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1章
“这钱你先记在账上,到时拆迁款到账了再转你。”这句话已经成为了陈晨橙应付白霆远讨债的常用语句了,而且百试百灵。就是不知道明天村委会开会时,当白霆远知道她家的拆迁款早已被人领走时是什么精彩表情,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粘粘的沙土,冲白霆远请求:“既然一百块油费你已经记在账上了,那能不能麻烦白司机开车顺路送我回家?”
白霆远昂首:“我是那种收了钱不干事的人吗?”
说着,他将一个用防水袋封锁严密的手机递给陈晨橙,抿着唇一脸别扭的神情,“来海滩上打你的电话的时候发现的,现在物归原主了。”
“你不拿给我,我都忘了自己有个手机落在这里,”陈晨橙为自己不用花钱再买一个新手机高兴极了,她拍了拍白霆远的肩膀,“谢了!”
只是她太过兴奋,并没有注意到当她拍打白霆远肩膀时,白霆远浑身僵硬极了。
虽然白霆远帮陈晨橙捡起了手机,却遗忘了她搁置在海滩某个角落的鞋子。或许是陈晨橙走在细软的沙滩没有硬物的阻碍,她压根没注意自己是光着脚,直到一脚走上了散落房屋拆迁后遗留的细碎的瓦砾的水泥地时,尖锐的瓦砾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脚底。
陈晨橙痛苦的“嘶”了一声,她看见近在咫尺的汽车,心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她可不想麻烦其他人,这样会让她很不自在。
她忍着痛意,抬起脚来,再将脚放下,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脚掌上又刺入了许多瓦砾。
脚底的疼痛持续不断,让她渐渐生出了退缩之意。她该怎么办?寻求白霆远的帮助吗?可是一想到白霆远那副要钱的嘴脸,她又开始在心底安慰自己,反正脚掌也刺入了瓦砾,白霆远帮助她,她的脚会疼,白霆远不帮助她,她的脚也会疼,何必白白浪费钱呢?
她加快速度,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血渍已经渗了出来,映在她走过的地方,一个脚印,又是一个脚印。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白霆远叹气声,他喃喃:“陈晨橙,你为什么不选择依靠一下别人呢?”
说着,他蹲在了陈晨橙面前,“上来吧,我背你。”
十几秒钟过去了,他见陈晨橙没有动静,又叹了一口气,声音的音调明显拔高了,“陈晨橙,我是你的债主之前,还是你的同学,同学之间有难,不应该互相帮助吗?放心吧,免费的,不收你钱。”
陈晨橙从白霆远的声音中听出来了,他明显是憋着一股怒气,可是他又是因为什么生气呢?陈晨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既然他愿意做免费的苦力工,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陈晨橙心想。
她向前猛地一跳,跨上白霆远宽阔的后背。
陈晨橙这突如其来的顺从,让白霆远稍微有些意外,他调整了一下重心的角度,缓缓站起。
他的嘴角在不经意间上扬着,可说出口的依旧是惹人怒的话语:“陈晨橙,你挺重的,该减肥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陈晨橙直接上手拧着白霆远脸上的肉,“你自己不也半斤八两的。”
“……松手。”
“不松!”
白霆远语气愤愤:“你不松手我怎么拿车钥匙开门?”
陈晨橙不害臊地说:“我觉得你可以这样背着我走路回家,顺便锻炼身体。”
做这种惹白霆远不愉快的事情,她就愉快极了。反正她一脸上长疤的丑女人,晾白霆远也不会对她生出心思。
“我数三秒,三秒过后你碰一下我脸上的肉,收你一百块。”白霆远咬着牙,拿出了最终的杀手锏,“三、二……”
“我拿下了!”陈晨橙伸出双手在白霆远眼前晃悠,“你眼睛好好看看,我在你数到二时就拿下了,这一百块钱,是不是就算抵消了?”
“可在我还没数到二时,就已经过去了三秒……”白霆远反问,“这该怎么办呢?至少得收你一百才行……”
今天真给陈晨橙见识到了如此奇葩的计时方式,他就是猜到她不会细心得真拿出秒表计时。
她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虽然她二十来也没见过几个男人罢了。
她想着,要不是看在他好心背她这一段路程,她真的是忍不了了,直接当场给这男人一过肩摔。他应该感恩自己一时心血来潮的善意。
只是她没想到,白霆远还是个记仇的人。
他将最初陈晨橙转移成功的话题又转了过来,“不过,你让我扇回刚才的那一巴掌,就功过相抵了!”
这下陈晨橙可不再忍耐了,既然过肩摔实行不可能,其他的小哦惩罚还是能行的。
“嗷——”白霆远因陈晨橙掐的胳膊大声嚎叫了一声,但他还是稳住了身体平衡,在打开车门的同时,小心地将陈晨橙放至后排座位上。
陈晨橙对白霆远这一小小的报复,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换来白霆远与她的吵嘴,换来的则是白霆远的沉默。
一路上两人之间就像隔阂了一层透明的膜,谁也不主动戳破,好像两人隐隐之中有了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谁先说话谁就是输家。
显然,陈晨橙是不想的,她不想在白霆远这种卑鄙的小人面前放下脸面。
只是一下子变得这么安静,大脑就会开始胡思乱想。
她注视着窗外的风景,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那本从杨一芳身上掉出的黄色封皮笔记本。
她的心情逐渐被脑海的回忆影响,眼泪渐渐往外奔涌,如洪水决堤般的,顺着眼眶往下落。
或许是她哭泣时一抽一抽的哽咽声太大了,被前排开车的白霆远注意到了。
他急忙扯了几张纸递给陈晨橙。
陈晨橙接过纸巾,口中一抽一抽地说着:“谢谢。”
可白霆远却解释:“我这汽车座椅特意换了真牛皮套,粘不得水。”
所以,就递给她纸巾让她擦去眼泪鼻涕?
