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旧爱上
莫小蚁回去的时候,心情始终没能好起来,进屋后,才发现原本去欧洲开会的宇文释已经到家里,正坐在沙发上随手翻阅报纸。
结婚两年,莫小蚁已经不会再口误叫他“董事长”了,她直接称呼他“释”,也渐渐对彼此间的关系有了刻肤的认识。
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
想到这里,还是有一丝别扭的感觉,即便同床共枕了两年,宇文释于她,仍然如最初的那样,很多方面都宛如一个谜。可是,作为丈夫,他的表现无懈可击。
没有花边消息,没有绯闻,也没有夜不归宿或者让她难堪的任何行为。外界的媒体都认为这位“小娇妻”厉害,将一个‘臭名昭著’的风-流大亨变成了居家好男人。殊不知,莫小蚁其实真没干涉宇文释的一切行踪。
她答应嫁给他,原本只是要宇文夫人这个地位而已。
而现在,她得到了。
她可以出入任何地方,而没有任何人怠慢她。她可以行使任何宇文释所赋予的权力,而没有人质疑她,她重新回到了这个圈子,甚至更高更强大。
莫小蚁很清晰地记得,有一次在法国参加舞会,自己与莫博石狭路相逢。那位昔日父亲的好友过来向自己敬酒时,脸上的表情尤其精彩。
那时候,莫博石的准儿媳萧萧正在闹退婚。
山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曾经相信已经永远消失的人,何时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用完全颠覆的姿态。
而对于这一切,宇文释都是默许且纵容的。莫小蚁很感激他对自己的馈赠,可是,她还是不太确定。
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和她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从来不将喜欢说出口,也从来不会表现得过于宠爱。只是偶尔绅士,偶尔霸道,更多的时候,则是一个模范的家人。
不过,不管怎样,看见宇文释回到家,莫小蚁开始开心的。
多了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且这个人,常常会提出一些睿智的、让自己醍醐灌顶的观念和角度。莫小蚁总觉得,他有打开一个新世界的能力。
她将车钥匙放在桌上,踢掉高跟鞋,顺势就窝到了沙发上,坐在他的身边。
“回来了?”
“唔。”宇文释似乎被一篇报道吸引着,含糊地应了声,一只手却腾了出来,极自然地揉了揉莫小蚁的头顶,然后手臂一滑,将她揽到了自己身侧。
莫小蚁也索性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宇文释显然很注重保养和锻炼,他的身上,没有那种腐朽的气息。肩膀是宽厚有力的,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些在健身房里塑造出来的匀称肌肉。
这几个动作的显得极其自然,也许当事人都没有太留意,可是,倘若有外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这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
“我刚才去看致函了。”莫小蚁的声音有点沮丧,道。
宇文释这才放下报纸,转头看向莫小蚁,“她怎么样?”
察觉到妻子的低落,他当然不能再表现得事不关己的态度。
更何况,致函也是他的儿媳妇。
“……不太好。”莫小蚁顿了顿,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宇文释。
“我已经叫人去请最好的心理创伤专家了。”宇文释安慰道:“她会没事。”
“如果她一直是这样,该怎么办呢?”莫小蚁却还是一副操心操劳的样子,一脸懊恼。
“小蚁,我有一件事想对你说。”宇文释沉默了一会,突然将莫小蚁扶正,非常慎重地看着她。他极少用这种正儿八经的语气与她说话。莫小蚁也认真了起来,坐直身体,回望着宇文释。
这两年时光,在男人身上毫无体现。宇文释的脸仍然是吸引人的英俊魅力。只是眼角的纹理深了,法令纹让他沉默的时候更加严肃。
她倒是变了样子,从一个假小子式的丫头,变成了仪态端方的贵夫人。
“我打算慢慢退下来了,然后用空暇的时间,和你出去环游世界。或者,做一些你想做的事情,你觉得怎么样?”宇文释道。
言外之意,他已经决定了继承人的人选。
莫小蚁怔了怔,“是谁?”
宇文欣已经是过去式了,这两年,宇文释也没有再去扶持谁,除了对苏致函另眼相加外,也看不出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可是,他对苏致函好,是因为,苏致函根本没有资格去争什么,她到底是外人。
所以,真正的继承人人选,只能在宇文南与宇文玉之间产生。
“阿南。”宇文释根本不给她时间去猜测,他直接给出了答案。
莫小蚁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宇文释。
“为什么是他?!”
曾几何时,这曾是她的期望,可现在,当这件事成为事实的时候,莫小蚁只觉得气愤。
宇文欣是宇文南害死的,致函成为这样,也是因为宇文南。
释明明知道这些,他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宇文南!
