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那年，沈杳并不相信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但在那条仄逼漆黑的小巷，借着着窗中的万家灯火，借着微弱的昏黄路灯，在她看清男人面容的那一刹那，她信了。
——节选自《沈杳的记忆片段》
入夜，原本人来人往的巷子里此刻空荡荡的，只有顽皮的秋风顺着长长的街巷一溜烟的跑过去的声音。
几盏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的闪烁着，颇有一种鬼片的既视感。
沈杳趴在窗台，看见巷尾那家便利店终于灭了灯，从远处传来卷帘门哗啦啦下拉的声音。
已经九点了，每天这个时候那家便利店都会准时关门。
这就意味着，这条巷子基本不会有人经过了，她一会顺着梯子从二楼爬下去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并且把她当成小偷。
如果要是被人看见了，那得多尴尬。嗯……尴尬到什么程度呢？
就相当于你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举手，顺口就说：“妈，我要上厕所！”大概是这个程度。
她刚才整理了一下东西，发现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好带的。
她把自己收藏的周边全部塞进书包里，顺手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就算收拾完。
“哥，你到了吗？”
“到了，就在你家后面，你出来就能看见我的车。”
“等我一下，我马上。”
沈杳偷偷叫了林轶开车过来接她，她害怕自己没跑几步就得被抓回去。
他当时一听这事就乐了，调侃她像是去演特务片。
沈杳关了房间的灯，把自己收拾好的书包扔到了楼下，然后打开窗户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往下爬。
不知道这梯子到底结不结实啊？她刚踩了几步就感觉有点晃晃悠悠，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沈杳爬到一半停下，把手心的汗往衣服的下摆蹭了蹭，也不敢往下面瞅，因为恐高。
算了，她这是为了自由，长痛不如短痛，她豁出去了。
沈杳闭了闭眼，心里一横咬牙加快了速度，决心不在这半空磨蹭。
随着她的速度加快，脚步也跟着加快，她又不敢向下看两只脚具体应该落在哪里。
她一边下，一边嘴里默默念叨着，“可千万别摔啊，千万别摔啊。”
这人一向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当她还有几步就要落地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仰头从梯子上掉了下去。
沈杳掉下去的那一刹那心里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千万别把脸摔坏了，那她还怎么见人？还有就是，这么高下去应该摔不傻吧？
扑通一声，沈杳死死捂住脸的双手缓缓移开，入目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很透亮，琥珀色的瞳仁，双眼皮内窄外宽，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挑，潋滟又多情。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她立即反应过来自己是跳进人家的怀里了，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来。
“我在这看你半天了，幸亏我没走。”
男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楚长相，只能堪堪窥得一二分异常出挑的眉眼。此刻，他剑眉轻蹙。
沈杳的笑石化在脸上，他说他看半天了，那岂不是他默默围观了她从翻窗到爬梯子的全过程？
完了，这也太丢脸了。
她艰难抬起头脸上带着羞赧，“谢谢你啊，方才多亏了你。”
男人摇了摇头，淡声道：“没关系，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
他只是出来遛弯，没想到看见这一幕。
觉得这小姑娘笨拙的样子还挺好玩就多看了一会，也是幸亏他多看了一会。
“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沈杳向他鞠了一躬，真诚道。
男人抬手往上正了正压低的帽沿，眼含笑意，语气温和，“以后多注意，我先走了？”
“再……”沈杳一双杏眼瞬间睁圆，嘴唇微张，原本要说的再见卡在喉咙里。