“白霆远,你活该单身!”陈晨橙咬牙切齿,“我诅咒你最好这一辈子做个没人要的男人!”
“……”白霆远呵呵了两声,“这话也同样适用你,大龄剩女陈晨橙。”
陈晨橙气急了,正当她打算直接摆烂,将湿透的纸巾扔在真皮座椅上。
“三万五。”
毫无波澜当报价声从前方传来,这白霆远就是笃定她不会为了钱失去理智。
她……好吧,她就是这么俗套的人。
她狠狠地擤着鼻涕,将擤完鼻涕的纸巾摊在白霆远旁边,故意恶心他,“亲爱的白老板,垃圾桶在哪?”
她说话时,声音还夹杂着一股哭腔,显然是刚才哭狠了的结果。
白霆远皱着眉,将车载的小型垃圾箱递给她,“扔这里吧。”
陈晨橙瘪嘴,老实将垃圾扔到垃圾桶里。她心道,安静时这人真没意思,故意装深沉,算了,不和他计较。
她转头,再看时窗外仍是黑漆漆的一片,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上下眼皮打架。下一秒,她直接趴在车窗旁睡着了。
“陈晨橙,其实……”白霆远透过后视镜,看见胳膊搭在车窗玻璃上,做出奇怪姿势的熟睡的陈晨橙,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想要说出口的话语也被他咽回了心底。
陈晨橙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反正她是被疼醒的。
当她睁眼时,看见的是一位戴口罩的中年女人,女人的左耳耳廓上接连打了五个耳洞,带着有些骇人的耳环,而她拿钳子的手臂上,纹了一条大青龙,一看就不是普通的良家妇女。
而这位不是普通的良家妇女正在她的脚掌下,细心地钳子夹出细碎的瓦砾碎片。
那中年女人抬头,视线正好与刚睡醒的陈晨橙的湿漉漉的双眼相碰,她出声:“姑娘,被疼醒了啊?
陈晨橙乖巧地点点头。
“你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有什么委屈别憋在心里。还有你,”女人扭头,耳廓上的硕大金属耳环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当啷的声响,她将视线投向白霆远,“你这个做男朋友的也太不称职了……”
“小姑娘,这种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以后要离他远点!”
陈晨橙知道这个不良女人是在用话语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样清理她脚底的瓦砾碎片时好让她疼痛的感觉减少些。
她瞥了一眼坐在她身旁不远处的白霆远,嘴上毫不留情面地撒谎:“姐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可恶,先不说让我光脚踩瓦砾,每次搭他的车都要收我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利润,你说,我要不要和他分手啊?”
说完这些,她特意瞄了一眼白霆远的表情,见她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刷着手机,好像另一旁与他是两个世界一样,心理窝火极了。
她继续补充:“你不知道上回吃饭请客,我就是贪杯,喝了两杯茅台,他就冲我要五千块,还合伙老神棍一起骗我的钱……”
因着刚才哭了一通,她的眼角处还残留着未抹去的泪水,此刻她眨巴着眼睛,再挤出了几滴眼泪,再加上痛苦的呜咽声,活脱脱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她直接抄起手边的一张报纸,揉成团向白霆远砸去,气愤地说:“白霆远,你混蛋!”
白霆远被陈晨橙这假戏真做气得站了起来,可他却不知因为什么笑了起来,“对,我混蛋,我就在外面等你,省得让你气出心脏病来。”
“你……”陈晨这下可谓体会到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她长呼一口浊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真的是,差点被自己撒的谎给绕进去了。
“嗷!”
在她吵闹的这段时间,不良女人一下也没闲着,迅速地将陈晨橙脚底的瓦砾碎片全部取了出来,她用沾了酒精的棉花给陈晨橙的脚底消毒,再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她站起身,拍了拍陈晨橙的肩膀,笑着:“好了,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出去帮你教训你的男朋友!”
“其实也不是……”没了白霆远的反驳,陈晨橙的内心彻底安静了,这下她倒觉得自己不知羞了。她一个单身二十多年的人,竟然逮着老同学称呼男朋友!不害臊,真的不害臊!
可是不良女人还没听清她的解释,直接夺门出去了。
黑夜里,闪着亮光的“如此纹身馆”的门口下,刚才被陈晨橙称作的不良女人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那个姑娘,还不错。”
白霆远双手插兜,解释着:“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也是,哪有你这么追女孩的,还树立一个这么抠门的人设,”不良女人说,“有点不像你了。”
“她记性不好,只有这样,她才能记住我……”白霆远苦涩地笑着,“而且我的确在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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