“华玲怀孕了。”宇文释已经预料到莫小蚁的反应,所以,也没有多吃惊。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淡淡解释道:“这个孩子,有宇文家和华家的血统,前途不可限量。可以栽培。阿玉年纪还小,他缺乏作为一个商人的最起码素质,并不太适合接手宇文家的生意。所以,选择阿南,是明智之举。不管怎么说,阿南是有能力守住这个摊子的。”
当初他一直无法出头,并不是宇文南不行,只是宇文欣太炙手可热。那之后的两年,宇文南也没有太冒出头,一是因为白管家的精心辅佐,还有宇文释与宇文玉的刻意打压。二来,也是因为苏致函的策略很好,她一直把自己绷得紧紧的,没有丝毫松懈。也未曾出现过一点失误。
宇文释是实事求是。
就算明知道宇文南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可是……宇文南同样是自己的儿子,痛心归痛心,难道他还会大义灭亲吗?
莫小蚁的嘴唇颤了颤。
她真的看不懂这个男人。
宇文欣出事时,老太太过世时,她明明看见了他的伤痛与愤怒,他对宇文南的怒火并不小,不然,也不会帮着致函去打压他了,可是,真正事到临头,为什么他要妥协?
身为一家之长,就可以如此是非不分,强者为尊吗?
就算是宇文玉,莫小蚁也觉得不错。至少,那个孩子天性淳善,是个好人!
但是,宇文玉被他母亲那边的家族控制,也是事实。
“其他人呢?不要告诉我,你根本没有准备退路。”莫小蚁终于退而求其次,她继续问他。
宇文释的手指在沙发椅背上敲了敲,真皮沙发上的凹痕很快就弹了回去,偌大的客厅,明亮华丽的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白色的光线莫名地,让这个奢华的家显得清冷。
“小蚁,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他终于开口。
莫小蚁望着他。
他的声音这样低沉,她已经有点不安了。
“我知道,这两年内,你一直在背着我吃避孕药。我没有点破,因为要不要孩子,是两个人的选择,如果你不想要,我不会强迫你,也许你只是需要时间。可现在,我们结婚已经有两年了,你却仍然在吃药。告诉我,你还要多长时间?或者说,你根本不打算要孩子?”宇文释直视着她,神情是温和的,可是目光如此锐利,几乎要穿透她的身体,看见她的心底去。
莫小蚁顿时有种被抓个正着的局促。
是的,她确实一直在吃避孕药,可是,她都是背着宇文释吃的,没想到,其实他什么都清楚。
她确实不想要孩子。
究其原因,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宇文释既然开口问了,他就一定要个答案,他很耐心,既不催促,也不生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他要听到亲口回答。
“……我,不想要孩子。”
两人对峙了许久,莫小蚁终于咬着嘴唇,有点倔强地回答道。
“是现在不想要,还是,根本就没打算要过?”
宇文释慢条斯理地问。
他对她很耐心。
便是问话,也耐心得让人发指。
“不打算要。”
莫小蚁反正也豁出去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立刻觉得好受了许多。
不然,背着他一直吃药,其实她也会有负疚感的。
“为什么?你不喜欢小孩?”
宇文释继续问。
还是很冷静的语气。
他要知道原因。
“我喜欢小孩,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小孩生在宇文家。我不希望他在这个环境下长大,我不希望他每天还要提防自己的亲人,我不希望……”莫小蚁一口气说了好几个理由,可是说到后面,她又觉得语塞。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好像在她的意识里,婚姻是一回事,孩子是另外一回事,她无法想象,自己和释的孩子……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也许,对于女人来说,如果她决定要一个孩子了,要么是因为她寂寞,要么,是她确实深爱着那个男人。
她现在不属于任何一种情况。
“你不希望,你的孩子,会称呼阿南——哥哥。”宇文释却接过她的话,轻轻的,云淡风轻地补充完。
莫小蚁瞪着他。“你何必还要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他。”
宇文南毁掉了自己好友的幸福,莫小蚁简直把他讨厌到骨子里去了。
“我没说你不恨他,可是恨并不代表放下。小蚁。”宇文释抬眸,第一次,用那种有点陌生的目光望着她,“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们的孩子会经受到与他们一样的际遇,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可以给你一切,就可以给他一切。可是,你我都明白,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我又给了你两年的时间,你不再是个小女孩了,也许,你应该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这一次,不要那么快回答我,想好答案后,再来告诉我。”
说完,他根本不给莫小蚁回答的机会,已经起身,自己朝房间走了去。
不是主卧室,可是客卧。
显然,在莫小蚁得出答案之前,宇文释并不打算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并不希望,自己又看到她偷偷吃事后避孕药的一幕。
他想和她建立一个正常的家庭,可是,自己错了太多次,所以,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宇文释苦笑,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弹簧门自动合上。
这留下莫小蚁一个人,有点呆愣地站在客厅里。她望着那扇合紧的门,好像两年来第一次,担心宇文释不要自己了。
他一直对自己那么好,以至于莫小蚁忘记了,当他决定放弃一个女人的时候,可以彻底而残忍。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
