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安乐见闻,极端反常
几人才起身,他们吃饭的桌子就被新来的客人给占上了,午饭时分一到,生意竟是好到这般地步。
禹飞一笑,颠了颠背上的万福,示意他不要抓自己头发,见他还调皮,索性架在了肩膀上,这一下他的视野瞬间辽阔了,放下了手心的头发,睁着大眼睛向四周的街道胡乱张望,那双黑色的瞳孔里竟也能倒映出热闹繁华的街道。
禹飞背着万福在人流中穿梭,只是半个钟头,竟是像换了一个城镇一般,此前还冷冷清清,而现在身边却是一张张笑脸,有那玉面小生,有风雅文人,有挑夫小贩,有登徒浪子,有世故俗人,也有那天真烂漫的孩童,忍不住盯着万福看,嘴里喊着也要举高高。
行了几步,身后马鸣长嘶,又传来车夫的嚷嚷声,禹飞侧身让在街边,马车从眼前而过,车后面拉着的是大量的农副产品,往前方驶去。
街边巷尾,煮茶的开始忙碌了,说书的也在润着嗓子,那算命的也举着旗子从巷道内走出,开始摆弄桌椅,那糖葫芦商贩也转动自己吃饭的玩意,开始了叫卖。
街道两旁闭门的店铺在此时也纷纷开张,贩卖着农产品、日用品、家具、小巧玩具、手工艺品等等,不过令禹飞好奇的是,这些店铺旁边都有一个“官”字,问向松洛这是何意?
松洛解释道:“这些店铺都不是民间开的,是官府派人开设的,民间将自己的物品卖给官府,再由官府统一售卖。”
禹飞打趣道:“那怎么一路大部分店铺都带‘官’字?难道这些店铺都是官府开办的?”
松洛点头:“是的,大部分都是官府开办的。”
禹飞不解质疑道:“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是强买强卖?”
松洛摇头:“不,都是民间自愿的。”
禹飞还是不信:“这平白多了一道中间商,还是官府这种得罪不得的中间商,民间会自愿卖给官府?我是不信的,会被欺压不说,利润也减少了。”
松洛笑着回道:“你会信的,因为这样省时省力,民众不用亲自去贩卖,就有更多时间去吃喝玩乐了。”
吃喝玩乐?禹飞心里觉得有一些不对劲,都是市井小民,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吃喝玩乐呢?难道这安乐乡已经安乐成人间天堂了?
可是不管从哪方面分析,都应该更像地狱吧,往大了说,阴灵地界外部形势严峻,往小了说,还有鬼修吸食精气,就这,还有心思吃喝玩乐?
可是很快禹飞就发现,确实有些不对劲,很不对劲,不仅仅是茶馆,就连那些棋-牌室、戏楼、酒楼、说书坊、音乐楼、古玩街等等,一个个都人满为患,每个人脸上都绽放着笑容,好像真的无忧无虑,在尽情的享受着生活。
禹飞试着从他们的笑脸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很遗憾,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在告诉禹飞,他真的错了,在这个鬼修会吸人精气的地方,百姓出乎意料的安乐快活。
此前以为天府之国的民众是最幸福快乐的,几乎没有烦恼,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全民幸福,一路走来看了几千个人,清一色的笑脸,甚至找不到一个愁容满面的家伙。
这怎么可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到这被撕了?谁还没个大小烦恼的?人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到这没了?
禹飞不甘心,特意去了棋-牌间,果然这里有人会因为输光了钱财而懊恼,但神奇的是,这种懊恼很快就结束了,钱没了就在旁边吆喝助威,丝毫没有悔恨的表情。
禹飞看了约莫半个钟头,几十个输了钱财的人都是这般,即使输了钱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这份豁达是一个赌徒能有的?
思来想去,禹飞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如此不心疼自己的钱财,只有一个原因,这钱来的太轻松,甚至是白拿的,不仅白拿,而且还是今天输了,明天又可以白拿的那种,不然心态怎么会好到这种地步?
一个人心态豁达可以理解,每个人心态都如此豁达,那就是反常了。
可是这世上哪有白拿的钱,难道阴灵地界的福利政策好到了这种程度?
也不对啊,若是福利太好,就没人去努力工作了,经济一样会崩溃,光靠内需没有生产是维系不了政府和经济的正常运转的。
禹飞带着满腹狐疑,继续在街上闲逛观察,那唱曲的、说书的、舞文弄墨的无一不在表明,这里是一个盛世!
