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哭 哭 哭
“三爷,夫人,姑娘在那边。”忐忑不安的山楂等在外头。
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远远地就看到靖安侯府门口一群人,余枝诧异,在外头打的,不是在人家府里打的?毕竟知女莫若母,就算不认识,可两府住得这么近,花花是能干出跟人家回府玩的事的。
花花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传入余枝耳中,“……这位伯伯,人是我打的,您问我爹是谁干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您找我就好了。我也不会去您家的,听您说话怪好听,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您会不会趁机对我下黑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在这外头等我爹娘就好了。”
“一群没用的,打不过就找大人告状,好像谁没个好爹似的,哼,兔崽子们给我等着,喊再多人来都没用,我让我爹把你们全打了,打得满地找牙。”
余枝:当着人家父母的面骂人家小兔崽子,闺女你还有胆气哦!娘给你点个大赞赞!
“你,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你是谁的娘?别以为姑奶奶我不打女人,你这样的我能打三个。我警告你,我娘超凶的,我掉一根汗毛我娘能把你头发全拔了……”
余枝捂脸,真想转身回去,“三爷,要不我就回去吧。你闺女太凶残了,我觉得她压根就不需要我,她一个人也吃不了亏。”
闻九霄眼睛眯了眯,握住她的手,“来都来了,总要照个面的。”
靖安侯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女童,心情比他头一回上战场还要复杂。这是谁家的丫头,也太厉害了吧!他是上过战场真枪实刀挣过军功的,身上的威压自然就重,别说府中的子侄,就连他几个弟弟都是怕他的。
这个小丫头,才半人高的小丫头却一点都不怕他。他才问了一句“你是谁家的,你爹是谁”,她就劈里啪啦还他一大堆,还什么“趁机对她下黑手”,靖安侯啼笑皆非,他都几十岁的人了,至于跟个小丫头过不去吗?还下黑手……
不过这么个小丫头居然能说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话,倒挺让人意外的。可再听听她后头说话的话,靖安侯忍不住嘴角一抽,凶悍,太凶悍了!
一个人打五个,输的一方还不是她,可不就太凶悍了吗
这是谁家养出的丫头?
不过靖安侯却满眼兴味,这小丫头不仅嘴巴不饶人,看架势还是会些工夫的。顾家是武将,家中小辈都是打小就习武的,这几个打架的小子,不说学得多好吧,反正跟其他府上同龄的孩子打架是从没输过的。
现在这几个小子却被个丫头压着打,他虽没亲眼看到,但就凭几个小子脸上都带伤,小丫头脸上却干干净净,就能判断出来了,这小丫头功夫不错啊!
靖安侯可不就见猎心喜了吗?
“你这丫头,怎么能打人呢?太没教养了!”自家孩子被打,还是被个小丫头打,当爹的可能觉得丢人。可当娘的却心疼坏了,其中一个被打孩子的娘抱着自己的儿子,怒视着花花。
换了别的孩子早就吓哭了,花花没有,她一点都不害怕,在她的身上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劲儿,“你一个大人,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教养也不咋地。”
顿了一下,学着她娘怼人的样子,补充了一句,“就算有也不多。”
气得那妇人当场就变了脸色,扬手就要扇她耳光。靖安侯脸色一沉,“住手!”这个五弟妹,太拎不清了。
他是大伯子,不好亲自上手拦,就想着把小丫头扯开。谁知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他帮忙,见势不妙早躲开了,可机灵了,“小孩的事,大人插什么手?不讲武德!那个谁,你有这样的娘,我真替你感到害臊!”
