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DAY12
day12
电视机在放送早间新闻，祁初闻见煎蛋的油香气，她皱眉睁开眼睛，窗户隐隐透出的光芒又是新的清晨。她拔掉床头柜上的手机充电线，亮起的屏幕显示时间6点31分。祁初光脚踩下地，脱下睡衣换上新的衣服，房间的门太老旧，旋转把手时要用力推开。
“小初醒来了。”
十几平方的客厅只能容纳一张双人沙发，半边都放着杂物。老爷子独自坐在木椅，手上端着茶杯，看着他的国家大事。看到孙女出来跟厨房里的老太太喊一声准备好早饭。
祁初先走到厨房，奶奶的不锈钢汤锅里正在蒸青团。
“什么馅的？”祁初走到水池台帮忙洗脏毛巾，毛巾用了两年，边角都擦破出线，奶奶总是又洗又泡继续用，两块钱也不肯浪费。
“玫瑰豆沙和笋干咸菜的。”
奶奶说话时语随着年纪调逐渐变慢，音高也变得沉缓，她打开电饭煲，煮的小米粥沸腾稀烂，一勺勺的盛进搪瓷大碗里。祁初走过去帮忙端到餐桌上，喊老爷子吃早餐。
“你也赶紧刷牙洗脸。”奶奶拿着碗筷出来催促祁初。
几十年的房子已经完全老化，白色墙壁上还有祁初儿时留下的画作，棕色的刺猬和粉色的兔子，还有歪歪曲曲的蓝天白云。孩童时跟在老人身边长大，没有被打骂过，日日都确幸。祁初走到的卫生间，台面上又三支牙膏，老人牙齿不好，祁初给他们准备功能性的牙膏和牙刷。自己用的是奶奶在超市买的普通牙膏，留兰香味。
此时镜子里饱受睡眠障碍的人脸有些浮肿，祁初用冷水啪啪地用力拍脸，惹得门外的老爷子问她又在打自己干什么。毛巾擦干脸后挤一点奶奶的人参面霜上脸，是她在超市听导购买的滋养型护肤品，她用得舒适就时常蹭着奶奶的东西。
餐桌上已经摆好所有早餐，祁初先拿起一个甜口的青团吃起来，咬开来豆沙比糯米更烫，软糯细腻。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奶奶早起拖地时看到门前的鞋子和洗手间的脏衣服才晓得她回来。
“十一点吧。”祁初默默把时间推前。
奶奶又念叨起祁初，总当她还小，不该在外面玩得太晚回家。又给她盛满满一碗小米粥，把煎鸡蛋推到她面前。
“这几天没有什么人来找你吧。”祁初问奶奶。
“昨天你姨妈过来，说起你伯公住院的事情。她自己血压高在吃药，还要在医院照顾你伯公，人老了身体就变差，前年做完心脏的手术，今年又发现脾和胃都有问题，又要找专家做手术，住院贵药费贵，想让我们先还十万块钱给他们。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说来说去，大家都是苦命人，互相谅解才行啊。”
“那最后给了多少钱。”祁初皱了皱眉，怕奶奶心软又掏出不多的生活费还账。
“哪有钱啊，上次你给我的两千块钱我先给她。她让我找你，我说你也没钱，被你爸爸拖累的房子都卖掉了。”
奶奶叹气，为谁呢，可能都是吧。
上次的两千块是这个月的伙食费，奶奶心软拿给别人，怪不得祁初打开冰箱又是空的，家里的老人省钱，如果祁初不买肉和水果回家，家里冰箱根本见不着荤腥。祁初现下没有现金，老人也不会用手机支付，说今天晚上在给她拿钱过来。
“你挣钱也不容易，别老是给我们。”
“你也说过没办法，每个月退休金都不够人家的药费。钱是会还完的，日子也要继续过的。”
祁初把鸡蛋分成两半，夹到奶奶碗里。家里即使有整盒鸡蛋，奶奶也只在祁初在家时拿出来。祁初也知晓他们的性格，自己态度会主动强硬起来，不容许他们拒绝自己。祁初的父母都不是好人，一个接一个的闯祸离家而去，她自幼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三个人相依为命。
祁初吃完早餐在厨房洗碗，奶奶提前把锅子洗碗晾在窗台上，水龙头出水有些冲，水渍溅到祁初身上，她转身套上围兜，奶奶帮她系好带子。
“让你不要洗碗你非要洗。”
“我让你穿我给你买的衣服你也不穿。”
老小都是不听话的，管不住彼此。奶奶见她占领厨房，便提早去晒洗衣机里的衣服。
祁初把碗筷放在晾架上，看着那块铺在台面上的绿便的旧抹布，驻足思考十秒钟，下定决心把它扔进垃圾桶里，踮脚在挂柜里拿出她原先就准备好的新抹布。上次她掉进垃圾桶被奶奶重新捡起来用，这次她要顺手丢垃圾扔出去。
“我走了。”祁初拿着垃圾袋到门口穿鞋。
“路上小心点。”老爷子对她说。
老房没有电梯，祁初从狭窄的楼道走下去，见到熟人打声招呼路过。走到单元楼，祁初把垃圾丢进居民垃圾箱里，连着那块奶奶不可能在拿起来的旧抹布。
