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兄弟
这个房子是朝北的，平时不拉开窗帘就显得很暗。
程然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回来了？”
低沉的嗓音，勾起了程然深处的记忆，身体不由自主的轻轻颤了一下。
四十几平米的房间里，因为多了这个人的存在显得格外狭窄，此刻程然突然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能是见他不动，那人站了起来，转身看着程然，“怎么，这么久没见连大哥都不认识了？”
“没有，不是，我……”
程然有些不敢看他，低着头喊了一声大哥。
程毅走过来，看着掉在地上的早餐，弯腰捡起来，“早上就吃这个？”
视线从他绷紧的腿部肌肉上移开，程然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不用你管。”
这句话突然就惹到程毅了，他一只手关上门，一只手抓着程然纤细的胳膊，“刚才的话，你敢再说一次？”
程然对这个大哥一向畏惧，见他生气了干脆就不说话，免得多说多错。
然而这样的态度更让人生气，只见头顶阴沉的声音说：“抬起头看着我。”
程然不肯，就被程毅强迫着抬头，“我让你看着我听见没有？”
男孩儿固执的双眸撞进眼底，程毅心头狠狠一颤，想起当初刚到程家时，那个抱着娃娃追在屁股后头喊哥哥的孩子。
当时他以为是个女孩儿，谁知道裤子脱下来一看，居然是个带把的。
男孩儿长成这样，还整天喜欢那些女孩子的东西，没少被嘲笑和欺负。
而这些人里欺负程然最凶的，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程毅。
这个人简直以欺负他为乐，仿佛只要看到他哭就能让他心情愉快。
可奇怪的是程然就喜欢这个大哥，被欺负的多狠也还是喜欢黏着他，还会在他挨打的时候搂着爸爸的腿哭嚎。
“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
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他在程家不受待见，一有好吃的好玩的就偷偷拿到他房间。
记得有一次程毅害他掉进池子里，高烧一个星期才退，当时家里的医生都说没救了。
程毅这个罪魁祸首被打的皮开肉绽，在祖祠跪了一天，半夜趁大家都睡了才摸到房间去看程然。
看到程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个易碎的瓷娃娃，程毅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慌，他发现自己竟然害怕失去他。
后来程毅问他是不是很讨厌他，程然摇摇头，一脸天真的说：“你是我大哥。”
因为是他大哥，所以不管怎么对他，都不会讨厌他。
以前欺负他的时候不怕他，现在想对他好了，他却拒人千里之外，还说什么不会讨厌他，骗子！
“我饿了。”
“什么？”程然没听清，却已经被程毅抓着手往外走，“陪我去吃东西。”
程然不想去，缩着手说：“我已经买了。”
刚要庆幸自己买的是两人份，就听到程毅嫌弃的语气说：“你觉得我会吃这种垃圾？”
鸡蛋饼糯米饭团怎么就是垃圾了，他天天吃啊！
然而在程毅面前，程然从来没有拒绝的机会，被强拉着出门了。
在楼下又碰到邻居，见他被人拽着有些担心，“小程，这是你朋友？”
言外之意如果不是，他们可以帮忙报警。
两个大男人牵着手的确有些怪，程然试图把手收回来，却遭到程毅冷眼一扫。
程然不敢惹他，于是跟邻居解释，“他是我大哥。”
“大哥？”
邻居有些怀疑，“怎么长的一点也不像。”
程然还想说点什么，程毅却已经不耐烦了，“你跟他啰嗦什么？”
被塞进车里的时候，程然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离开家这么久，没想到还能见到大哥，真好。
可是很快他就知道程毅为什么来邺城了，因为他在车上看到一份报纸，上面有他跟宋思白的照片。
大哥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来的吧！
程然低着头想把报纸藏起来，程毅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一把将报纸抢过来，“怎么，看上他了？想把对我做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
“不是，没有，我没有。”
看着程然慌张解释样子，程毅眼底布满寒意，抓着他的肩膀逼近，“不是说喜欢我？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
程然的脸猛然一白，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嘴唇哆嗦着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程毅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没有喜欢我，还是没有转移目标？嗯？”
车厢里的空间太小，程然害怕这种近距离的相处，背撞上车门无处可退，只能用手推着程毅，“大哥。”
程毅冷笑，捏着他的下巴说：“这个时候知道我是你大哥了？当初对我下死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大哥？”
提到这件事，程然浑身一颤，红红的眼睛都快要哭出来。
他知道欠了他的迟早要还，他已经偷得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够了。
看着他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程毅更加生气，一拳砸在座位上，“又是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你真当我舍不得杀你？”
程然睫毛颤了颤，抬起头看着程毅，声音哑的厉害，“如果杀了我能让你消气的话……”
程毅冷笑，“想死？会不会太便宜你了？”
听到他的话，程然的脸色更白了，这些年他躲在这里不敢回家，本以为可以忘记一些事。
所有的坚持和努力，都在这个人出现的那一瞬崩塌，才发现时间越久，有些事却记得越清楚。
“对不起！”
程然哽咽着，看着这个他曾经敬爱的大哥，“我知道错了，大哥，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就一次！”
“你说什么？”
听到程然的道歉，程毅严重的怒意徒然加深，抓着他胳膊的手慢慢收紧，“你说你错了？你哪里错了？”
车上还有司机，有些话真的不便说出口，可程毅却一直这样紧逼不放。
程然心里又自卑又难过，突然用力推开他说：“我哪里都错了，我是程家的罪人，不我连‘程’这个姓都不配，这样总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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