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可爱她娘舅（22）
“陛、陛下，不好了！”
大内总管跑进来的时候气还没踹匀，本来就缺觉的老皇帝翻身坐起来，满脸不悦地问：“怎么了？”
“江南扬州发生纵火谋杀众多学子一案！前任太子太傅曹大人的嫡孙是其中一个，现在他正跪在宫门前请求陛下严惩凶手！”
早已历经大风大浪的老皇帝眉眼动都没动，沉思了一会儿，下令让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共同调查此案，一个月之内必须要彻查此案。
下完令后他问跟随了他多年的大内总管：“你觉得会是哪位皇子下的手？”
这是个送命题，虽然自己受过不少皇子和官员的贿赂，而他自己多多少少也泄露过不少老皇帝的事给他们，但大内总管保管自己一片忠心向帝王。
大内总管满脸冷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答案。
老皇帝本没想得到回答，宫女上前给他换上龙袍，老皇帝摆摆手，“今日就不上朝了，就说——今朕听闻噩耗，悲恸过度，哀毁得疾，罢朝三日。”
大内总管领命下去。
等寝宫只剩下老皇帝一人后，他做了个手势，暗卫统领出现在他眼前。
老皇帝对暗卫统领说：“兵贵神速，你立马派人去江南调查，看看这背后有没有穆家军插手。”
“是。”
“如果没有，那十一皇子身边的暗卫就不必撤掉。”
“是。”
因为不是宫门开启的时间，前任太子太傅曹坚直在宫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最后老皇帝不耐烦了，又不想留下刻薄老臣的坏名声，只能下旨安抚，说是必定会还曹家一个公道的，让老人家回家等候。
曹坚直哭得真情实感，整个人像是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不住地磕头谢主隆恩。
等回到府邸之后，曹坚直的夫人迎上来，她眼泪流淌个不停，充满希冀地问：“我们儿死的好冤枉啊，陛下下令彻查了是不是？如果你那个太子太傅没有被穆家夺走，那些人就不会狗眼看人低，不把我们金陵曹家当一回事！”
没了太子太傅，如今是正二品礼部尚书的曹坚直压抑着怒火，他额间青筋直跳，“别说了！快把太太扶回去！记得备好安神汤！”
曹坚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心里不断地反问：计划万无一失，小孙子曹尨怎么最后还是会死？
计划根本没有这一环啊！
想到这里，疼孙入骨的曹坚直忍不住狠狠闭眼，既然如此，他们的计划一定要实施成功！
是的，棠湖山庄失火一案，由始至终都是曹家安排的。
——其目的有两个：
一是清扫楚王在江南清流里的势力。
二是嫁祸给十一皇子背后的穆家。
楚王就是上个月被老皇帝毫无征兆地贬为庶民的大皇子。
老皇帝没有嫡子，若按照皇家历来的嫡长继承制——“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楚王的母妃出身承恩公府方家，方家曾出了一位太皇太后（已亡故），还有老皇帝曾经宠爱了二十多年的方妃（后失宠）。
按照“长”和“贵”，大皇子都是继承皇位的最大可能。
而在被贬斥前，大皇子因其才学和能力在清流士林里颇受拥戴。
虽然现在这位大皇子已经是平民百姓，但圣心难测，谁知道老皇帝会不会突然又恢复了大皇子的名分和爵位？
到时他们已经投诚六皇子的曹家又该何去何从？
至于嫁祸给镇南公穆大将军，这不是顺势而为的吗？
穆家手里也有一位皇子，排名十一，乃后来居上的穆妃所生，是老皇帝的老来子，时年五岁。
如果老皇帝再活个十年八载，十一皇子正正好参与夺嫡之争，有穆家在背后支持，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也很大。
而现在，老皇帝就有培养十一皇子的意向了。
只是碍于一帮坚持“立长”的官员，已经参与朝政的六皇子又做得不错，这才没让老皇帝太过偏宠十一皇子。
曹坚直也想派人调查究竟怎么回事，但怕会暴露曹家私底下的势力，不好大动干戈，于是将调查人员混进自家夫人派去江南给小孙孙收尸的队伍里。
棠湖山庄纵火一案都已经传到京城去了，更别说整个江南都震动了。
