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沈玉顺着刚才方老爷讲述的事情,一边走一边理思路:“方荟因为受了刺激,就去药房抓了草头乌,还有马钱子这些毒草药,毒死了方府的二十八口人?”
马巍刚入煞镜时,是药童的身份。他当时说,正准备来找孟珏汇合,一个女子来抓了些草药。
那人应该就是方荟。
孟珏点了点头,看向他:“你倒是知道的多。”他极淡的扯了下嘴角,大概是因为只有两个人在,孟珏的并未掩饰过多的情绪,眼底露出点悲凉之感,看向远处的虚空,无声的叹了口气。
整件事情,听起来跟当年的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
但却是他的因,才有了现在的果。
压死骆驼的绝对不是最后一根稻草,在方荟的事情上,许多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若这事情放到现在,孟珏的处理手法或许依旧是简单粗暴,但也绝对不去见践踏一个人的尊严。
忽然被夸赞的沈玉脸上稍纵即逝的闪过一丝笑,可眸中的光却随着眼角的垂下而黯然失色。悲伤掩盖不住的映在脸上,他低下头,不想让孟珏看到。
因为孟珏的一句话,曾经的往事慢慢浮现在脑海里,他故作轻松的说:“我是被师父从山坳里捡回去的,我师父是个散修,小时候经常让我去山里采些草药回来晒,然后拿去卖钱。所以,我多少有点了解。”后来发生的一切,恍如噩梦的一生。他却什么都没说,他是可怜,但却不是用来博取同情的工具。
况且,他现在很好,遇到孟珏,是他曾经都不敢去想,一辈子都奢求不到的。
他很知足。
沈玉忽然说起曾经的事情,孟珏倒是没想到。
既然他师父是个散修,那就能说得通为什么被勾错魂魄的时候,还能那么淡定。
一般人,怕鬼怕的要死,他却异常冷静。
因为有个散修的师父,所以对鬼神之事,也能多少有些了解。
鬼,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罢了。
从沈玉到他身边开始,表现出来的所有反应,都超过了他该有的年纪。
当见到李莞被鬼煞吸食灵魂时的冷静果断,对周遭事情的明锐观察。
他聪明的小心翼翼,看透了一切却什么都不说,将所有的情绪都掩盖的很好。
若不是沈玉体内有他一半的灵粹,能感受得到他情绪的变化。他甚至以为,这个人天生就如此的冷淡,跟所有的一切不融,置身事外。
就像刚才听到整个煞镜的来龙去脉,他也表现的淡淡的,更想是一个听故事的听众。
可孟珏体内的灵粹是颤动的,他知道,沈玉是难受的。
他不知道沈玉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要用这么冷硬的壳子包裹着自己。
只是偶尔在面对他时,能露出几分真性情。
就好比此刻,沈玉低着头,安静的走在他的身边,呼吸很轻,脚步很慢。
可他却感受到沈玉心里的痛苦,他不愿去揭别人的伤疤。他若想知道,有的是办法。
沈玉并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己的过去,轻描带写的一笔带过,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他毒死方府二十八口可以用毒,那整个玲珑镇又是怎么回事?”
孟珏拉回思绪,声音低沉:“火药!”
闻言,沈玉震惊的看着他:“怎么会?她一个女子,哪里来的火药。”
孟珏说:“我们刚入茶楼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异常。”
沈玉点了点头:“你是说那些穿着奇怪衣服的人。”
孟珏露出一个赞扬的眼神,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我让九敏去看过,他们抬着的箱子里,面上的一层是布匹丝绸,但下面全是硝石和硫磺。”
沈玉了然:“那么多的硝石硫磺确实可以毁了整个玲珑镇,可重点是方荟是个女子,她怎么能做的到将那些东西埋藏在整个镇里。”
孟珏讥笑出声:“她是做不到,但是不代表别人做不到。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时方荟可是带着几十箱的银子去找的孟百户。
她一个人确实没有办法,但是她有银子。
方荟从药堂出来,就去了里长家。
里长若不是见她是个女子,真恨不得抽她几巴掌,在踹几脚。
他本不想搭理方荟,可耐不住眼前鼓囊囊银袋子的诱惑。
方荟用银子撬开了里长的嘴,得知孟百户来此的目的,是有人运送了大批的硝石硫磺运往京都,唯恐有隐患,祸及京都,追查至此。
方荟吓唬里长:“今天孟百户已经暴露了行迹,如果没有抓到那些人怎么办?你可就犯了大错了!”
里长差点就跪了,肥头大耳没脑子,连想都不想就问:“怎么办,怎么办?”
