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牢
行吧,孟四是肯定找不到的,还能活三天,那就多活三天吧,夏昭昭明知要死,心里反倒踏实了。
“不好了,侯爷听说家祠里的动静,急火攻心,晕厥了。”
远远地听到有小厮来通传。
“夏妹妹,那就劳烦你走一趟,去看看侯爷吧。”夫人示意使女押着夏昭昭去绥安堂。
夏昭昭用尽毕生所学,强行唤醒了昏迷中的平江侯。
侯爷嘴唇微动,夏昭昭附耳去听。
“夏氏,究竟发生了何时?”
夏昭昭:你的第四子□□未遂,被自己的弟弟杀了,现在又拿我来顶缸而已。
这话在她嘴边转了转,又咽下去,大家都是没几天活头的人,何必互相为难。
夏昭昭柔声道:“侯爷,没什么大事儿,你安心吧。”
就是下辈子别纳妾了,真的,你当时不纳妾,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惨,还把我害苦了。
夏昭昭回身对夫人说:“夫人,准备治丧吧,也就这一两天了。”
夫人拍拍夏昭昭的肩膀:“这倒巧了,说不定妹妹正好能给侯爷殉葬,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夏昭昭微笑着点头,心想:服了牵机好赖还有个全尸,你儿子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孟雍之剁碎喂狗去了。
夏昭昭为了多活这三天颇费心思,想来想去还只能去查莳花馆,毕竟别的线索她也没有。
听闻家中变故以后赶回来的孟二郎领着兵士细细搜查了一番。
莳花馆被翻了个底朝天,不知道有多少金银细软进了兵士的囊中,却并没有找到夏昭昭所说的蓉娘。
孟二郎掐住夏昭昭的脖子,脸上的表情难以分辨:“夏氏,你现在不是侯府小娘了,我杀你不算有违人伦。”
夏昭昭禁不住笑出声,一夜之间爹快死了,义母的兄弟成了嫌犯,同母的兄弟死了,以后平江侯府便只剩一个孟二郎渔翁得利。
孟四突然对自己出手,是不是也有孟二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夏氏,你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孟二郎加重手上的力度。
“夫人……二郎……灭口……”夏昭昭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夫人。
“住手!”夫人呵道,同时她的使女飞身上前,逼退了孟二郎。
夏昭昭蹲在地上大口吸气,咳嗽得停不下来。
半晌才勉强爬起来,把刚编好的说辞倒出来。
“夫人,是二郎指使我为瑾娘安胎以后,先去见四郎的……”
夏昭昭心里实在没底气,只能把水搅浑,给自己多一些苟活下去的筹码。
夫人果然被夏昭昭的话动摇了,转身看向孟二郎。
二郎这个孩子从小心机深沉,也许早就对四郎有了防备之心,眼见孟雍之那个小畜生想加害四郎,便顺水推舟,借刀杀人。
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四郎已经不见影踪了,难道要让二郎也成为罪人吗?总不能把两个儿子都折进去。
“夏氏,你为求保命竟胡乱攀咬,可见你已经没有筹码可以来与本夫人谈条件了。如此,你便到地牢里好好想想,那儿清净,说不定就能想起什么来。”夫人打定主意,要再寻机会单独问话,又怕二郎先下手为强,只能先让二郎没机会杀她了。
使女给夏昭昭蒙上眼睛,夏昭昭只知道自己在马上行了许久,下马后又走了两炷香的时间,似乎一直在下台阶。
押送自己的人下台阶的人有两个,一个脚步轻而急,像是女子,另一个步伐沉稳,更像男子。
这一路上都没人说话。
直到听到铁门打开的声音,夏昭昭才被松绑,她迫不及待地扯下眼罩。
眼前是一个牢房,潮湿阴冷,不见天日,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火苗如豆。
一个使女按住夏昭昭,另一个男子从地上扯出一根锁链,把夏昭昭的右脚锁了起来。
夏昭昭知道反抗也无用,安安静静地在草席上坐下。
“夏氏,我们不过是奉夫人之命办事。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了可不要来缠我们。”两个人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呵,原来,她在这两人眼里已经是死人了。
夏昭昭在一片黑暗里,无所事事,干脆背起了《千金方》。
不知过了多久,夏昭昭被人叫醒,当时送她进地牢的使女隔着铁门看她。
“夫人要见我了?”夏昭昭试探着问。
使女开口了,是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怎么?你还盼着那个毒妇来见你呀?”
原来是清姬扮成使女偷偷来见她了。
“清姬,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夏昭昭努力往门外扑,却被脚上的铁链绊倒了。
清姬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夏昭昭,你是不是傻?你脚上连着铁链,我哪能救得了你?”