那些参加棠湖诗会的饶州盛家，永州常家，建宁陈家，抚州乌家，绍兴梁家……一共二十七位德才兼备的公子们，有的甚至是顶门立户的希望，就此付之一炬！
他们怎么甘心自家后嗣就这样凋零？
谁都希望能知道一切，究竟是意外？还是蓄意谋害？
连续几日瓢泼大雨，今夜天空难得放晴，蚊子追着人叮咬，□□在田里叫得厉害，令人烦躁不安。
作为最清楚棠湖山庄纵火的来龙去脉的未臻，因火势太过猛烈，最后只来得及跟折返回来的裕安救出三个人。
分别是罪魁祸首曹尨，宴会的主办方沈神童沈昊，以及不清楚名号的乌公子。
小女主妤官似乎意识到什么，安静地跟着未臻忙来忙去。
这一次大火，因那些黑衣壮汉事先下了蒙汗药，许多人都因昏迷没办法从大火里逃脱出来。
裕安从山下回来，神情害怕地说：“城里突然出现好多官兵，本来应该在京城的方大人也快马加鞭地回来了，现在正在全城搜捕可疑人士。”
“公子，我们的药不够了，那些医馆也在追问我买那些疗伤的药材有什么用，我随意编了个理由，不知道他们信不信。官爷会不会查到我们这里？”
在这三个人中，沈昊被烧伤得最严重，曹尨反倒因为当时被未臻辖制着，未受什么伤，反而清醒得最早。
作为犯下此等大案的罪魁祸首，未臻说什么也不可能把人放走，只能将人堵住嘴捆/绑囚禁起来。
伤了左臂的乌公子第二个醒来，他很快从未臻这里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死伤惨烈的大案，肯定传到了京城，我们不可能在这里躲一辈子，趁着方大人坐镇扬州，而京城的大人们尚未抵达，我们最好将此人交给方大人。”
乌公子提议。
未臻踱步思索了一会儿。
“事关重大，一步踏错步步错，让我好好想想。”
未臻也有些顾虑，他不清楚方大人能不能从其他派系手里保下他们，万一方大人把势力最弱小的自己推出去做替罪羔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肯定会牵连到小半夏和符秋兰的。
第二日，沈昊浑身烧得滚烫，他们手里的药和食物只能再坚持一日。
思来想去，未臻最后还是接纳了乌公子的提议。
老皇帝的圣旨夜里下达，五日后负责调查此案的巡查团就快马加鞭地抵达金陵。
在那之前，未臻和裕安辛辛苦苦将沈昊从山上抬下来，小女主妤官则用绳子拖着曹尨跟在后面。
他们这一群人早不复当日参加诗会的光鲜亮丽，伤的伤，残的残，整日叫骂着要未臻放人的曹尨没了力气开口说话，小女主妤官脸上的婴儿肥也消瘦没了。
就连未臻，脸上的少年感也因这等变故消弭得干干净净，脸上的成熟稳重尽显。
因为一直有官吏围绕着棠湖山庄周边搜索可疑人士，他们这一群人甫一出现，就被持刀官吏团团围住。
未臻站在所有人前面，高声道：“本人乃圣昭二十八年甲午府试案首——符未臻，这里的人都是在棠湖山庄的大火幸存下来的人，我们有要事禀报给大人！”
扬州府衙。
知府大人方松居听闻此事，立马从座椅站起来，询问禀报此事的官吏：“真的，他们真的知道棠湖山庄大火的原因？”
“是的，”官吏有些迟疑，最后还是禀道：“那位符秀才说，是金陵曹家的嫡幼孙曹尨纵的火。”
方松居听闻此消息，瞬间愣怔。
怎么会？
他想起最开始将此事闹大的正是礼部尚书曹坚直，如果不是曹坚直一直哭求这陛下要给曹家，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事情不会闹得天下皆知。
难道是贼喊捉贼？
作为失势的大皇子一派，承恩公府的世子方松居很快就猜测到幕后之人的用意。
如果这场大火真的如曹家计划的那样，之后再散布一些诸如“穆将军不忿清流诋毁，故意谋害年轻学子”“失势大皇子最后一击，以死证明帝王贬斥大皇子乃失德不义之举”等流言，到时其他派系陷入斗争沼泽中。
反倒六皇子党清白自守，忠君爱国。
“那位符秀才可有证据？”
空口无凭，等京城来的巡查团查出并不是如其所说，他这个知府大人也保不了一个秀才，甚至可能因失察之罪革职查办。
官吏呈上几张纸，“上面是当时纵火之人的面容，这些是符秀才所画。”
方松居接过纸张，纵火犯的面容栩栩如生，想不到昔日好友林怀州的弟子竟有这一门绝技，当即拍案叫绝。
下令道：“叫人来复刻上百份，传遍整个江南，势必抓住这些犯人！”
官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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