男人只露出了半张脸，沈杳借着路灯暖黄色的光，清楚地看到了他左眼眼角那颗淡淡的小痣。
刚才虽然她和他离得近，但是她那时候惊魂未定也没有留意那么多。
这是边闻啊！她不会认错的，他眼角那颗淡淡的小痣她不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照片上都已经看过无数次，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嗡，嗡……”沈杳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僵硬地划过接听键，“喂？好，马上。”
她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仿佛是从虚拟世界走出来的边闻，按耐住心中无与伦比的激动，却并没有选择戳穿他的身份，“再见！”
说罢提起地上的书包飞快地向巷子口跑去。
边闻看着她冒失的背影轻笑一声，注意到她刚刚落在地上的胸牌，弯腰拾了起来。
照片上的少女浅笑嫣然，星眸皓齿，长发乖顺的落在肩膀上，半点看不出还有从二楼翻窗爬梯子的叛逆本事。
照片的旁边写着：高二一班，沈杳。
他无奈地望向沈杳刚刚离去的方向，把胸牌揣进了大衣兜里。有缘再还给她吧！
“哥，你绝对不知道我刚才遇见了谁！”
林轶从车内的镜子里瞟了一眼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的沈杳，打了一圈方向盘，“怎么，你遇上我姑父了？”
沈杳闻言不笑了，狠狠了剋他一眼愤愤道：“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行行行，盼着你好。我爸明天的飞机到祁南，回来以后看见你这个想要继承他衣钵的外甥女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到时候他要是发现画毁了你可得护着我点。”
“凭什么啊？”沈杳眼中满是狡黠。
林轶一脚踩下了刹车，回头看着沈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就凭我大晚上不睡觉来给你当司机。”
“好吧好吧，到时候我给你求情。”沈杳“心不甘情不愿”道。
车子重新启动，沈杳靠在车窗边，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原来他是边闻啊，他怎么这么好他刚才是不是还抱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她被偶像公主抱了！
她就说，她可以永远相信边闻！
不过她刚才丢脸的全程是不是都被他看去了？没关系，反正边闻又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丢脸的就不是她。她默默如是安慰自己。
林轶在前面开车注意到沈杳在后座一会看着外面傻笑，一会又垂头丧气，转眼又重新继续傻笑。她不会在家里被管得疯了吧？
沈杳其实是后悔当初没问他要一张签名的，可是他打扮成那样分明是不想让别人认出自己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沈杳也知道如果自己就那样直接问他要合照签名是不礼貌的。
她也明白是追星，不是摘星，他们最美好的距离就是舞台和观众席。他在台上熠熠闪光，她在台下热泪盈眶。
所以，以后在公开场合更合适的见面，在不见的日子里就继续相互陪伴吧！
可是，边闻怎么会在祁南沈杳在微博里搜索了边闻祁南的关键词才知晓他有一个新电影在祁南开机，他饰演男一号。
第一个男主啊！真好，他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好了。而她选择喜欢他，也真的值得。
沈杳在微博上翻出了边闻的采访合集，一条一条的开始看起来。
“我觉得我目前所做出的所有努力，撒下的所有汗水都会是有回甘的。它终究会去证明，会去成就，会去告诉我当梦想照进现实到底是什么模样。”
沈杳注视着屏幕上暂停的这句话，她能感觉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有一个强大的内心世界的，他的话带给她一种别样的力量。
虽然她是因为李慎这个角色才去关注他，但在此刻，她真正感受到了边闻这个人，感受到了他的思想，他的温度。
她想起来刚才看到有一个老粉姐姐在她的微博里说过，他是个很温暖的人，心中有大爱。
沈杳知道，她喜欢的或许只是一个在她心中幻想出来的，带有滤镜的人。
但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传递出来的力量，这是任何东西都比拟不了的。
或许，这就是偶像。你们虽然素不相识，但他带给你前行的
无限动力，你用你全部的热爱去浇灌他的热爱。
你们互不打扰，却又相互成就，共同闪耀。
第二天早上，林轶告诉沈杳，沈重江知道她半夜偷偷逃跑以后勃然大怒，扬言再也不管她，他和林妤现在已经离开祁南了。