已经不是路不拾遗的层次,而是掉了钱都不带心疼的层次,这种高度已经碾压了缥缈星任何国度。
即使没有任何的科技,可供选择的娱乐方式也极少,但禹飞能感觉到,安乐乡的幸福指数,远超镇鬼城。
既然想不开,禹飞决定放下偏见,开始认真游走于这欢乐的大街,去感受人们的幸福,顺带好好学习,想知道安乐乡是如此做到的,让民众如此幸福,以后乱灵星也要如此才好。
思略及此,禹飞深以为然,如此好的学习榜样,简直是自己的楷模,恨不得拿个小本本来记载抄录,心中定计,安乐乡的城主一定要找机会去拜会一下,好好请教一番,甚至可以挖走,让他去乱灵星做个总理啥的。
行将半日,禹飞抬眼望去,夕阳的余晖开始洒落人间,将那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天空镀上了一层金黄,须臾又变为淡黄,就如同那几乎家家户户都悬挂的淡黄色灯笼一般,这份落日霞光让安乐乡平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不过禹飞无意欣赏,甚至心情更加郁结了,他观察了一下午,也没发现这安乐乡之所以幸福的秘密,几乎所有人都在尽情享乐,只有那少部分人在勤勤恳恳的做事,这样一个贪图享乐的社会是怎么维系正常运转的?
一个社会必须有着严格的分工去确保每个环节的有序运转,如果没人去做,那就要政府宏观调控,甚至出资补贴那个行业才行,哪有像安乐乡这般,一整城的人都在尽情享乐的道理。
禹飞还特意找了几个作坊,有染布的、纳鞋的、缝衣的、农产品加工的、家具制造的,一一造访,发现作坊虽在,但只有三三两两的管理人员在内,偶尔会来一两个貌似职工的人,却是领了工钱就走,完全看不到干活的。
怪不得那赌场里的赌徒输了钱财也不见心疼,每日定时来领钱,又怎么会心疼呢?
若是人人如此,那这社会确实幸福,也无怪乎有那么多的茶馆和酒楼。
可是这的的确确违背了社会的正常运转规律,安乐乡又不是刚存在,这么多年来是怎么维持不倒的?外部有资金一直在补贴?可是目的又是什么?在一个边境重镇麻痹人心?这份道理怎么都说不去。
禹飞站在一间阁楼上,身后是唱戏声和喝彩声,然而他完全听不进去,那本年轻的面庞因为苦思而生起一道道皱纹。
夜色降临,街上亮起了更多的黄色灯笼,部分民众经过一下午的嬉闹,有些倦了乏了,开始在街上散心,那些个喝醉了的,扯呼着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也学那文人胡诌,口吃不清的编排着不对称的诗句,内容却是流里流气,俗不可耐。
不远处,一栋阁楼红灯高挂开始热闹起来,幽香伴随着糜音散播开去,门口的莺莺燕燕都在娇媚妩笑,半露酥胸高耸入云,浑圆长腿摄人心魄,引得满城的正人君子嗤笑高歌汇聚而来,一个个豪言壮语,要一展雄风。
阁楼内,有歌姬弹奏着清雅宜人的古琴,渺渺仙音伴随着檀香引得文人骚客高声叫好,端着华丽的酒盏赋诗作曲;那庸俗一点的,追着那红粉绿绢胸前的二两脯肉打情骂俏。
禹飞作为结丹修士,目力惊人,反倒难以直视,背过身子,靠在栏杆上。
身边有不少的年轻人在远眺那红灯阁楼,想来是兜里没钱了,只能拥挤在禹飞这栋阁楼上,看着不远处的天上人间,满足下自己的眼福,这时才终于有人悔恨,咋就没留一点小钱去打赏这些小娘皮呢。
同时各自发誓:“明天领了钱,一定管住手,去茶馆坐一下午,听那先生说书,晚上带着钱也去那青楼欢乐一场。”
禹飞背着万福走下阁楼,只道给他寻吃的去,免得他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到学会吟诗作乐了。
随后寻了一个茶馆落座,这茶馆下午人满为患,晚上人反倒少了,只有零星几个人坐下休息,还是因为玩累了走不动了。
果然,正经人谁大晚上泡茶馆啊。
坐在茶馆内,禹飞看着街上熙熙攘攘醉生梦死的人群,托着下颌眼神迷离涣散。
万福不喜欢坐在茶馆内,嚷嚷着还要去街上逛,小孩子玩兴起了,果然是不知疲倦的,松洛知道禹飞又陷入沉思了,拿出老师的威严,暂时制止了他。
安乐乡说小倒也不小,分了好几个区,但是基本都雷同,所以差不多算是一天就看完了,所有的景象禹飞都收入眼底了,不过这疑惑反而更深了。
天下星光点点,地上红尘醉人,转眼已至亥时,忽听得官府衙门传来“咚,咚”的打更声,禹飞诧异道:“二更天了啊?”
