垂眸看他：“孟珏顾不上你，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我送你出去。第二条，我打晕你，扛你出去。”
邓亦看着他瘦弱的风一吹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眉眼都弯了，却见沈玉目光生寒，对他说了一句：“你爸有没有告诉你，亡灵也吃人生魂。我今天还没吃饭，是刚从本体脱离出来的新魂，我听说生魂特别新鲜，咬在嘴里咯嘣咯嘣的脆响，还没试过，挺好奇……”他说起来像是个无情的点读笔，在漆黑的长街上，越发的诡异渗人。
邓亦一想到那个画面，腿都软了：“哥！行了哥~我跟你走。”
沈玉白了他一眼，以百米跨栏的速度拽着邓亦就冲出了镇子。邓亦气都还没喘匀，就被沈玉朝着后腰踹了一脚。
他眼前一黑，踉跄了一步撞在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上。
“我艹你……”他回头正要骂，却见头顶明月高挂，除了荒凉一点，连空气闻起来都是干净清新的。
他……回来了。
而沈玉，却没有。
………………
孟珏一路飞驰而过，灵符和不要钱一样往外撒。
灵符化出红光，在黑夜中乱钻，定住了继续开裂的地面，那些刚冒头的黑尸，被红光燎过，发出恐惧的“呜咽”声却不敢从地缝里爬出来。
今日的方府没有高挂的大红灯笼，没有门口跪拜的小童，如白日一般的破败。
方拓的煞镜维持不了多久，怨气散了大半，已经无法维持昨夜的状态。
“老规矩，你们去吧。”孟珏说完，马巍和九敏对视了一眼，化成两抹红光窜入到方府之内。
周遭的风如尖刀一般的吹过皮肤，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那些白骨还在地上，从他离开不过几个时辰，就落了一层薄灰。
四周昏暗，房子透着一股骇人的死气，偶尔传来一声幽怨的哭丧鸟叫声。
若是正常人，早就被着诡异的场景吓破胆了。
孟珏穿过长廊来到方荟闺房，方荟的大门紧闭着。从门缝里透出绿油油的光，偶尔传来几声女子的尖笑，声音一会粗一会细。
他警惕的缓缓走上前，藏在袖子里的指尖捏着一张灵符，另一只手则放在了腰间的不弃刀上。
忽然一阵阴风从耳侧吹来，紧接着余光中一只黑长的尖爪朝着他带着风哨打来。
孟珏侧身一避，那黑爪擦着鼻尖而过，触碰到他耳侧的发丝，头发碰到黑爪立刻断裂在地。
孟珏手中的灵符一抖，灵符燃出红光，一脚后撤，一个漂亮的回身将灵符一掌拍在了对方的胸口。
只听一声尖叫，那黑影被死死地钉在了长廊的柱子上。
黑影发出“嘶嗬”的喘息声，长长的指甲无力的垂落在地，佝偻着背，头歪在一边。眼神黑洞洞的带着狠厉的光，盯着孟珏。
方正？
孟珏在看清了偷袭的人后，眉头深深的蹙起：“你没走？”
方正的身子抽动了一下，想要再抬起黑爪，却只抬了一半又无力的落了下来。他喘着气说：“你不死，我怎么能走？”
孟珏都被气笑了，双手环在胸前，舌头在侧脸挑出一个弧度：“我给了你两次机会，你都不要。非要跟我死磕，到底是有多大仇怨。”
“呸！谁需要你的假好心，他们傻，我可不傻。”方正挣扎了两下，却无法从柱子上剥离下来，索性任命般的靠在柱子上：“那夜我是最晚用膳的，也只最后毒发的。弥留之际，我亲耳听到方荟说‘孟珏你把他们都毒死了，怎么办？’”
那夜，方荟将毒草药碾成粉末，洒在了方府所有人的吃食之中，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躺倒在地上，他们口吐白沫，朝门外爬着，想要求救。
方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忽然一瞬间的清醒，她露出一丝惊慌，疯了似的跑到院外。
院外从小跟着她的丫鬟爬向她，拽着她的裤脚，口吐白沫，嘴里喊着“小姐救我。”
她发疯似的尖叫，嘴里喊着：“不关我的事，都是孟珏做的，全是他做的。”她捂着脑袋，扯乱了发髻，眼中猩红的像要滴出血：“他偷偷跑进我的房间，说要娶我。他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紧接着，她跑出了方府，漫无目的的乱撞，正巧就撞上尾随胡人的孟百户一行人。
孟百户查到他们的行踪之后，一直按兵不动。胡人箱子里的硝石硫磺数量巨大，为避免伤及无辜，万全之策就是跟着那些人出了镇子之后，在亮出身份动手查验。
可谁知，那些胡人走到镇子的城墙外，就见城门关闭落了锁。交涉无果，只好先回客栈明日再做打算。
孟百户一行人乔装打扮跟在胡人的身后，却没想到在路上遇到从人群中冲撞出来的方荟。
