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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嫌疑人变受害者


半小时前,龙城市公安局,办案区,接待室。

        “谢谢警察阿姨!”

        程诗语接过张雯买的汉堡套餐,甜甜一笑,乖巧可爱。

        江明月怔住。上一秒,这小丫头刚刚叫过他“警察哥哥”,转头就管张雯叫阿姨,张雯未必责怪小朋友,但不保证会让江明月活着。

        好在,张雯没搭理江明月,而是对程诗语道:“你先吃一点,等你姑姑、姑父做完笔录,他们会带你先回海城。”

        程诗语点点头,又说了一次谢谢,开始小口小口吃着东西。

        程诗语的情况好了许多,但张雯心里却并不轻松。

        根据程诗语提供的线索,刑警们找出了程宇超的前女友侯雅婕。

        这两人曾经亲密,如今矛盾激化,侯雅婕又知道当晚程宇超家里没有佣人,同时还具备独立的作案能力,是当前的主要怀疑对象。

        而另一个人,也是警方密切关注的目标,那就是程诗语的姑姑。

        程家香火并不旺,亲戚就那么三两个,程诗语都很熟悉,查起来不复杂,倒也是万幸。

        程宇超的近亲属,除了程诗语,就只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名叫程雨菲。

        程雨菲一直在国外读到博士,回国不久。她原打算不婚,直到有次做志愿服务,认识了现在的先生。两人结婚三年,现居海城,无子女。

        利益越大,嫌疑越大。

        程宇超死后,程诗语会继承大笔遗产,而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自然需要姑姑做监护人,等到程诗语十八岁,已是另一番光景了。获利最大的人是谁,一目了然。

        案发时,程雨菲夫妇外出,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尽管这类大案雇凶的概率不大,但程雨菲确有雇佣境外人员的能力与条件,何况法医邵主任说过,凶手的手法干净利落,心理素质极强,不排除雇凶杀人的可能。

        如果待会儿同事问完,发现程雨菲夫妇真有问题,那程诗语要怎么办?

        张雯这儿正犯着愁,一抬头发现江明月正跟程诗语聊得乐呵。

        张雯不懂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她只是直观地感受到,这俩人心真是大!

        心大点儿好,毕竟常言道,人都死了,来都来了。

        张雯决定暂时放下担忧,加入他们。

        “你们聊什么呢?”张雯问道。

        程诗语脆生生道:“巴赫!”

        张雯点头道:“那车不错,就是市场业绩不太行,这些年愈发走下坡路了,我感觉快到头了。”

        程诗语:“???”

        张雯:“怎么了?不聊迈巴赫吗?”

        三人正说着话,程诗语的姑姑、姑父的笔录做好了。

        张雯看一眼他们身后的同事,同事微微摇了摇头,转身便走了,张雯才略略放下心来。

        江明月和张雯送他们离开。上车以后,程诗语突然降下车窗,冲江明月招手道:“警察哥哥!”

        江明月忙跑过去,俯身问:“怎么了?”

        程诗语抬着头,一脸稚气地问:“哥哥,你会找到杀我爸的人,对吧?”

        江明月愣住了。

        找到凶手,是江明月现在最渴望的事。但是,江明月太了解自己了,论业务能力而言,江明月自信比不过后院儿的警犬,指望他破案,痴人说梦!

        程诗语等不到答案,眼睛里的光渐渐暗下去。

        张雯见状,立马怼了江明月一把,江明月打了个激灵,忙点头道对对对!

        然后,程诗语的眸子里又恢复了神采。

        程诗语微笑着,冲两人摆手:“哥哥再见!小张阿姨再见!”

        车子开走了。

        江明月盯着大门口的方向,茫然道:“为什么是我?局里这么多警察,为什么要指望我?”

        张雯瞄了江明月一眼,淡淡道:“阿姨不知道啊!可能你们平辈儿,好说话吧?”

        江明月默默垂下头。

        两人一起往办案区门口走。

        与此同时,龙城市公安局公交站。

        一个人站在站牌底下,兜帽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长相,分不出性别。

        这人的手指修长,指尖一点银色亮光,在路灯下忽明忽灭。那是一枚硬币。

        任谁经过见了他,都会觉得他是在等夜班公交车,当然也包括司机。

        可司机停了车,开了门,这人却没动,也没抬头,只继续摆弄着那枚硬币。

        师傅担心他走神儿,没注意到车,按了按喇叭,冲下头喊:“走吗?”

