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食为民本
此时的锦衣卫还是能用的,还是太宗时期留下的老底子在,所以一些情报上的事情还是值得信赖的,全不是后面的锦衣卫,被东厂压着,除了内争,外战能力几乎退化完了。
这不,于谦的消息,一日一报,可以让朱祁镇随时可以看到这几日间于谦的所作所为以及河南灾情的处理情况。
所谓旱灾,其实并不是后世所以为的,天不下雨,赤地千里,水流干涸等,而是从正月份到五月份,如果没有下雨,或者雨量稀少,这就是旱情,旱灾了;可要是到了七月份还没下雨,那就是大旱无疑了。
要知道,这一段时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间段,一个冬天过去家中存粮,已经见底,而天不下雨,小麦等粮食就会减产,甚至是绝收,如果老天爷再狠狠心,马上要收割的时候,连着来几场暴雨,那就不是绝收了,那是要绝户的。所以在中国“风调雨顺”这四个字其实不仅仅是一个成语,还是无数百姓以命祈活的愿望。而这样的愿望,在今后一百多年里怕是很难实现了,因为史载的一场小冰河时期,会在几十年后来临,持续一百余年,而这一百余年间,中华大地是英雄们的功勋地,枭雄们的狩猎场,恶魔们的血食池。
而如果到了七月份还不下雨,在严重缺水的境地之下,秋粮怕是也会绝收。
而就是这样的大旱,也绝做不到,水井干枯,赤地千里,河流断流,
但是就是这样,人就受不住了,或者说地受不住了,灌溉,一词说的就是浇灌土地,需要的是大量的水,而大量的水是需要循环补充的,不下雨,就相当于从源头掐断了水源的补充源头,而秧苗正是需要水的时候却没了水,或者缺了水,那么歉收绝收就已经是必然了。
而于谦来到河南之后,首先做的并不是赈济,而是想办法将靠水的农田维持住,能多收一斗,便多一斗粮食,就能多活一人,然后于谦便跑遍了所有受灾的县,一个一个视察灾情,回到开封以后,再分派粮食,视灾情轻重定派发的多寡。
而且好多次的灾民闹事也都是他不带任何护卫,去说服百姓的。
看到这些情报,朱祁镇不得不感叹,于谦在历史上能够脱颖而出,绝非侥幸。三十多岁的于谦已经开始展露出自身能力了。朱祁镇自问,易地而处,他是根本做不到于谦那样的。
甚至从情报中,朱祁镇都能感受到那些跟着于谦的锦衣卫的变化了。
之前是巡抚于大人,然后是于大人,再然后就变成了于公,甚至这份情报几乎成了于谦的表功文书了。所谓公道自在人心,锦衣卫当年建立的时候,太祖钦定的标准,那必须是良家子弟才有资格进的,到了如今不能说里面没有追逐名利之徒,但是主体还是好的,忠诚度也是很不错的,可正是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于谦这样的人格魅力感染。
而到了五月之后,朱祁镇就发现一个现象,于谦手中没粮了,赈灾粮食派发完了。在绝收已成事实之下,十万担粮食如何能够?
朱祁镇也让马顺打听了一下,也的确是最近京师用粮紧张,户部暂时没有余力再往外拿粮食了,一旦无粮,于谦就算是人格魅力点满,那也不可能镇住人心了,所以朱祁镇内心万分焦急,随即向李时勉请假,接着就急急的找太皇太后了。
见过太皇太后之后,朱祁镇将这十几日的密报呈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看了道“身为人君,行事自当光明正大,使用暗间却是有时人君体统了,倒不是说下面人的话和公文都能信,而是这种手段会让你先入为主,以为锦衣卫是对的,须知偏听则暗。你要知道锦衣卫就不会撒谎了?”
朱祁镇闻听此言点头道“是孙儿孟浪了。”
太皇太后接着道“你应知道,能站在你面前的大臣,都是欺君的好手。算了,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悟,你给我看这些是想告诉我,赈灾粮款不够了是吧?”
“孙儿也打听了,京城粮食紧张,是没办法向河南拨付粮食了。”
“那是自然,北地也就是河北和河南算是粮仓,河北河南两地的粮食那是要拨付九边的。如今大灾,京城的粮食定然要首先拨付九边,总不能让士兵们饿着肚子卖命吧,如此一来,京师,通州的粮仓自然是不能轻动的。”
这点朱祁镇倒也明白,这些粮食就是京师的底气所在,要是京师的粮仓见了底,那比河南遭灾影响更甚。
不过朱祁镇更是郁闷,因为史书上没有记载北京大范围缺粮的记录,故此有些疑惑道“难道京师如此缺粮?竟是稍有差错就要粮食不继了?”
太皇太后点头“这就是仁宗皇帝一定要迁回南京的缘故。建都北京,粮草从东南而来,平江伯主管漕运,最多的时候一年要运五百万担粮食,而今每年都要运四百万担粮食(石通假字,通“担”读音也是“dan”)。这四百万担粮食就是京师的生命线,先不说百姓运河转运之苦,单是说将一国国运寄托在一条运河之上,就有一些太过儿戏了。”
太皇太后不知道,五百年后的1840年,英国舰队在攻打广州无效以后,沿海北上,最后沿长江北上,攻打南京的同时还无意间截断了漕运,然后辫子就光速投降了,立马签订了《南京条约》,就是因为将国运寄予一条运河所带来的后果,唯一的命脉被掐断了,饭都快吃不了了,还在乎输赢?这也是一鸦失败的原因之一吧。
太皇太后微叹,如今就是想要迁回去也不可能了,毕竟大明太多的财力物力都已经投入其中了,就是政治格局也因为太宗,仁宣三代皇帝而稳定了,一旦再次回迁,那就是一个大动静。
皇帝如今还小,她没有精力,也没有想法弄那么大的动静,再说了,她的丈夫和儿子都葬在北京,她又能去哪里?最后还是要入天寿山的。不过北京依然是行在,而不是京师,这大抵是她最后的倔强了。
也确实如此,北京一直都是行在,太宗皇帝想要迁都北京,可惜反对力量太强,太宗又不想因为这事搞的君臣不和,所以也就没有在这上面计较,但是仍然是将物力人力投入到了北京,并且常年住在这里就不回去,仁宗想要回去,东西都打包好了,结果驾崩了,宣宗不想回去,可是自己的爹都把东西打包好了,自己也不能当上皇帝就把自己爹的政策全部推翻吧,然后就这样拖了下来,也是后来英宗皇帝亲政,这才定北平行在为京师,这才有了后来的北京这个称呼,然后定南京为陪都,毕竟太祖在那里葬着呢,然后明朝就开始了两百年的两京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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