方荟一眼就认出了他，而孟百户也看出了方荟的不同，她发髻散乱，一身凌乱狼狈，目光涣散，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孟珏皱了皱眉，前面就是胡人，他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让他手下的人继续跟着胡人。
方荟看到孟百户后，脚一顿，瞪大了一眼。头不受控制的晃动，好像很害怕的往后退，跌坐在地上。
孟百户本可以不管她的，可是但心她一个女子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就在他的眼皮子下面，不好和方府交代。只好快速的走到方荟身边，俯身对着她伸出手：“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想要拉起方荟，却见方荟拖着身子，瞪着脚往后躲他。
孟百户耐着性子再次上前：“昨日是在下唐突，事出有因，还望姑娘见谅。”
方荟愣了愣，没有再后退，半撑着地，一脸惊讶的看着孟百户。
这是再跟她道歉吗？
半响方荟颤抖着声音说：“我，我害怕，你，帮帮我。”
孟百户再一次向方荟伸出手：“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
方荟毫不犹豫的将手搭在孟百户的手上，借着对方的力道站起来。
孟百户松了手：“发生……唔……”他话还说完，方荟忽然从袖中掏出匕首插/进了孟百户的心脏。不仅如此，她还狠狠的将匕首转了半圈。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粗沉，眸中猩红的光狠厉可怖，嘶喊大笑着说：“你活该，你该死，我为你报仇了……荟儿，我替你报仇了……”
孟百户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胸口处，鲜血晕染了一片，顺着他的袍角落在地上，落成一小片“血池”。他站不稳，用半跪着将弯刀楔入地面，堪堪稳住身形。呼吸变得粗重，忍着剧痛，没有半分责怪：“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我帮你！”
他皱眉，抬头看着方荟。
方荟看着满手的血迹，眼泪混着灰尘，在脸上化出长长的痕迹。她看着孟百户，冷声嗤笑，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你别假惺惺的，你自作自受，都是你害的。”她声音发颤，最后泣不成声。
她回不去了，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她回头朝着胡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孟百户脸色苍白，眼神依旧是锐利的。他顺着方荟看过去的方向，抬了下眸子，眉头蓦然一蹙。
心道一声：不好。
他手下的人，方荟都是见过的。
可伸手去抓方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方荟转身速度极快的冲着胡人的方向跑去，嘴里大喊着：“孟百户杀人啦……孟百户杀人啦……”
胡人的商队猝然停在了原地，回头正巧和孟百户的手下来了个面对面。
胡人当即从马车的板子下抽出长刀，刀剑的在金鸣的撞击声中擦出火光，喊杀声响彻天空。
两拨人混战在一起，刀刀致命，剑剑封喉。
孟百户拖着重伤的身体冲上前，混在一群腥风血雨中。他们的人数只是胡人的一半，而对方其中也不乏高手。
身边日夜相伴的人，在打斗中一个个倒下。孟百户的长袍划出无数鲜红的伤口，握着弯刀的虎口崩裂，颤抖不已。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手和弯刀紧紧的缠在一起。
又是一场死拼，最后活着胡人长刀砍向他的腰间，他则一刀划过对方的脖颈。
到最后，两拨人无一生还。
方荟站在城楼上，手中握着事先准备好的小旗。居高临下的看着孟百户倒在血泊之中，而隔壁的长街上，灯火通明，镇里的人还在庆祝着乞巧节。
她冷笑着，在夜空中摇动旗子。
整个镇子发出轰隆的巨响，火光冲天，化成数条火龙，在嘶喊与哭声中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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