可是,不是。
那“砰”的一声关门声,让莫小蚁的心颤了颤,然后久久地悬在半空中,空落落的,无法着陆。
疗养院的生活无疑是平静而悠长的。过去观察苏致函的人回来报告宇文南道:“她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每天只是晒太阳发呆。”
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一月。
到最后,宇文南也要丧失耐心了。他不知道苏致函到底想干什么,难道,她真的因为巨大的刺激而失忆了吗?想起她拔枪相向的那一幕,宇文南又觉得,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亲眼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被炸成齑粉,任何女人都无法承受吧。
其实,最保险的办法,还是莫过于一劳永逸,奈何宇文玉常常过去看她,苏妈妈也一直陪在疗养院里,宇文南找不到时机下手。看着她这个模样,也实在不好下手。
事情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Silence那边也没有追究苏致函的事情。
再怎么说,这个女人对他们而言,都不存在任何威胁了。她已经放了产权,又丧失了话语权,活着死去没有多大区别。
日子平静如水。
关于宇文南即将上位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宇文释也并未出面辟谣。
而在疗养院,这些都与苏致函无关,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疗养院来了个访客。
苏妈妈是在一个黄昏看见那人的。
那时光线渐黯,苏妈妈正和致函说着一些闲话,什么隔壁的病人家属送来了什么好吃的糕点啊。致雅从巴黎来信了,说大学生活如何丰富,有多少风度翩翩的名门公子啊。正要说到园子里新开的桂花,那人就迎面走了来。
护士说,他是来看三少奶奶的。
苏妈妈赶紧站起来,招呼客人在长椅上坐了,自己则先回房拿点招呼客人的糕点和饮料。等走开几步,苏妈妈再回头,那个人却并不像其他的访客那样,来坐坐就走,类似敷衍。
他甚至都没有开口。
就这样坐在自己女儿身侧,双手撑着下颌,神情柔和,好像打算这样一直坐很久似的。
不过,这个男人,和致函到底什么关系呢?
长得……还真是俊朗,一举一动的风度也是极好的,一看便知家教不错。
其实,女婿也已经故去那么久了。女儿又变成了这幅样子,如果这个时候出现其他的男子,也是不错的。
苏妈妈兀自想着,又觉得自己多事,终于自嘲着离开了。
……
……
……
……
来拜访苏致函的那个人,正是柳青岩。
从那次轮渡出事之后,又过了两月。他一直在查船老大的事情,当然,也知道了苏致函进疗养院的事情。
他始终不能相信,苏致函真的受到了刺激,最终导致失忆,可是征询过许多医生,都说会有这种可能,况且,如果这是一场戏,那演戏的时间也太长了。
因为这个情况,她失去了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东西,失去了权力,失去了财富,失去了她在宇文家的地位。——在放弃那么多东西后,苏致函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柳青岩不懂。
也许,她是真的……病了。
忘记了一切。
这样,也好。
没有记忆,就没有了伤痛。
现在,他已经大概查出了点眉目,那个船老大,以前也是一个巨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收手了,专门做航运方面的生意。那家人姓尹。平日行事也很低调,并没有记录在案的犯罪记录。
但是宇文欣的消息却再次泥牛入海,就算通过景之图的帮忙,他也只知道,宇文欣和元宝似乎不再国内了,他们被送了出去,而且,通过海关那边的目击证人说:那两位并没有被强迫的痕迹,他们的态度很配合。
这让柳青岩困惑不已。
不过,这也证明,宇文欣和元宝很安全,甚至,还有一种可能:宇文欣与S达成了一个什么交易。
在大概查出这些后,柳青岩终于决定去探望苏致函。
他想再亲眼看看她。
如果,如果,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不是意味着,她能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一个全新的生活。
现在,他来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
看着身侧仍然安静乖巧的女子。
她的头发变成了,被苏妈妈打理得很好,黑亮而柔顺,丝绸一样披在她的身后,白色的睡衣,带着粉色的蕾丝边,大概也是苏妈妈一手打造的形象,未施脂粉的脸上光洁干净,睫毛很长,眼线不画而黛,即便没有化妆,也是一张很艳的脸,不过,神情偏偏柔和而纯白,就好像一个洋娃娃一样。
这是十六岁之前的苏致函。
柳青岩笑了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颊,苏致函却往后缩了缩,有点不安地躲开了。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柳青岩轻声问。
异常温柔的语气,好像声音高一度,就能将她惊吓似的。
苏致函转眸望向他,目光润润的,仿佛能渗得出水来,是溪流里蛰居的黑石子,让人心底发涩。
忍不住,想保护她。
她摇了摇头。
很快收回了视线。
苏致函的情况,似乎比那次在渡轮时的感觉更加严重了。
柳青岩没有再试探,也没有再逼迫她,在真正见到她本人后,柳青岩反而有种很奇怪的期盼:如果这是真的,如果她确实忘记了这一切。
那么……
“不认识没有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微笑着,轻语。
苏致函轻轻地望着他,温润而无害。
这章差的字数下章补,急事出门。
咳咳,马上就温情了。
撒花。
会温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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