靖安侯府的五夫人被个孩子指着鼻子骂,又气又怒,连靖安侯的喝斥都听不见了,一心就想教训这个没有规矩的野丫头。
偏她儿子死死拽着她就算不松手,“娘,您干什么?”孩子虽小,也知道丢人,脸儿涨得通红。
“儿子,你放手,娘今天非要教训这个死丫头不可。”那妇人叫嚣着,边上其他人虽拉着劝着,但多没什么真心,甚至心里还在笑话她。
“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本事要教训我闺女?”闻九霄大步走来。
余枝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地道:“你抢了我的词。”
花花看到爹娘来了,顿时一喜,大声喊道:“爹,娘!我被人欺负啦!”
靖安侯府众人嘴角一抽,到底谁欺负谁?
靖安侯自然是认识闻九霄的,他眉梢挑了挑,原来这小丫头是小闻尚书的闺女,倒是不像她爹,难道是随了她娘?
靖安侯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余枝身上,怔愣了一下。听闻小闻尚书的夫人是位绝色美人,果然名不虚传哪!
不过美是美,就是瞧着有些娇弱,不像是能生出这么能闹腾的闺女的。
闻九霄注意到靖安侯的目光,往余枝身前挡了挡,脸色更冷了,“靖安侯,敢问小女犯了什么错,这么多人围着我闺女兴师问罪?对个孩子动手,这便是靖安侯府的家风吗?”虽然没打着,但闻九霄依然生气。
这是打没打着的事吗?没打着是他闺女机灵,躲开了。若他闺女稍微慢一点,或者打人的是个成年男人,他闺女岂不就受伤了?
闻九霄不高兴,靖安侯脸色也淡淡的,虽然是靖安侯府人不争气,但这样被人说到脸上,他也很没面子。
不过说到底还是孩子的事,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跟闻九霄结仇,便想着把事情说开了,奈何有拖后腿的,“谁动手了?是你闺女动手打人的,瞧把我们家孩子打的,一个姑娘家,这么凶悍,当心长大了嫁不出去,我说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大惊失色的其他人捂住了嘴巴,靠,五弟妹,你想害死我们吗?那可是小闻尚书,你男人才往户部交过罚银你忘了吗?
糟糕,五弟妹不认识小闻尚书。
连靖安侯都有些汗了,拱手致歉,“妇道人家没有见识,口无遮拦,冒犯了小闻尚书,本侯在此赔个不是。”
闻九霄根本就不接他的话,冷冷的目光往顾家那几个小子一扫,问自己闺女,“他们五个打你一个?”
花花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四个,顾怀惟没打我。”她指着其中一个顾家少爷,“他身上的伤是误伤的。”
闻九霄冷笑,“四个小子,比我闺女高,比我闺女壮,想来年岁也比我闺女长,还好意思说被我闺女打了,靖安侯府满门武将,不应该反省吗?”
被花花指过的顾怀惟哇的一声哭了,“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花花妹妹也不会跟哥哥打起来。都怪我……花花妹妹,对不起……”
花花却一点都不领情,“哭,哭,哭,就知道哭!一个男孩子连架都不会打,就知道哭,没出息!花花妹妹是你叫的吗?我叫闻西雅,你要叫我大名。”
花花妹妹嫌弃他了,顾怀惟哭得更加伤心了。
“别哭了,吵死了。”别说花花烦,就连顾怀惟的亲爹靖安侯都有些受不了。
顾怀惟是靖安侯的幼子,也是老来子,他前头已经有三个儿子了,长子次子都已经成亲了,连三子跟幼子都差着好些岁呢。
前头三个儿子走的都是武将的路子,可到幼子,这小子被他娘养娇气了,胆小安静,跟个小姑娘似的,不是练武的材料。硬逼着他练,就哭哭啼啼的,结果生了一场大病,靖安侯也不敢逼得紧了。所幸这是幼子,要是长子,怕是撑不起门户了。
顾怀惟被花花一吼,泪珠挂在睫毛上,还真就不哭了,靖安侯都暗暗称奇。
不管因为什么打起来,都是自家理亏,靖安侯正想再次赔礼,就听闻九霄问:“花花,你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
“我放学了,他们也放学了,我今天受夫子夸奖了,心里高兴,就,就连翻了三个跟头,他们看到了就喊我一起玩。他们说比翻跟头,没比过我,就耍赖,说什么看我是丫头片子让着我呢,哼,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只有失败者才会给自己找借口。顾怀惟帮我说话,他们就推了顾怀惟,骂他叛徒,亲疏不分。顾怀惟被他们推倒了,手都擦破了。我是为了替顾怀惟讨回公道才打架的。”
花花小姑娘口齿可清晰了,“爹,娘,我是见义勇为,路见不平一声吼,不是故意打架的,我没有犯错。”
闻九霄自然是相信自己闺女的,“靖安侯,我闺女是不会说谎的,你若不信,不妨问一问令郎和令侄。”
靖安侯没想到打架的原因是这个,他也没问自己的儿子,而是问了三弟家的侄子,“明哥儿,这里你最大,你告诉大伯是不是这样的?”