沈杳想了想，给林女士回拨了一通电话。
“妈。”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心虚。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给我消停点，别再惹你爸。”
沈杳无奈摊手，露出冤枉的表情，“谁知道他还在我身边安插间谍啊，我这是被迫暴露的。”
她哪知道沈重江还串通好了家里的阿姨盯着她，她要是知道至于被发现吗？她也不傻。
林妤头疼地掐了掐眉心，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杳杳，这回等你爸气消了，你就回学校好好上课，听妈的话，咱们家的钱我肯定不会让你少拿半分的。”
钱钱钱，又是钱。沈杳很无所谓地说：“我对咱们家的钱一点兴趣也没有，那如果是害怕沈然拿到钱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他不会要的。”
“还有，我已经再三和你说了，我选择艺考不是一时冲动。就算我刚开始是一时心血来潮，但是越长时间我就越感觉导演是一个很有意思，也很有成就感的职业。虽然很辛苦，但是我喜欢我乐意。”
在学校排练的日子，虽然不容易，但是她觉得借着一个作品，传达出她想表达的东西，她想表现出的故事和价值观是一件特别奇妙的事。她是发自心底的喜欢和热爱。
“你以后会后悔的，你看看你舅舅。”
“我舅舅之前，对，是像你说的苦了点，但是他是在从事他真心喜欢的事，就算再苦再累他也不会放弃。”
沈杳见林女士的语气似是有些松动，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妈，我从小到大都在听你的，听我爸的。你们总说我这也不行那也不是，可我都坚持下来了。我知道你难，你不甘心自己多年的心血假手于人，你也是真心为了我好。可是给我真正想要的才是真的好啊！”
林妤听了她的话沉默了，罕见的没有再反驳什么。
从她出去做生意开始在她印象里这是沈杳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心里话，一时间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也知道这些年她要强，不肯放弃自己的事业，也必须要求自己的孩子是最优秀的。
但她做这一切都是想让沈杳可以一直衣食无忧，以后不用过她这样的日子。
“这些年，我和你爸过的挺没意思的。”林妤轻笑一声，眼底带着荒凉。
“我怀孕的时候你爸就出轨了，我也是好强，你出生以后我就一门心思的赚钱，不想让你以后也像我这样，自己没有底气，连婚都不敢离。我想着，如果我要是离婚了，岂不是给小三腾了地方？那我的女儿岂不是会变得比那个私生子还不值钱？”
林妤语气轻柔，娓娓道来，“我想让你接手生意，就是想让你多一份底气，在遇到事的时候不至于像我一样委屈自己。”
“妈，你离婚吧，别再委屈自己了，现在这样，真的挺没意思的。”
家不像家，亲人也不像亲人。
沈杳从没想过母亲竟然有这么多心酸和无奈。
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悄悄塌陷了一块。此时的母亲没有了往日里的强势，变得和万千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同。
她又想起之前留意到的母亲眼角的细纹，眼睛一酸。
在她印象里永远年轻的母亲原来也已经老了。
仿佛，仿佛她如今的风华正茂是从母亲脸上拿走的。
“沈杳，我再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吗？”
这回的沈杳对自己没有丝毫的迟疑，“我想好了，我不后悔。”
电话那头默了默，“既然想好了，就去做吧，在你表哥那住吧，你舅舅快回来了，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就问你舅舅。”
“哎，哎，行，谢谢妈！”
沈杳从没想过就这样说服了林女士，林女士的支持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意外之喜。
原来她也没那么倒霉，这简直就像中彩票了一样。
沈杳想给许宁晩发微信分享她的喜悦，却看见微博推送的特别提醒。
边闻v：愿你炙热如太阳，足够填山移海。愿你所愿皆所得，足够明媚星辰。晚安！
配图是他在拍戏时候的风景照。
阿咬：晚安，拍戏顺利，照顾好自己。边闻v
不多时，她的评论上多了一个小红圈。
边闻v回复阿咬：会的，晚安。
这世上有一些温柔，就像春夏相交时节的风，虽然并不强烈，但却总会吹到你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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