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正旦大朝会（二）

大朝会安安稳稳的来到了晚上大宴时段，说实话朱祁镇真的不怎么想要参加这个大宴，想想正月里，一群人坐在桌子上菜还没上齐呢，就凉透了吃个什么劲儿？要说有没有别的方法？自然是有的，就比如说打围炉，用个铜锅子下面放着炭火，铜锅子里面放着高汤，然后周围再摆上一堆的菜品，想吃热乎的，涮一涮就行了，可是呢这样的吃法那不叫大宴群臣，那叫做有辱斯文，你要是敢上，就绝对有人敢骂你，你还不能顶嘴，真的以为人家参加大宴是为了你的一口吃食？人家要的是体面，所以，在除夕夜的时候朱祁镇就对王振问过这问题，结果把王振吓得连忙跪地一个劲儿的劝着自家小爷，求小爷放过自己的老命，这事儿朱祁镇肯定不会落什么挂落，可是他王振要是不拦着最后死的肯定是他。
  朱祁镇也是说说而已也没真的就想把大宴给改了，不过还是想了别的法子，那就是指使铸币局铸造了一批新的金银元宝，对就是那种皇帝专门赏赐用的金银币，不过跟元宝的样式相同，而且不流通市面，只有纪念币的作用，说实话朱祁镇真的不明白，明明可以改一改就能流通的玩意儿，咱们中国是怎么做到精益求精的同时还不流通市面的。这一打听才知道，这玩意印这龙凤祥云等皇家专用纹路，这东西除了皇帝赏赐给重臣以外，还真的就没在民间用过，而获得赏赐的人家，那更是奉若瑰宝，花出去？砸了祖宗牌位都不会把这玩意儿花出去，一旦被有心人知道了告了上去，那就叫做“欺君罔上”，所以这玩意儿就成了最没用的纪念币了，除了显示这家人受皇帝器重以外，没啥价值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明不是产金银的国家，说起来地大物博，可实际上很多矿产并不是太富裕，就比如金银矿，石油矿和富铁矿。
  所以这次朱祁镇要求多多铸造，一些也让铸币局迷惑了一把，皇帝竟然要赏赐那么多的重臣吗？不过秉承着多嘴不如踏实干活的宗旨，铸币局还是将这一大笔的金银币铸造了出来。
  大朝会大宴开始后，朱祁镇是不得不按照礼仪官要求，什么时候举杯，什么时候夹菜，都得按照礼仪来，就比如什么样的音乐响起该夹菜了，那就得夹菜，什么样的音乐响了该举杯了，那就得举杯。
  不过朱祁镇却是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真心的有些吃不下，说来也是郁闷，入冬那会儿，朱祁镇为了保温把乾清宫，慈宁宫，坤宁宫等等全给改了，甚至连东西四所都给改造了，装上了暖气片，可是怎么都没想到，大宴竟然是在奉天楼（天安门）举行的，四品官员及其以上的进楼，四品以下的全在外面坐着，可问题是奉天楼没改造啊，这一份份佳肴刚放到桌子上那就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却，你让怎么吃？可是不吃也不行啊，要是说菜肴刚上来那会儿，一顿猛炫，到也行，可是得按照音乐来，就很是让朱祁镇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了。
  这正月天儿的，连口温酒都喝不上，也不知道回家后又有几个感冒，几个拉稀了。
  就在朱祁镇感觉有些生无可恋的时候，一阵玉磬之声响起，几乎是所有人都长呼了一口气，大宴结束了，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了，朱祁镇摆了摆手，就有太监端着这个小木盒，走到了所有官员面前，却原来是木盒中盛放着金银铜三种印着正统通宝字样的钱币，四品及其以下金银铜各一枚，三品的银三金一，铜五。二品的金三，银五，铜十。一品的金五，银十，铜一。勋贵们则是按照爵位，伯爵银二，金一，侯爵金二，银三。公爵金五，银二。
  唯有英国公与成国公却有不同，英国公乃是金英亲自颁发，也是金五银二，却另分了一个红包，里面是金二银一。成国公则是王振亲自奉上，另加一个红包里面也是金二银一。要知道很多赏赐九已是极数，这二位却得了十枚。哪怕皇帝内里加了赐张忠，朱仪的话语，可到底给谁的就要看个人所思所想了。至于文官，说白了就是给他们看样式的数量就无所谓了，发给他们就是让他们看清楚，从今日以后就进入了正统元年，流行的货币也要有正统通宝了，你们都拿着看看，可别以后当成假币了，至于金银币，那是赏的。
