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回忆都是伤
季司深回了卧室,换了衣服出来。
“表哥,晚餐准备好了。”
林瑶瑶规规矩矩,一副伺候人的模样,拉开餐桌椅子,对着季司深谄媚一笑。
季司深没有说什么,过去坐下,看着桌上的东西基本都是他喜欢吃的,看来是做足功夫了。
微微叹息,有些话,想说又怕太直接了。
林瑶瑶难得见到季司深欲言又止,满是为难的样子,饶有兴趣在他对面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季司深,“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大抵真有明知故问的意思。
季司深放在餐桌上的手微微握紧,“瑶瑶,一会送你回家?或者有哪里想去的地方,也可以?”
林瑶瑶摇摇头,“我哪儿也不去,就想住在这里,表哥,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让你和嫂子为难的事情。”有些信誓旦旦,却是虚无缥缈。
“不行!”
“怎么不行?”林瑶瑶撒娇状,“你忍心看我无家可归?”
“或者你去住酒店?”就是不能在他家。
林瑶瑶狡黠一笑,“你这是想包养我?还是酒店寻求刺激?”
季司深闻言,脸一黑。
林瑶瑶见好就收,“表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在嫂子心里的位置?你就不想知道她对于你默许一个女人住在自己家,还对自己有点意思,她心里会不会吃醋?会不会想宣誓自己的主权?”
林瑶瑶字字珠玑,打蛇打在七寸上。
“好饿哦。”
洗了个澡好像花掉了所有力气。
黎月小跑到季司深旁边,在他隔壁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红烧茄子往嘴里送,“真好吃!”
拍拍季司深的胳膊,“你妈这回倒是没看错人。”厨艺真好。
黎月毫不吝啬对林瑶瑶陪以微笑,竖起大拇指。
林瑶瑶越发觉得黎月没有林以萱说的那么不堪,虽然年纪小,但是直率,活泼,大大咧咧,刚好和季司深这个闷闷的性格互补。
“这个很容易的,改天我教你。”
林瑶瑶看着她,替她又夹了一筷子,“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煮了些。”说话的语气好像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照顾。
“……”黎月想了想,改天,那不就是给了她继续住下去,几天,半个月都有理由了,于是她又摇头,“我记忆力很好,动手能力也很好,我上次还煮了粥呢,我老公也觉得好喝,总是麻烦你也不好意思。”
林瑶瑶一阵好笑,心想着不是夫妻不聚头,这两人还真的都想到一块去了,明着暗着让自己离开。
“快点吃,吃好了跟我出去一趟。”
“哦。”黎月使劲扒拉着饭,虽然目前不讨厌林瑶瑶这个人,但是对于她的存在还是心存芥蒂。
……
吃完饭,开着车。
“老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曲径通幽处是没错,可是这越走越偏辟,越走路越荒凉,黎月心里也慌。
季司深淡淡看了她一眼,一只大手轻裹在她纠在一起的两只小爪上,“去接个人。”
“什……什么人?”
黎月心里疑惑,有点怵,这人难道住在荒郊野外?和季司深要是什么关系?
见小妻子表情诡异,季司深笑,“一个叔叔,今天出狱。”
“啊……”黎月有点不可思议,大晚上的去接一个监狱出来的人!“犯了什么罪,关了几年和你什么关系?”
时间仿佛在黎月的问题中静止。
回应黎月的是车窗外沙沙的风声。
好吧,黎月觉得自己话挺多的。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季司深说,“一个故人的父亲。”
斜过脸,看着驾驶座的季司深,话没说出口,穿过季司深,透过车窗,瞳孔不觉放大。
车速不算快,黎月目光随着窗外某个地方移动。
“怎么了?”
季司深真怀疑这女人有多动症,心思跳跃不说,肢体语言也是不能停。
“我……好像看到周美梅了。”在这偏僻的地方,连个小旅馆都陈旧。
匆匆一瞥,灯光模糊,黎月不确定,何况以周美梅那自以为得天独厚的高傲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可能是我看错了……”
约莫过了两分钟。
“下车。”
季司深突然出声。
距离目的地还有两百米不到的距离,远远看着,监狱的大门让人心生畏惧。
黎月正疑问,便见季司深已经下车,朝着路边一个行走着的老人走去。
黎月急忙跟上,便听见季司深叫他。
“姚叔。”
“司深,你怎么来了?”
“先上车吧。”
接着。
季司深搀扶着老人朝她的方向走来。
黎月紧张又局促,第一次亲眼见一个从监狱出来的人,没看清脸容之前,大抵心里把他想得凶神恶煞,咋一看,多么慈祥,和蔼可亲。
这样的人,会犯什么错呢?
“叔……大叔好。”
车上,黎月声音有点颤抖,忙点头打招呼。
季司深轻嗤一声,嘴角噙着笑意,“姚叔,这是我太太,黎月。”
姚叔冲着黎月笑了笑,苍老的面容皱纹横生,“原来是你小伙子的媳妇啊,长得真俏。”
黎月不经夸,脸瞬间红了。
又叹气,“司深啊,你不用来的!”
