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陈彬的野望
王敬连向着山货行走去，心中想着陈彬这次算是完了，从特务科长一下子就被撸成了巡警，可以说是一路到底。
巡警在旧社会的警察体系里面，可以说是最没有地位，北平人老爱把巡警称之为“脚巡”，顾名思义就是用脚走着巡逻，而且在“脚巡”前面，往往还要加一个“臭”字来表示自己的蔑视。
陈彬现在已经从特务科长成了“臭脚巡”，估计也翻不起什么浪。王敬连笑着摇了摇头，推门进了山货行。
山货行门面不小，一拉溜三间北房，柜台正对着大门，后面的开间挂了一块门帘，看不见里面。
地方虽然大，但是里面人却不多。年龄大一点，看上去像个掌柜模样的人，正在戴着一副眼镜，手里夹着一杆笔，专心致志地打算盘，噼里啪啦的忙个不停。年纪小一点的应该是小伙计，看上去十分机灵，正在忙着整理货柜。
王敬连走进去，打量了一下，掌柜的已经看到了他，忙摘下眼镜，放下手中的笔，从柜台里绕了出来，客气的招呼道：“你来了，需要点什么啊。”
“生茂公司的，昨天你们给我们打过电话的。”王敬连说道。
“哦，欢迎啊，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掌柜说道。
“今天过来一来看看你们的地方，二来呢问问你们定金什么时候能付，三来呢问问什么时候能够拉货。”王敬连背着手，在店里转了一圈，说道。
“随时，咱们随时都可以，定金不行今天你们就带回去。”掌柜说道：“至于拉货吗，看你们的方便，我这几十挂大车，随时都能安排。”
王敬连点点头，满意的说道：“成啊，那就今天先交三成定金，明天早上你准备好大车，咱们一起去仓库拉货，你再付四成，货物出了城，你把账目结清。这样可不可以？”
“行行行，和您办事真是痛快，咱就这么说好了！”掌柜的高兴的说道，随后转身冲着那伙计喊道：“二德子先别忙着码货，赶紧的给这位爷泡茶，我去后面取银票！”
王敬连笑着说道：“掌柜的真是爽利，你就不怕遇到蜂麻燕雀？”
蜂麻燕雀是江湖上的一种说法，准确的说来应该是“金、皮、彩、挂、蜂、麻、燕、雀”，这是旧社会骗子手的一些常用手法。
“瞧您老这话儿说的，敢冒充您们的人？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掌柜的还说了一句俏皮话。
“那成，我就在这等着了啊。”王敬连说完，施施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小伙计二德子端上了茶，还随着端上了两盘点心，放在茶几上，客气的说道：“您慢用。”然后又去忙着理货。
王敬连很满意，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秘密交通站，掌柜和伙计，那就是秘密交通员。但是王敬连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出山货行和这两个人一丝的破绽。它就和一个普通的山货行一模一样，所有说的话也都是生意场上惯用的套话，周边的摆设也都不会让人哪怕产生一丝的遐想。
看来这两个人都是老地工了，那个理货的活计，上过茶之后，再没有向这边看上一眼，一点好奇也没有，像极了本分的小伙计，如果王敬连不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的话，很可能就被他瞒过了。
王敬连当然也不会袒露自己的身份，即使已经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同志。王敬连现在的身份就是军统特务，在为军统销售他们所囤积的物资。按照现在来看，他不需要和交通站发生横向的联系，这样最好，大家彼此都安全。
通往暗间的门帘一挑，掌柜出来了，手里那些一张银票，递给了王敬连，说道：“这是两千大洋，咱们按整数算，尾数咱们就不算了，最后一次一总算。”
王敬连接了银票，抖了一下，仿佛是在查验真伪，他听得银票声音啪啦一响，声音清脆悦耳，笑了一声说道：“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当然就是这银票的声音，真是天籁之音。”神情一副陶醉状。
“您说这个估计没人给您抬杠，要说这钱嘛，可真是好东西！”掌柜的站在原地，满口附和道。
“走了，”王敬连把银票揣进了兜里，接着说道：“明天上午9点，你准备好大车，我带你们提货，这样不耽误下午出城，咱们就从西直门出，我们只管负责出城，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成啊，其实这条线咱们也趟的熟了，每年那山里的核桃、柿子还有药材，不都是咱们去收？那城里的日用品货物之类的，不也是咱们送过去？大车咱们行里面有一些，山那边的货栈也有一批，咱们已经通知了，估计这会儿已经上路了，快的话今晚可能就到了，就是再慢，明天准到。”掌柜信心满满的说道。
“得嘞，有车就行，反正现在路上倒是挺安全的，你们再加点小心，毕竟小毛贼还是有几个的。”王敬连嘱咐道。
“多谢您老费心了，这个没问题，您老就放心吧。”掌柜的冲着王敬连拱了拱手。
王敬连点了点头，出门而去。他一出门就看见陈彬正在那里用脚踢着一个车夫，嘴里还在骂着：“你他娘的给我捣乱是不是？让你滚蛋，一转眼就又回来了，怎么回事？看我是新来的，不服管是不？”
车夫很委屈，戴着哭腔说道：“警爷，我见天在这拉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边不能停，怎么您一来就得改规矩啊！”
“还他娘的顶嘴，你个臭拉车的！不让你停，你就不许停，滚到那边去！”说完冲着马路对面一指。
车夫说道：“警爷您这不是难为我吗？那边哪有人坐车啊，再说了份子钱我可一份没少给，该有的孝敬我也没少，你要是还有别的，那您就说，我必然会有一份人心。”
陈彬越听越火，骂骂咧咧地说道：“你想着我敲诈你呢！”说完一脚就奔着车夫踢去。
车夫又挨了一脚，也急了，说道：“还论不论理了，该给了的我都给了，王巡长刚才从这过八遍了都没有事，怎么你一来就得让我挪地方！老子今天就不挪了，怎么着吧，你把王巡长找来，咱们论论理！”
“王巡长他娘的算个屁！这事老子说了算！”陈彬大声吼道。
王敬连出来，正好看见车夫在和陈彬吵架，他走过去，直接就上了车夫的人力车，说道：“和警察吵架，不想干了！赶紧走，弓弦胡同。”说着冲着陈彬一点头，人力车在陈彬的骂声中离开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一个戴了一顶毡帽，穿着黑色裤褂的青年人从远处街角转出来，抬头望着上面一块块的招牌，猛地眼前一亮，在大通山货行前停住了，左右看了一眼用手压了压帽檐，抬脚上了台阶。
陈彬此时正在百无聊赖地转着，这边的人力车夫被他赶走的干干净净。他抬手看了看表，七点二十，还有四十分钟就可以换班了。
陈彬猛地听见“砰”的一响，吓得他一抱头。转头看去，却发现是一个老头在嘣爆米花，陈彬心里这个气，正准备过去赶走他，眼睛一错，就看见了这个黑衣人。
“咦，这个人怎么这么面熟？我在哪见过呢？”
陈彬暗暗想着。蓦然他眼睛一亮，脸上现出了狂喜的神情，“郑运高！这个人是郑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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