  大宴就在这样快乐的气氛中结束了，可是朱祁镇的事情却还没完。正月初三先帝忌日，也是先帝最后的影响力，所以宫中是要大办的，虽说天子以日代月，要守孝二十七个月，可是过了初一其实先帝的最后的遗产--年号，也会随之而去。可以说正旦大朝会之后，就进入了正统年间了。之后就会是正月十五闹元宵，元宵灯节不宵禁等等等等，很多事情等着他呢。
  而大宴结束后，成国公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并将手中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盒子里面的东西他在回府的路上也已经看过了，并且也打听过了，唯有他与英国公的盒子里多出了一封红包，金银币加起来正好十枚。这就使得成国公不得不多想了，小皇帝究竟是何意，这种赐金银币的事情王振久居宫中，是绝对不会弄错的，结合朝拜之时的话，成国公明白，皇帝想要对他说的话恐怕就在此中了。

  先是王振悄咪咪的在他身边说了那么一段话，让他不要着急，安心操练家中子弟，以待天时，然后就给了一个超越了极数的金银币。这究竟蕴含了什么意思？皇帝又在表达些什么？
  实在是毫无头绪啊，这事儿还不能去找兄长询问，虽说张辅与自己不是血亲胜似血亲，自己也叫一声兄长，可这事儿皇帝既然没有让王振明说，那就意味着还给要说的事情就在这十枚金银币中，而且还要联系王振的那一番话，可是自己又不是长伴君前的王振，哪里能明白皇帝的意思？
  说道长伴君前，自家的那个儿子不就是长伴君前？想到这里，朱勇立刻吩咐“去，把大少爷叫过来。”。下人应了一声诺就赶紧去找大少爷了。
  而朱仪此时刚刚回府没多久，也正在考虑今日白日间的事情。白日间因为正旦大朝会，天子仪驾要用到大汉将军，他们这些带刀侍卫到是清闲了许多，不用露面。所以这些侍卫们就去了教场对练了，可结果并不算好，别看勋贵子弟们占了侍卫人数的三分之二，可是愣是被三分之一的平民侍卫们给打了个毫无还手之力，几乎是三战告负的一边倒局面，他们这些勋贵子弟自然是憋着一口气不服的，他朱仪更是心中愤愤，想他成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拳脚上竟然输给了一个千户的侄子，那个叫做石彪的，两人从比力气到各种兵器竟然都是他朱仪败北，总是差了那么一丝，这让他很是无奈。却又不得不反思自己究竟差在了哪里，当然此时的他还没有想明白，然后就看到了皇帝的大伴王振匆匆而来，对着他招手，朱仪也深知这位王公公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再说了家里的一些事情他也知晓一些，父亲联络的不就是这位吗，所以不敢怠慢，赶紧过去道“王公公，您这是有什么急事儿？”
  王振笑眯眯的说道“少国公莫急，咱家但也没啥急事，就是传小爷一些话，小爷让我问问你，你可知大明律中男子几岁成婚呢？这成婚是听凭自愿呢？还是说要家长同意呢？若是少公爷您想不明白，下了值回家之后问问公爷，想必会有答案的。”说罢也不理会朱仪满脸蒙圈的表情，扭头就走了。
  朱仪就在这迷瞪蒙圈的状态下回到了府中，这还没等他去问自己的父亲呢，家里的下人就来禀告，说是国公爷要见他。朱仪赶紧就来到了正堂，然后就看见父亲打开着一个木盒，手中把玩着金银币。朱仪心里也是好一顿羡慕，不过如今他也仅仅是个侍卫，按制是没资格得到这样的赏赐的，不过紧接着他就被巨大的欣喜包围了。
  向父亲行礼后，还未说话，就见父亲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他道“知道你羡慕，拿着吧，这是陛下赏的，放在了赏给为父的盒子里的，还专门注明了说是赏给你的。”
  朱仪接过红包一时间深感恩重，讷讷无言，竟不知道要如何谢恩了。看着一脸傻相的儿子朱勇一时之间也有些无奈了，就这样的能传递什么消息？怕是被人卖了都还在数钱呢。也不等朱仪回过神来，立刻说道“别傻着了，今天大朝会你没去，那么宫中究竟有什么事发生了？”
