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72章
随屿其实没走,隔壁的小画室连着卧房,里面有面共同的墙被打通。
室内安静,他放轻脚步,慢慢往卧室里面渡过去。
然后他站在衣帽间门口,听见楚晏闷在被子里的抽气声,断断续续地还欠着嗝。
被委屈到不行。
随屿一动未动,看着床上鼓起的那一团小山包,眼眸里的幽色沉得厉害。
他离开多久,楚晏就在这房间住了多久。
楚晏由最初的拘谨到后来的小心探索,房间始终保持着他离开前的状态,除了衣帽间也除了画室。
画室的东西不知道楚晏是什么时候才去小心窥探的。
随屿中途回来那次,楚晏画画已经画得很好了,还使了手段偷偷哄骗他,先画了张拙劣的画摆在最上面引得他注意,又适时露出底下藏着的那一幅线条流畅优秀的,卖得一手好乖。
那种觊觎他的小心思根本藏不住,融化在他僵硬又努力平复跳得太快呼吸的动作间。
特别是垂头盯画不看他的样子,别扭又藏羞,偏偏那衣领下滑,露出来的嫩白脖颈纤长又柔软,贴着阻隔贴的后腺都是将露不露的。
随屿当时看着他是勾着笑的,在楚晏看不见的地方,眉眼懒懒上挑,把某人攥着衣摆努力往后压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而那幅被楚晏用来邀功引注意的画,后来成了临摹画,被重复描了无数张。
随屿是见过那些画的,也不知道楚晏是偷摸看了什么,后面冰冷纸张上的他多是衣衫半褪,一席长发成了最好的遮蔽物,脸上也被变换了好几种表情,那双漂亮的眼睛,眼角被染红,半挑未掀着眼皮,慵懒自成一体。
而且楚晏大概有个不可示人的癖好,他只画他,还会对着他宣淫,偶尔擦不净的画纸上还挂着不明液体的痕迹。
随屿也怪,他对着楚晏的这些行径供认不讳,却从不开口质问。
楚晏睡着了,蜷在被窝里,抽噎声渐小,混着小小的呼吸声,梦里都还在难受地欠嗝,随屿竟然有点担心是不是刚才吃小汤圆吃太多,又懊恼自己没有给他吃消食片。
随屿伸手去拽被子时,楚晏像是有所觉,皱着鼻子呜咽了两声,还往旁边滚了滚。
随屿被他无意识的小动作可爱到,转瞬又觉得心疼,温柔地把他从被窝里捞起来,皙白的脸被憋红,眼角还挂着泪,鼻子应该是被堵住了,难受地微张着嘴呼吸。
随屿心口发疼,捏了捏他鼻翼,“小骗子。”
也是个小笨蛋,什么都不会主动问和要,只会偷偷藏起来委屈地掉眼泪。
第二天楚晏睡醒时,脑子懵了瞬,他浑浑噩噩地跟以往一样伸手向旁边摸去,结果是冰得他一激灵,毫无温度。
他眨眨眼,觉得肯定是空调温度开太低。
他没办法承认,随屿昨晚没跟他睡一起。
一想,心就抽抽地疼,随屿离开的样子他还记得。
随屿不可能吩咐人收拾客房的,楚晏麻痹自己,说不定是随屿醒很早,所以才不在。
他乖觉地下床去洗漱,站在镜子前却发现,身上穿的衣服被换过,换成了舒适的睡衣,额头上被撞到的地方也擦了药,现在瞧着有点青。
后颈也已经被上过药。
楚晏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嘴角不由地翘起来,脑子只顾去想随屿事后出手悄悄给的甜糖,已经全然想不起昨晚两人争吵他捅的那些刀。
可随屿还记得。
随屿真的让人带他去医院,而且随屿还不作陪。
楚晏被迫坐在车后座,衣服宽大,空荡的袖口和领口看得来参一惊,默默从后镜观察着人,看着楚晏歪着脸,眼睛无神地看向窗外。
随屿没有跟着他,这个认知让楚晏眼眸黯了又黯,整个人都垮了,其中的失望和无助冲破枷锁露出来,毫无遮拦。
来参不敢和他走得近,就算预约的各种手续已经办好,只需要带他穿过大厅上楼直接做检查就好,但仍然无法和戴口罩和戴帽子的楚晏并肩走在一起。
楚晏僵硬着身体,看着来参不远不近地同他走在一起,穿过人最多的缴费大厅时,他咬唇,没忍住颤巍着伸手抓住了来参的——衣角。
来参下意识回头。
还没拒绝,就对上一双可怜兮兮的兔子眼。
楚晏红着眼眶,帽沿下的眼睛微抬,看着来参却含着凶,手下攥着来参衣服的手指,指骨都箍得泛起白。
来参暗叹,到底是没忍住在外面拂了楚晏的面子,就这么由着他,攥着衣角,一起上楼。
楚晏是怕的,越靠近检查的地方整个人越抖,跟着来参走在走廊上时,脸色发白,木然地被来参拉着走。
却没想到做检查很快。
来参陪着他面诊医生,楚晏一直忐忑,担心来参说什么打胎做手术相关的话,结果来参只是陪着他,没有掺言。
甚至他被一旁的护士带着要去另一个房间时,来参也没有否定一句。
楚晏心有起伏地跳了跳,看向来参的眸子终于慢慢鲜活,微亮起来。
来参避开他,不与他对视,仍是一副端着的面瘫脸。
楚晏检查结束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结果时,终于忍不住,“他呢?”