“姚叔,别这么说,我季司深欠你们的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坐在车上,车子迟迟未启动,思绪回到那一年,他还记得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战友倒在自己面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黎月听不明白他们的对话,她却可以感受到车厢内逼仄的气氛,让她透不过气,她看到季司深握着方向盘的大手微微颤抖,那微不可见变化的神色,曾经,发生了什么?让季司深久久不能放下?
“孩子,别这样,都过去了。”姚叔瘦骨如柴的手搭了搭季司深的肩膀,“为国家为人民牺牲本就是光荣的事情,我为我儿子感到骄傲。”
那一年出任务,姚叔的儿子为了钳制敌人奋勇上前,哪知敌人早有准备,不甚落入圈套,季司深发觉已晚,看着战友就在自己面前倒下,就在自己的三尺之内。
那颗子弹,季司深内心觉得如果没有他挡在前面,可能死的就是他了。
后来,他告诉姚叔,您儿子是因为救我而牺牲的,没想到老人却将儿子的去世归趋于为人民。
没错,他也是一人民子弟兵。
姚叔声音沙哑,就像钢笔磨在砂纸上面的那种声响,钝钝的,击在心上。
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季司深将姚叔带到一栋居民楼前,“姚叔,你以后就住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还想回原来的家。”那是他的根,姚叔脸色怔忡,心里惆怅。
季司深自责不已,从兜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姚叔,艰难开口,“姚叔,抱歉,没能保住您的老宅,那边被政府征集,当时我在出任务,没能及时回来……这是……补偿。”
姚叔捏着那张薄薄的卡,泪盈满眶,“走一遭,家没了,他们回来怎么能找到我啊?”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渲染出的黑和淡漠,总之,一切都让人的心境变得更加荒凉。
黎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姚叔,“姚叔,先上楼休息吧,你也累了吧。”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在你面前,老泪纵横,那种感觉,让人心抽疼。
姚叔走在客厅里,看着季司深夫妻俩替他忙前忙后的,心里自责。
季司深已经为他,为他们家做得够多了,怎么可以继续因为这样的事情承受自责,老人心里如明镜通透。
见季司深在阳台处忙活,姚叔叫住黎月,“孩子,过来这边坐一下。”
“姚叔。”
黎月坐下,捋了捋两鬓碎发。
“孩子,给你讲个故事吧。”
姚叔摩挲着手里的拐杖,这根拐杖还是刚刚回家季司深送给自己的,脸上尽是惆怅。
“我的儿子,和司深是战友,两人关系很好,再一次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儿子判断有误,导致了自己的牺牲,司深自责担起了照顾我家的重任。”
“那时候,我儿子刚娶了媳妇怀了孕,老婆子又先离我而去,家里老无所终,少无所依。”
“后来,儿媳妇跟人好了,带着我那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离家出走,那个孩子,是我姚家唯一的香火了……”
“我一气之下,和她争吵,她跑得太快,谁知道……掉下了楼梯,孩子没了,儿媳妇也走了。”
“还报了警,十年牢狱之灾啊,我也看透了。”
“说到底,我有罪啊!”
黎月才明白,季司深不是表面上那么冷漠,他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谊的男人。
“孩子,司深心里自责,把责任全担在身上,压得他透不过气,这个坎,姚叔相信你能帮她走过。”
其实,姚叔何尝不是因为扛下了所有责任而透不过气来,可是人生哪有生来就易的道理。
不管她以后和季司深会如何,至少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不会辜负老人寄予的厚望。
“姚叔,您放心,你们都要好好的,别活在过去的阴霾里。”
从姚叔那里出来,晚上九点,正是大城市夜生活喧嚣的开始。
黎月摸摸自己的肚子,朝着季司深干眨眼,“老公,我饿了。”
忙活了半天,把晚餐都消耗了。
“想吃什么?”
季司深侧头,声音如以往的低浑,得天独厚,让人安心,浑然没有被姚叔那些事影响情绪。
黎月只觉这男人藏得够深。
黎月眼珠子转了转,灵机一动,吧唧了下嘴巴,干巴巴咽了下口水,“我想吃晕豆花,可以吗?”
名字太生疏,季司深一时不知道这是一道什么菜式,凝眉,“晕豆花?”
“嗯,好不好?”
跟只小狗似的,摇着尾巴,可怜巴巴的,看得季司深心里一揪。
“去哪里吃?”
顿时,黎月心里的好食因子都被激发,“去南城大学,嘻嘻……那边就有。”
黎月咯咯咯笑颜尽显,没有注意到季司深脸上那淡淡的惆怅之色。
南城大学,是她的母校,也是他的。
而他,连带着南黎川,百里千川,苏慕烟,还有……苏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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