九岁的顾怀明脸涨得通红,“大,大伯……”都快哭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靖安侯府其他人脸色一变,纷纷朝自己家孩子看去,就见他们也是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纷纷责骂,“你这倒霉孩子,怎么能推弟弟呢。”一边还不忘偷偷去看大哥的脸色。
靖安侯心里骂了声娘,这他娘的都什么事!搞了半天是自己的幼子被欺负了,虽说那几个是自己的侄子,也没远哪去,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卜算什么。
可是,惟哥儿不一样啊!
要是前头那三个儿子,哪怕打破头他也不会说什么,武将家的孩子,哪有不皮实的。可惟哥儿……全府都知道这孩子文弱。
他这个老子还活得好好的,侄子就敢欺负惟哥儿,那平时他没看见的,惟哥儿受的委屈是不是更多。
当着外人的面,靖安侯也不好发火。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闻九霄郑重一揖,“家风不严,让小闻尚书见笑了。今儿的事都是这几个臭小子不对,让令爱受委屈了。今儿天色已晚,就不请小闻尚书去府上坐坐了,待顾某处理完家事,再登门赔罪。”
然后看向花花,和蔼地道:“叫花花是吧?伯伯今儿谢谢你了,谢谢你护着惟哥儿。伯伯让他们过来给你道歉。”
他转头喊:“明哥儿,你们过来,向妹妹道歉。”
包括顾怀惟在内的五人都耷拉着脑袋过来了,“对不起,我们不该欺负你。”
花花小姑娘皱了皱鼻子,先对靖安侯道:“不用谢,锄强扶弱是吾等侠义之士应该做的。”又对其他人摆摆手,“算了,虽然你们不对,但你们今天也受到教训了,我就原谅你们了。”
闻九霄迅速看向余枝,眼神询问:你又带着闺女一起看话本子了?
余枝:你太小看你闺女了,不用我带,她自己就会看了,尤其偏爱武侠的。
靖安侯有诚意,闻九霄也不知追着不放,回了他一礼,招呼花花回家。
余枝有点遗憾,今儿她好像没有一点用武之地。唉,靖安侯的动作怎么那么快呢,那位五夫人后来怎么就怂了呢?
花花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顾怀惟,他们要是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打他们。”
“好……好的……”顾怀惟有些受宠若惊。
花花摆摆手,“好好跟你爹习武,顾怀惟你都弱爆了。”她嘻嘻笑着跑到爹娘中间,一手牵着一个,往下坠着,让爹娘提着她往前走。
老远还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顾怀惟看着她的背影,羡慕极了!花花妹妹真好,他连架都不会打,花花妹妹却还愿意帮助他!她要是自己的亲妹妹该多好呀!这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直到一家三口的身影看不见,靖安侯才转身淡淡地道:“回府。”背着手带头往里走,“都到议事堂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里均忐忑不安。瞪向垂头丧气的儿子,也不知大哥会怎么惩罚他们,后悔呀!
一群坑爹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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