  朱仪猛地回神，然后有些为难道“父亲，您知道的，皇宫宫禁森严儿子一整天的待在教场哪里能知道宫中有什么事发生？”
  “真的？”
  “真的，再说了我也不敢瞎打听啊。这不是给家里招灾引祸嘛。”
  得，是个守规矩的，朱勇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气还是该赞了。
  不过他仍不死心的问道“那就没有谁说过什么话？”
  说到这里朱仪猛的一拍大腿道“这到有，今天王振王公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问了孩儿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说所有不懂回家问您定有所获，也不知道打的什么机锋。”
  朱勇看着眼前的儿子真有一种再练小号的冲动，不过正事要紧，赶紧问道“王公公说了什么？细细道来。”
  于是朱仪就将白天王振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就等着父亲给出答案呢。
  朱勇听了朱仪的复述后，刚要细细沉思却正好看到一脸企盼之色的的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事儿其实他能听得？立刻就道“行了，你说的我已经知道了，王公公有没有说要你回答他？”
  “这倒没有”朱仪如实回答。
  朱勇咬着牙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你还不回去休息？明日不当值了？”
  朱仪看到父亲的样子也明白了恐怕后面的事情不是他能知道的，所以也识趣的行礼，退了下去，要是慢了恐怕一顿揍是少不了了。
  而成国公这里却是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了，按大明律男子十八结婚，也就是说皇帝恐怕要等到十八左右才会大婚，又问是听家长的还是听父母之言，这也是在说大婚的事情，一般来说一家之长也确实是父母，可是如今皇宫的情形是家长是太皇太后，太后这个母亲在大婚之事上反而做不得主，再结合白日里王振的话。这就是在告诉他，大婚这事儿他就别想了，肯定是太皇太后做主，而时间嘛，就是十八岁左右，至于为啥赏了十枚金银币，那就更明显了，其实就是在问，你成国公敢不敢或者说能不能再等十年？若是你真的要押宝的话那就好好的操练自家的子弟，十年后哪怕你上不了阵了，你一手操练的子弟也能代你上阵。

  这就是皇帝给的答案了，就看你成国公敢不敢接了。成国公看着眼前的盒子，发自肺腑的笑道“陛下圣明，竟也玩起了猜谜游戏了。不就是十年嘛，臣自然是等得起的，到了那时臣自然挥得动铁枪。”说罢，就想到了赏赐给儿子的红包，又一次有些愤怒了，自己这孩子武力，战阵之道都还可以，就是有些不太灵活，这可不行，一定要狠狠的教育教育才行啊。
  而此时满心欢喜的朱仪可不清楚自己今后的日子将会是怎样的凄惨，此时的他手里拿着那份红包，满心欢喜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那金二银一的金银币拿了出来，仔细的看着，这是赏赐给自己的，不是赏赐给父亲，然后父亲转赠给自己的，是实实在在的赏赐给自己的，这是莫大的荣耀，勋贵之中恐怕除了张忠以外就属于自己有这样的荣耀了，这玩意儿看起来很小，甚至就分量来说也仅仅是刚刚满足“足量”二字，可其代表的意义却是完全不同的，这代表着自己“深得圣心”。
  就在朱仪满心欢喜的把玩着手中的金银币时，英国公府，张忠也在把玩着手中的金银币，他想到的更多，他看着眼前的金银币暗暗的想着，这不仅仅是“深得圣心”，也是一道只有一个答案的命题作文啊，写的好了以后自然是飞黄腾达，若是没写对答案，怕是以后都要小心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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