方荟故弄玄虚道:“我倒是有个将功补过的好法子。”
里长一听两眼放光,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又给送银子,又给出主意,家中富裕,虽说是年纪大点,但做个妾室绰绰有余。
连看方荟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暧昧。
现在就算是他开口要娶方荟,方家都该是高攀了。
他伸出油腻的胖爪子,先拍了拍方荟的手,忽然一把攥住,握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好妹妹,快给哥哥说来听听。”他捏细了嗓子,听起来像是吃了个苍蝇在嘴里。
方荟并未挣扎,缓缓的勾起嘴角,眸中的光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的声音都像是空的,带着虚虚的阴风吹进里长的耳朵:“关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去,瓮中捉鳖。只要孟百户抓到那些人,你不就算是将功补过了?”她笑起来:“说不准,孟百户回去还能帮你美言几句。”
里长被着阴仄仄的笑,吓的一个激灵,急忙松开手。嘴角抽抽,五官拧巴在一起:“好……好……”声音都是颤的,越来越小。
孟百户人生地不熟,寻人自然是需要一些时间。
但是方荟就不一样,暗坊里什么人都有。最不缺的就是。亡命之徒和那些视财如命,连妻儿都能卖了换钱的“赌坊”之人。
那些人迷晕了胡人,帮她偷换了胡人箱子。拿了钱就走,根本不在乎方荟要做什么。
方荟将硝石硫磺装在竹筒内,又找了一批人将竹筒分散镇子的各处。又以里长的名义,说这些是明日乞巧节准备的烟花秀,只要她在城楼上举起旗子,就让他们点燃。
当然,丰厚的酬劳,是必不可少的。
这漏洞百出的话,居然没有人提出半分质疑。
做完这一切,她就回了方府,直径去了后院找到了柴房里的方拓。
让她不好过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方旭是她不要的,但她不要的东西,别人却怎么敢惦记?
………………
风过树梢,孟珏一身墨兰长袍,袍角随风晃动。他不说话时有种不近人情的清冷,配上本就凌厉的轮廓,让人想要靠近又惧怕胆怯。
可耐不住这好皮囊,还是想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沈玉和孟珏并肩走着,两人中间本来隔着半人的距离。
沈玉看着孟珏,心跳的节奏不由的就乱了,不自觉的往他身边凑了凑。随着走路时的起伏,肩膀若有似无的擦过孟珏的胳膊。每一次触碰,他都偷偷的看孟珏的反应,见对方并不排斥,他大着胆子又往孟珏身边挪了小半步。
就只是这样挨着,沈玉的心就好像吹进了一阵春风,千万朵含着露珠的花瞬间绽放。
孟珏挑了眉梢,垂眸看了沈玉一眼。收起了手中的打火机,放进了胸袋中。
从方府出来时,他的心里堵的难受。明知道方荟的事情,跟现在的他无关。
但是他还是难受,心里酸胀的想要化了。
“沈玉!”孟珏忽然开口,沈玉被吓了一跳,有种做贼被发现时的心虚,紧忙就要往一旁躲。却被一双手拦过了肩膀,手掌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他的耳廓瞬间红了一片,整个人紧绷着。
孟珏揽着他的肩膀一用力,沈玉随着他的力道,撞在了他的胸口处:“放松点。”孟珏说,揽着他的力道稍稍松了力道,深吸了口气。
忽然背负着这么重的负担,他不知道如何发泄。只想有个人能够站在自己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站着就够了。
他很想问沈玉,在他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只好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沈玉!”他声音温沉,很像陈年的茶浓郁温和。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沈玉的身子绷的更紧,连呼吸都不会了。
耳廓的红,蔓延上脸颊,像被夕阳的红霞晕染过。
沈玉整个人都绷的太紧,孟珏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见他脸异常的红。抬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发烧了?脸这么红?”
沈玉急忙躲开,摸着自己的脸,往一旁侧了一步:“没,没……就是热的!”
孟珏停下脚步,微微蹙眉,目光审视的落在了沈玉的身上。
他一眨不眨的看沈玉,盯得沈玉心态几乎都快崩了,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孟珏眯着眸子,诧异的说:“沈玉,初冬了!”
你穿的自发热?
而且这地方可是煞镜,吹来的风都是阴风,能钻人骨头缝的那种。
连他自己都是仗着体力好,还能凑合,但也偶尔会觉得冷。
他这是热的哪门子?
沈玉:“……”
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掩饰性的清了清嗓子:“我……我……”一时间,他找不到任何借口来解释为什么脸红心跳,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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