说完就从门下面递进一个小包袱,“这里有水和肉干,你在里面等着,我和小公子再会想办法救你的。”
夏昭昭打开包袱,喝水止渴,“行吧,我最多能再活两天。两天以后白氏肯定毒死我。”
清姬:“那不还是还有两天吗?你在这里等着吧,急也没用。”
夏昭昭就知道没法跟清姬沟通,她没有正常人的情感,想事情的方式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清姬,你帮我告诉小公子,我手里有白氏对侯爷下毒的证据。他要是不救我出去,我就把证据一起带到棺材里。”
清姬应承下来,打算离开,又回过头来说:“夏昭昭,你死了以后未必有棺材可以睡。”
夏昭昭:孟雍之就爱用这种舌灿莲花的人才吗?也不怕把自己气死?
山寺里,梵钟敲了三十六下,孟雍之听着钟声,在心里计算还有多久到天明。
清姬叩门进来,淡淡地道:“小公子,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孟雍之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好像并不急于知道详情,半晌才心不在焉地问道:“吏部侍郎家的娘子惊着了?”
“是,现在已经发作,是早产。胎位不正,稳婆不敢接生,想来白氏只能去找夏昭昭救急。”
孟雍之哂笑道:“我那小娘夸下海口说自己握着白氏下毒的证据,清姬,你信吗?”
清姬对这样的提问非常不适应,她分辨不了玩笑和反话,所有的问题在她看来都只有字面意思,所以她沉默着不接话。
“她要是有证据早就拿出来了,就她那点心眼,连三岁孩子都唬不住。”
清姬看着孟雍之意味不明的笑容,疑惑地问:“那小公子你干嘛还要救她?”
孟雍之语塞,他干嘛出手救她呢?这个小娘全无利用价值,心肝肠子全是软的,不过是个无用之人。
这样的好人根本不该活在世上,他们只能活在儒生们的口中。
孟雍之觉得自己是厌着这位小娘的,厌她天真,厌她明明自身难保还想着保全别人。
以至于每次看到她,他心里都会莫名其妙地觉得难过,好像有一道愈合多年的伤口在发痒发痛。
难道他也动了妇人之仁?
不,他只是厌烦她而已,他要让她明白她前二十年秉持的医道都是错的。他要看她为这不合时宜的坚守流泪,他要她承认人不能像她那样活着。
等他把她救出来,他要先戳破她的谎言,让她明白她根本骗不过他。再拿出白氏下毒的证据,让她把握机会去推动这个计划里最痛快的一部分。
很快,平江侯府里不会再有别人了,孟雍之就是唯一的郎主。
可惜这样快乐的时刻没有人可以分享,大哥不在身边,只有一个小娘勉强能分享他的喜悦。
地牢里分不清日夜,夏昭昭也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又被人推醒。
“夏氏,瑾娘发作了,你要是能保他们母子平安,夫人就饶你不死。”使女说着,解开了夏昭昭的脚链。
夏昭昭再天真也知道夫人不可能放过自己,但医女的责任感让她暂时忘却了死亡威胁,一心想着瑾娘的胎像。
上次给瑾娘正胎位,夏昭昭仔细摸过,胎儿是横位,胎位不正。本来打算利用产前的一个多月帮她正胎位,可惜夏昭昭没机会了。现在她突然发作,胎位肯定是不正的,恐怕凶多吉少。
怪不得找不到人愿意给她接生,夏昭昭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只想赶紧去侍郎府宅,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夏昭昭赶到瑾娘房里的时候,使女全等在门外,房里痛呼之声不绝于耳。
“瑾娘,不可喊叫!”夏昭昭急忙握住瑾娘的手腕,“你现在喊叫,力气耗尽,一会儿就生不出来了。”
夏昭昭说着引导瑾娘吸气,同时按吸气的规律来用力。
瑾娘面如金纸,大汗淋漓,哀求道:“痛煞我!女郎,我不生了!叫我一头碰死吧!”
夏昭昭指挥使女用帕子沾湿热水,给瑾娘擦汗。
“瑾娘,再忍一忍,很快就生出来了。”
瑾娘尖叫了一声,夏昭昭连忙去看被子下面,孩子的屁股先生了出来。
不好!果然难产了!
夏昭昭把孩子的屁股推回去,又帮瑾娘顺胎位,想让孩子的头先生出来。
折腾了一通,果然让孩子顺产了,夏昭昭握着婴儿的肩膀,帮他脱离母体。
“瑾娘,是个小公子!”夏昭昭把孩子包进襁褓里,让使女抱着孩子给瑾娘看。
瑾娘还来不及说话,被褥就被鲜血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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