狄安回道:“是的,刚到亥时。”
禹飞起身道:“走吧,我们也回去吧,还是想不明白,等明天再观察一下。”
而就在这时,禹飞发现茶馆里的人全部起身了,就连那掌柜的也放下了手中茶杯吆喝道:“各位客官,二更天了,咱明天见了。”
众客人纷纷作揖告别,整齐划一。
而更令禹飞诧异的是,路上的行人听到打更声,纷纷从酒楼、商铺、青楼、戏楼内走出,各自归家。
禹飞用神识覆盖几千米范围,发现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个安乐乡的人都停止了享乐,酒杯放下了,怀里的女人也推开了,就连那办事到一半的,也悔恨着爬将起来,更别说那些个逛街听曲的,一个个像约定俗成,纷纷吆喝着归家。
禹飞本想回客栈的心思瞬时给打消掉了,翻身上了屋顶,又寻了一处较高的松树枝,在里面隐藏了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全城人一起回家,这要是正常现象,禹飞就把...就把...他思略了一下,还是不要胡乱发誓的好,毕竟白天人们的笑容已经打破了他的认知,万一又打破一次呢?那岂不是自掘坟墓。
半小时后,街道上差不多已经没有人了,九成的店铺也都熄灯打烊了,只有极少数店铺还开着,但店内伙计也或多或少的走了几个。
更加反常的是,那些个作坊反而点亮了灯,是要开工的节奏?禹飞越发觉得不对,什么玩意,一个手工作坊白天不干活,晚上点灯加班?
耐着心思看着,又过了半个时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安乐乡陷入了一片寂静,与一个小时前形成强烈的反差,此前还是莺歌燕舞热闹非凡,此刻却像一座死城,看不到几个活人。
就连那青楼此刻也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少数歌姬还在,但也停止了弹唱,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而就在此时,禹飞终于察觉到了异常,街道两边,挂在电线杆上的红色条幅,上面的符文开始泛出幽光,全部无风自动,在寂静的黑夜中摇曳。
下一刻,那一条条红色条幅中竟飞出一只只鬼魂,每个里面多少不一,但转瞬就遍布整个安乐乡,禹飞躲在枝丫上,看着下面的一切,一时竟无法言语,这是万鬼游城?
上午冷冷清清,下午和晚上是活人的世界,晚上九点到十点是一座寂静的死城,而十点以后,又变成一座不折不扣的鬼城!
禹飞神识扫过,发现这些鬼魂修为孱弱,最高也才练气三阶的修为,大部分都是一阶和二阶,甚至还有很多鬼魂压根没有修为。
禹飞再次看向那红色条幅,怪不得刚近安乐乡时,感知到上面有鬼气,但是很微弱。原来是这一群修为孱弱的鬼修散发出来的,想来那红色条幅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修为太低,不适宜在阳光下长期暴露。
众鬼魂从红色条幅内出来后,部分修为高一点的陆续走进酒楼、步入戏楼、飞进青楼,开始了纵情享乐,和那常人无异。
而接待他们的只有少量是白天的活人,更多的是低阶鬼修,他们就和正常活人一样,煮酒、上菜、唱戏、运动。
不过更多的鬼修则是在禹飞诧异的眼神中,走进染布坊、缝衣间、农产品加工室、家具制造厂等工作地点,还有些飘飘荡荡的去了乡下。
禹飞心中疑惑更甚,强压下逼问的心思,跟着一部分鬼魂来到了家具制造厂,看着那些鬼修熟练的操作着各种工具,开始打造桌椅!
凌乱了,完全凌乱了,禹飞头皮发麻,这些都是什么鬼?劳模吗?为什么活人不干事,鬼魂却在干事?
阴灵地界不是鬼修的地盘吗?难道被活人给统治了,还给奴役了?
禹飞拍拍脑袋,有点晕,这还是头一回被连续的反常搞得一头雾水、如堕烟海,就算是在分秒必争的火种号上,和与大势力博弈时都没有这种茫然,完全理不清思绪了。
禹飞暗叹,原来这就是懵逼的感觉!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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