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自我

自古以来，“石皇夺魁”已沉寂于世数十载，自五大相石宗师划定格局后，鲜有修士敢踏足挑战，连那掌控乾坤的三大世家亦对此事无意插手，其因不仅在于世人默认此盛会的发起者应是赌石界内财雄势大的炼石坊之一，这样一来，有能力发起者的候选便骤减至寥寥几家石坊之列。
  然而今日，方从云竟胆识过人，以石缘记炼石坊之名向天下宣布重提“石皇夺魁”。以石缘记现有的实力来看，此举本应沦为笑谈，然而如今形势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不久前的相石夜宴上，严凛前辈凭借一战成名，使得石缘记受益匪浅，声威大振。此次派出的十位传令弟子之中，竟有八位得到了各方热烈回应，纷纷表示愿重启新一届“石皇夺魁”，并派遣自家最强的相石大师出席盛会。
  令人惊讶的是，那赫赫有名的三大世家——石中阁、潜龙石堂及乾元坊，竟然均表赞同之意！这意味着，举行“石皇夺魁”至关重要的前提条件已然具备，接下去只需筹备便可。
  方从云压制许久的情感终在此刻爆发，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之情，仿佛这一切如同神迹一般。长久以来，石缘记在赌石场数百家炼石坊之中，综合势力不过位列中上层次。
  方从云从未想过，有一天石缘记竟能成为“石皇夺魁”的倡议者，这无疑是对其炼石坊的最高赞誉，更是对其的认可。尽管他深知这份赞誉背后主要归功于严凛的存在，但他依然感到心满意足。
  借由严凛的强大影响力，石缘记有望晋升至顶级炼石坊行列，甚至有望比肩三大世家。
  正当方从云沉浸在荣誉与欣喜之中时，身边的萧飞却突然冒出一句：“此‘石皇夺魁’可否招揽得海量灵寿？”
  方从云不由得身形微晃，眼睑微颤，显然对萧飞这般提问感到些许不解。
  的确，对于任何一个炼石坊及其中的相石师来说，这样的荣耀可谓无价之宝，实难用区区灵寿去衡量。然而萧飞却只关心灵寿，开口闭口都是灵寿，似乎对那些名誉乃至最后的胜负都毫不在意。
  即便如此，方从云仍旧选择尊重萧飞的观点。稍作停顿后，他急忙答道：“方某确信，此番‘石皇夺魁’的奖赏必定会让严兄感到满意。”
  “愿闻其详。”
  “凡欲参加‘石皇夺魁’的相石大师，不但需资质出众、享誉业界，还需其本人与其所属的炼石坊各自献出一万年灵寿作为竞逐之资。”
  这些海量的灵石资源，一部分将用作宗门基金，用于购买那些尚未探明灵脉的原石矿石，而剩下的大部，则会被注入作为奖赏的乾坤玉池之中，以如今的情势来看，预计这乾坤玉池中的寿元晶石总数恐怕真能突破十万年之久！
  方涵云提及此事时，萧尘的眼眸终于掠过一丝涟漪。
  “十万载的寿元晶石啊……那就不再是问题了，放手去做吧，方掌柜。”
  萧尘抬起头，目光淡然地瞥了方涵云一眼。
  那目光如此陌生，给方涵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刻的萧尘在方涵云心中变得更加神秘莫测，即便与昨日那份淡然相较，也相差甚远。那种目光，淡然而深邃，仿佛能够透视人心。
  为了实现目标，他似乎真的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方涵云犹豫起来，他与萧尘之间这份得到对方认同的“同道”关系，对于当前众多石阁来说是多么渴望而不可及的地位。然而不知为何，他却开始畏惧这个曾视如瑰宝般的朋友身份，因为现在的萧尘在他眼中就像是一柄双刃剑，稍有不慎，便会刺穿他的咽喉，这不是危言耸听。
  “方掌门似乎有些难言之隐啊。”
  萧尘只多看了方涵云一眼，便仿佛洞悉了他的内心世界。
  “嗯，这个，实不相瞒……其实还存在一些困难之处。”
  经过短暂的思考，方涵云决定向萧尘直言不讳。
  “有何难处，尽管讲来。”
  “关于此次石皇之争的主办权，眼下已被石缘宗毫无疑问地收入囊中，不过无论是比试场地的布置，还是后续一系列活动的举办，都离不开巨额寿元晶石的支持；虽说有宗门基金作为后盾，可作为发起者的石缘宗，依然需承担长达两万载寿元晶石的赌注。然而目前的情况却是，即便是倾尽石缘宗所有的寿元晶石，并将所有原石矿石售罄，短时间内也无法凑齐这笔两万载的巨额赌资……”
  说到此处，方涵云语气略显尴尬，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方掌柜多虑了，这笔赌资，无需阁下分担。”
  萧尘平淡地回应道。
  “这，这如何使得？怎能劳烦严师兄破费呢，更何况，严师兄如今不是——”
  方涵云话还未说完，就被眼前的数字惊得哑口无言。
  只见萧尘默默地撩起左臂衣袖，露出了内里蕴藏的整整两万余载的寿元晶石，璀璨夺目，令方涵云瞠目结舌。
  “这，这怎么可能？！严师兄您是如何在短短一夜之间获取这般巨额的寿元晶石的？！”

  方涵云刚欲再开口询问，忽然间想起了昨晚发生在方圆石府的“异变”。他早在第一时间便得知了那个消息。
  萧尘骤增的一万四千年寿元晶石究竟从何而来，这件事如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看着萧飞的目光，此刻的方从云却感到了一丝无法回避的压力，仿佛面对的是无边的玄奥法力。
  “我所欠下的，包括因石缘秘录而产生的那一万灵石赌注，便由我一人独自承担，你们只需专心筹备石王问鼎大赛便可。”
  萧飞语气平淡地道出，仿若操控乾坤之力于无形之间。
  通常而言，面对如此厚重的恩情，方从云应当婉言推辞才是。然而这一刻，方从云竟失去了拒绝的胆魄。
  “那，在下唯有承受严兄的慷慨相助，深感无以言表之谢意。”
  方从云沉吟片刻，深深施礼致谢。
  萧飞仅是微微摇头，并未再多言。
  ……深夜时分。
  萧飞端坐于石缘秘境后山一座巍峨的原石峰顶，手中捧着一碗仙露琼浆般的清酿，与空中皎洁的月亮相邀共饮。酆都城的月轮显得格外宏大明亮，如丝如缕的月华银辉洒在他肩头，又被他轻描淡写地挥洒落地。
  “月不解醉人意，影徒伴我孤身行。”
  萧飞口中低吟，随后一仰首，将手中清酒尽数饮尽，那醇厚的酒香刹那间在咽喉深处激荡开来。
  “如此修为，是否已足以做回真正的自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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