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03
不二坐在酒店套房的沙发里，神色有些恍惚。
考试才刚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陷入灵视了，甚至没来得及听清那段用来迷惑考生的音乐。不二仿佛能听到有人在他脑海中低语，如黄钟大吕一般在他脑中炸响。那些龙文直接渗入他的思维深处，发音极为奇特拗口，可他却能清晰地知道其中的含义。他看见自己被束缚在手术床上，无数看不清脸的人围在他身边，人影憧憧地挡住了他头顶无影灯的灯光。他们无视男孩惊恐的眼神和叫喊，将器械刺入他的身体，不二感觉有一个自己死了，新的灵魂在旧的躯体中睁开双眼。那似是一双来自远古的双眸，赤金色的瞳孔处蕴藏着古老神圣的瑰丽纹样。他的躯壳在瞬间被分做两半，有一半被那双瞳控制着，脆弱的身躯被迫成为强大的龙；另一半还是那个男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匍匐着，恐惧地向着那双眼睛顶礼膜拜。
等不二醒来，天色已经暗了。诺诺把他的答题纸放回到他面前矮桌上，扫描版已经拜托诺玛进行血统鉴定：“感觉如何？”
不二有些疲惫地定了定神，面前的答题纸上已经被画满了类似水纹一样的速写：“几点了？”
“六点半。”诺诺坐在矮桌的一角，目不转睛地盯了他片刻，“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晚饭？可以叫上幸村……”她顿了顿，明智地不再纠结那些复杂的敬语，“你应该很好奇吧。”
“说得也是。”不二像是终于缓过来，笑着给幸村去了一个电话。
不二打电话的时候，诺诺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诺玛的回复到了。
“亲爱的陈墨瞳小姐：
“你于当地时间中午十二时提交的课题更改申请已通过。
“你于当地时间下午五时提交的3e测试结果为a级血统，请查收结果。
“你诚挚的，诺玛。”
诺诺给苏茜递了个眼神，悄悄地转发了邮件。
晚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西餐厅进行。
幸村到得很快，穿着一身黑色休闲服，稍稍有些修身，裹着颀长的身形站在西餐厅旁的街口。见到不二有些疲态，他挑了挑眉，吹了个口哨。
“幸村，你就别笑话我了。”不二有些无奈地揽过幸村的肩膀，“接下来的话题，可能会有些幻灭。”
四个人一同走进西餐厅的隔间里，关上门，大厅里小提琴手的奏乐声瞬间寂静，苏茜满意地回到座位上：“诺诺，你来说？”
诺诺闻言，不带铺垫地直接开口：“简而言之，你们二位应该都不是人。”她说完便停下来，笑眯眯地等待面前的两位男生消化这个事实。
幸村愣了愣，看向不二。
“我肯定不是，不过她们既然让你来，你应该也不是。”不二看着神情难得呆滞的幸村，心情很好地摊了摊手，简单讲述了测试时发生的事情。他隐瞒了自己灵视时看到的场景，不二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场景应该发生过，有些隐情。
“所以，我是个什么东西？”听过不二堪称奇遇的描述，幸村神情怪异地问道。
“是混血种。”诺诺好心地解释，“龙族和人类的混血种。”
幸村的表情更加奇妙了：“听起来像是麻瓜和巫师之类的东西。”
“可以这么理解。”瞥到隔间的门被打开，诺诺暂时噤声，直到服务生离开才继续，“而且你们也会使用魔法，我们称之为‘言灵’。幸村的‘灭五感’应该就是言灵的一种，不二的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
“我应该是有的。”不二道，“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风，后来发现只有我是这样，而且我能看到风的轨迹。”
女孩们这才发现，即使坐在室内，不二的头发依然在轻轻飘动。
“是‘光风’。”苏茜立马认出了这个言灵。
“你发动言灵不需要吟唱吗？”诺诺却发现了异常。
不二露出疑惑的表情：“吟唱？”
幸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我开启灭五感之前都会不自觉吟唱。”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直到不二再次开口：“光风……好像一直是开启的。”
他说着睁开眼，湛蓝色的眼眸暴露在空气中。随着那双眼睛愈发澄澈，他的发丝摇晃的幅度慢慢变大，直至桌面上的桌布都一块飘动起来，室内盘旋起一股细小但有力的气流。
那气流在隔间里逡巡几圈，逐渐平息下去，恢复到最开始的轻微晃动，不二道：“这就是我所能控制的程度了，进入无我境界之后，气流能再足一些。”
“是暴血。”苏茜像是叹了口气，“你们还有这样的朋友吗？”
“有很多。”虽然有太多的疑问，幸村还是暂时将其压在心底。现在想来，那年的全国大赛里，多半都有像他们一样的绝招，其间隐藏的混血种们估计不会太少。
“现在能够联系到的，有多少？”诺诺追问。
“最方便的应该是弦一郎。”幸村回答。
“方便见一面吗，如果可以的话，也想给你们做一下不二做过的测试。”苏茜温声询问。
幸村看了一眼不二，男孩轻轻点头，于是幸村呼出一口气：“好的，我问一下弦一郎，确定时间之后跟你们联系。”
或许是幸村自己也有些迫不及待，没过几天，诺诺便收到了他的消息。会面时间在下午第一节课后，地点安排在学校剑道场。
自上周诺诺和苏茜在不二的教室里拐了人后，她们索性将错就错，把那节课排成了不二的课程。诺诺很开心地拉住不二，在他惊诧的目光中老神在在地开口：“朋友，你知道什么叫‘血之哀’吗？”
诺诺这话像是借口，但也确有其事。龙族血统比例达到一定的程度，就不算真正的人类了。龙血会给人带来超乎常人的能力，也会带来巨大的疏离感。只有同类之间的接触能消灭这种疏离感，所以高纯度的龙族血统会使得后裔自然而然地聚集，这是基因决定的，龙族正是靠着“血之哀”这种能力从世界各地聚集到一起。
“或许这也是你们聚集在网球部的原因。”甚至是她们能这么容易靠近他的原因。
诺诺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萧索，平时如红宝石一样灿烂的暗红色瞳孔蓦然消沉下去，而银色的四叶草耳坠还在她耳边摇晃，一如既往地折射出耀眼的光。
不二突然觉得，自己作为混血种在这世界上行走了这么多年却不明真相，也许是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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