为什么不陪他来做检查?今天明明是周六,还要骗他去忙工作吗?为什么不来呢?不想见到他还是真的准备不要他了?…
楚晏想了无数个问句,出口时却只是淡淡的一句“他呢”,声音被压在喉咙间,听上去就感觉特别无力。
他已经懒得在来参面前装了,松垮下一直挺直的坐姿,问得语气淡眼神却悲怆。
向来笑得勾起的细弯眼角此时同很多天前一样耷拉着。
楚晏都记不得他有多久没好好笑过了,嗓子一说话就往外冒酸楚。
是真的难受,他一次次把随屿往外推,明明好好说话就可以的事,随屿不会好好说,他也不会。
而且宝宝最可怜,他不敢去捧肚子,好怕是宝宝爸爸真的不要他,也不要他爹。
楚晏越想越难受,眼睛酸酸的,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下了一滴泪。
然后立马像断了匣,源源不断地开始往外倒眼泪。
来参看着他想说话,又收住,最后只得留下纸巾,起身站远。
“哭什么?”有人在旁边坐下,楚晏只顾委屈地流眼泪,咬唇死压着声音,根本顾不上往旁边看。
随屿看着哭气包轻叹,抬手捏着楚晏的肩把人转过来,面对面。
楚晏从水雾帘里看见随屿那张脸。
随屿沉着脸在给他擦脸。
楚晏却默默地哭得更凶了,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就可怜见,偏偏他还咬唇不哭出声,鼻子被憋得通红。
随屿抿唇,伸手把人抱起来,箍坐在腿上。
楚晏这次知道拿捏架子了,动动屁股,哑声道,“我不要…”
他们还在医院,坐在会人来人往的走道上,即使有来参帮忙看顾着,楚晏也觉得很难为情,特别是他帽子口罩刚刚都摘了,现在只要有人走过,肯定能认出他来。
随屿看着没用的笨蛋不着痕迹地轻叹,倒当真细细给他擦干净脸后,又把他放坐在身边。
楚晏愣了,怔怔地看向随屿。
心不可控地被抓紧,又没来由地一慌。
随屿知道楚晏在想什么,抬手揉了揉楚晏的脑袋,安抚性地轻拍他背,终于开口,“楚楚,你先听我说。”
楚晏被他忽然就正经的样子弄得突生害怕,猛摇头不干,“不要,我不听…”
可爱得像个傻小子。
随屿只看着他就想笑,却顾忌着他要是真笑出声,楚晏得羞死,生生憋住,不顾楚晏反应继续道,“这是我重新去办的户口本和结婚证,我把你从随家的户口本单独迁出来自成了一个户口,再重新去办的结婚证。”
随屿递过去三个小本。
楚晏脑子听他说得有些绕,懵懵懂懂地看着他。
随屿看着他脑子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还是想笑,“你不是说你不想和我结婚吗,没关系,我想和你结婚。”
随屿说完,蓦地笑起来,嘴角一直衔着的笑终于漾开,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他给楚晏的是,他俩的两本结婚证和一本崭新的户口本。
楚晏心跳得厉害,冥冥之中有什么引导着他的手,翻开了那本崭新的户口本。
户主写的是他名字没错,可家庭成员那里为什么还写着人?
——是随屿。
楚晏整个人都愣了,傻乎乎地望着随屿。
随屿还在笑,酒窝也若隐若现,见他呆着不知道说话,随屿又忽地递给他一张纸。
楚晏下意识伸手去接,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就听见随屿道,“检查结果出来了,宝宝和你都很健康,医生说楚楚的信息素基因很优良,是那不可多得的百分之二十。”
他说得缓声,似乎是刻意照顾某人,说完看见楚晏倏然回过神震惊到难以置信的喜悦样子,随屿心情格外舒畅。
楚晏急切地抓住随屿手臂,唇张了张想说话,却被陡然压下的唇完整擒住,“好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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