祁初走到公交车站，她昨夜乘他人的车回家，早上只能坐公交到店里。
“祁初！”
祁初忽然听见马路对面的声音，她有轻微的近视，等人像她走近时认出是她并不相熟的姑妈，后来认识起来都是因为她来要账。
“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省得我再去找你爷爷奶奶。”
“姑妈有事找我说就好了。”
“你晓得你哥哥马上就要定亲结婚，家里买房贷款……”
祁初有好几位姑妈，在她成年前可能都没见过几面甚至是陌生人，只是这两年她们都相继来找她，说她爸爸欠了他们多少钱，一笔一笔的算给她听，要她拿出钱来。她说她没有钱，她们不相信，她说她没有工作，她们说你是老师啊，可是老师扣掉五险一金还剩多少钱，让她赡养老人都不够。
祁初眼前的这位姑妈，中年发福身材走样，头发中间秃成一条水渠，说起话来像是在连发子弹，嘟嘟嘟嘟。她以前还会和朋友嘲笑这样的中年妇女，可现在她们手握她的把柄。
26路公交车从起初面前擦过，她没能赶上这班车，站在原地听着姑妈的抱怨。
“你银行卡里没钱啊。”姑妈不死心，非要掏底她的家私。
“我真的没有存款了，即使你去家里老人也没有多余的钱。”
姑妈摇摇头，这一趟往来并没有得到她满意的答案。突然地抓住祁初的手臂，告诉她有钱后一定要先把钱还给自己。
烈日炎炎，她们都站在阳光之下，可是祁初的心里有那么深沉的阴影笼罩。
下午文具店清闲，祁初给秦冶发消息邀请他一起游泳，对方隔了六七分钟回复她。
——有空。
祁初收到想要的回复。
“叮”电梯门打开。
祁初拿着pvc防水包又来到开元的游泳室。晚间的泳池难得有些住宿的客人，两个穿比基尼的女孩正在浅水区聊天。祁初自己游了两个来回，在深水区的另一边看某个女孩正在搭讪刚来的秦冶。她没有过去，反而就在深水区潜水游乐，既而在池底看着秦冶游向她。
“身材这么好的美女。”祁初在他过来时轻声调侃他。
秦冶把游泳眼镜拉到泳帽上，看向幸灾乐祸隔水观演的祁初。
“你身材也挺好的怎么不自荐一下。”
“流氓。”祁初穿着贴身的泳衣，完全勾出胸部的弧度，完全不熟对面的两位美女。
“你今天怎么想到叫我来游泳。”
“都没人陪我，游不出速度。”
秦冶扬笑听出她口吻里的意思，示意她再比一场，以他更擅长的自由泳方式。
“那我们比一千米如何？”
“你可以？”
“上次可是你输了。”祁初再次提醒他。
这次祁初没有起跳的优势，也不能再耍赖不数数，直接说开始时秦冶没有让她，立刻伸展手臂游出去，祁初紧随其后。
前五个来回双方并驾齐驱，祁初侧身时能看到他在加速，立刻也调整自己的速度。祁初的碰壁转弯更有技巧，身体敏捷的翻身，接住池壁的力量借力向前。不过她游到后面逐渐感到手臂的酸胀和身体的下沉，秦冶追上和她的差距，甚至原本慢下来的速度又再次变快，祁初落后半个身体，听到泳池边的欢呼加油，两位比基尼美女坐在池边看他们比赛。
两人几乎差不多同时到边，或许是秦冶的更长的手臂率先触碰到。
“这次算打平吧。”秦冶摘下眼镜看向祁初，觉得她堪称猛士，完全在挑战他的极限。他日常有时间会健身保持身体力量，长距离游泳对他而言不是难事，后面的泳程他越感吃力，可是侧身就能看到她的反超，根本被逼得不敢松懈。
祁初点点头，正在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果然有人和你竞争时自己的能力可以最大的发挥。她现在缺氧头晕，趴在池边休息。
“我小腿好像有点抽筋。”
祁初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上岸。她的双腿细直，沾着水滴白皙光洁，蹲坐在地上用手给小腿按摩。
“会不会很难受。”秦冶从水中起身，落下一片水花展示出完美如希腊雕像的身躯走到祈初身边，差点就伸出手要摸她的腿。
“没关系，很正常的小事。”祈初看到他的手有意识的回缩，心里反而一沉，还不如摸呢。
“我看今天消耗得差不多……”
“我感觉饿了。”祁初没等秦冶说完话，她难得遇上他，得继续深入相处，不能轻易放走眼前的大忙人。
“那我们去吃一顿？”
祁初笑得裂开嘴点头，离开水里身体的温度有些下降，她拿起毛巾迅速地走回更衣室，没等还在考虑去哪里宵夜的秦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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