        那人没抬头,左手依旧转着硬币,只摆了摆右手。

        公交车关了门,缓缓驶出站台,开往下一站。

        公交车刚刚离开,又有一辆车子停在了那人面前。

        司机降下车窗。

        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抬眸,往车里看去。

        夜晚,风有些凉,路边的小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对视。

        半晌儿,那人停住手上的动作,指尖一弹,硬币被高高抛起,又落在那人手心里。

        那人扬了扬嘴角,打开车门。

        车窗缓缓升起,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之后的事情,出乎所有刑警的意料。

        首先,是程雨菲的笔录。

        为了快速确定死者身份,警方让程雨菲提供他弟弟身上的显著特征,没想到真有——他天生双瞳异色,俗称阴阳眼。

        这特征绝对显著,如果程宇超的脑袋在脖子上,就完美了。当然,在的话也就不用费劲确认了。

        不过这事儿还是引起了警方的重视。

        曾经有凶杀案件,凶手迷信人死前会将凶手的模样映在瞳仁里,于是行凶后挖去了死者的双眼。

        如果本案的凶手也有类似疑虑,那割头行为就很好解释了。往深一层联想,或许杀人本身就与迷信行为有关,毕竟杀人手法够血腥,一尘不染的现场更是透着诡异。

        根据程雨菲的说法,他哥哥对这双眼睛很不满意,一直在找办法掩盖,知道他双瞳异色的人并不多。

        小时候,程宇超就总用刘海儿挡住眼睛,后来学校要求男生必须剃寸头,他就戴一只眼罩,说眼睛受伤了。

        有了美瞳之后,就方便多了。最近几年,程宇超又专门定制了适合他的深褐色的小直径美瞳,纹路与一般瞳仁无异。

        除非特别靠近,否则很难发现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戴了一副美瞳,甚至在他拍二代身份证照片的时候,户籍民警都完全没有注意到。

        这件事也成为凶手是熟人这一猜测的佐证,警方加紧了对嫌疑人侯雅婕的调查。

        凌晨两点,第二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侯雅婕的不在场证明凿实了。

        “我就说了没我事儿!”侯雅婕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笑得得意。

        江明月打开侯问室的门,侯雅婕却没着急出来,笑着看江明月:“小帅哥,咱俩待这一晚上,也算熟人了。我教你打球吧,我绝对把你交成网球高手!”

        见江明月不语,侯雅婕眨眨眼,凑过去压低声音道:“你们老大,最喜欢网球,你以后陪好了他,绝对升官发财的捷径!”

        江明月立在门口,目视前方,稳如老狗,心里却已暗暗得意起来——小爷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失足少妇撩一撩就会脸红的菜狗了!

        何况,能让江明月花时间陪的,从小到大,就只有小石头一个人。

        侯雅婕吃瘪,白了江明月一眼,就往外走,江明月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注意过程宇超的眼睛吗?”

        “眼睛?他眼睛怎么了?”侯雅婕一脸迷茫,不似作伪。

        江明月道:“听说他眼睛受伤了。”

        侯雅婕若有所悟,点点头,道:“难怪,我叫他跟我去游泳,他推三推四的。”

        说到这儿,侯雅婕忽然笑起来:“现在好了,人都死了,受伤也不用治了。”

        这话落井下石,江明月很不舒服。

        侯雅婕出门左转,正要往大门口走,江明月叫住她:“反了。”

        侯雅婕一愣,旋即警惕起来:“我就是从那个门来的!你们要让我去哪儿?”

        江明月道:“刑警的事儿结束了,治安有事情要跟你谈。”

        果然,江明月身后,两名警察正等着她。

        “治安?”侯雅婕心里咯噔一下。

        “黄赌毒”归治安管,是侯雅婕沾这三样的朋友出来以后告诉她的,也算是给她普了法了。

        一名警察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侯雅婕立马慌了,脱口而出:“我没卖!我们自愿约的!”

        众民警:“……”

        江明月只好解释了刚刚发生的事。

        侯雅婕的不在场证明之所以能够凿实,是因为吴海潮的供述。他在和侯雅婕的家里装了针孔摄像机,偷拍侯雅婕日常起居,还建了个□□,在上头贩卖侯雅婕的私密视频。

        当晚,他们亲热的时候,吴海洋偷偷开了直播,因此除了上网的数据,讽刺的现实是,有三百多人可以为侯雅婕提供不在场证明。

        吴海潮之所以起先不交代,是因为他知道侯雅婕没杀人,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就算警察们怀疑,要扣下人来追查一番,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可在公安局待了这几个小时,吴海潮渐渐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了,警察们好像连他也一起怀疑了!

        意识到这一点,吴海潮脑子里翻涌出各种场景,全部是屈打成招窦娥冤的剧情!

        跟被当成凶杀案嫌疑人相比,搞个工口网站简直不算什么事儿了!而且,吴海潮偷拍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女朋友,说不定警察们会觉得侯雅婕自愿,他甚至不必为偷拍的事情担责!

        这么想着,吴海潮成功完成了心理防线的自我瓦解,并且还暗暗庆幸起来。

        “我□□祖宗!”走廊里响起侯雅婕凄厉的叫喊,然后就是她对吴海潮滔滔不绝刨祖坟式的问候。

        当晚,治安查封了黄色网站一个,抓获主要头目4人,锁定相关人员70余名。

        该案成为2011年龙城治安第一大案,同年年底,网安从治安管理大队分离出来,成立了专门的网络安全大队,后来随着龙城升格,又变成了网络安全支队。

        第三个出乎意料,发生在早上。

        江明月睡了四个小时,猛然被人推醒,打了个激灵,半晌儿才看清眼前人。

        “小周你有病?!”江明月霍然起身!

        他真的恼了,这小子到底是哪儿看他不顺眼?能说就说清楚,不能就打一架吧!

        江明月拳头都硬了,小周一句话,他直接哑了火。

        只听周法医道:“dna结果出来了,尸体不是程宇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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