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朝政
这是杨初丹第一次上朝,她反复确认了一下自己写的奏本,问旁边闭目养神的殷沐:“我写的应该没有问题吧,这样商…啊,皇上,能理解吧?”
如今击退了察客族,这些大臣的心思都在杨初丹的军权上,他们不想继续打仗,也不想让杨初丹独揽军权。
“写的不错。”但是什么用也没有。
当然后面的话,殷沐没有说,让她自己真切的去碰壁一下,估计才能改变计划。
商献拿出了那件准备已久的龙袍,这件龙袍上的金龙两个爪子之间有一朵花,一朵金色的牡丹,这样就能和她官服上的金牡丹遥遥相应……
他想要保护她,就像金龙与牡丹一样。
商献坐在龙椅上,看着杨初丹站在武官之首,她将手里拿的奏本递给了张公公,张公公贴心地将杨初丹递过来奏本放在了最上面方便皇上观看。
今天呈上来的奏本不多,奏本里都是需要皇帝批阅和通过的提议与请求。
杨初丹看到商献翻了她的奏本,什么也没说就合上了,文官们上奏的内容都平常,看着似乎马上要退朝了,杨初丹忍不住回头看向殷沐,殷沐垂着头,连视线都没给她。
“启禀皇上,如今蛮族已退,大将军如此功劳,理应封赏,但是如今大将军已是武官之首,皇上在洗尘宴还给大将军赐了婚,臣认为,大将军应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说话的是九卿之一的少府,姓徐,掌管税务,也是一位老臣了。
“蛮族已退?”杨初丹重复着这四个字,看向徐少府,微微皱眉说:“他们退到了我国的境外,那是因为我率军拿下了跟他们同流合污的金国,他们那不叫退,是等着卷土重来!”
商国周边有两个国家,金国和流国,当年察客族来犯,杨家父子出阵迎战,本来已经占了优势,万万没有想到,后来金国竟然与察客族以及勾结在一起,而流国本身就是小国,大部分的兵力都在保卫自己的边境,怕金国与察客族攻打自己的国家,为了自保,他们并没有给商国什么支援,只是保证不会与外族勾结。
“臣觉得,大将军所言极是,如今我国不能掉以轻心,若有大将军坐镇,百姓们也觉得安心。”宋内史鞠躬觐言。
内史掌管谷物,杨初丹拿下了金国,开阔了国土,掌管农耕谷物的官员当然开心,因为能够耕种的土地多了,而且宋内史是九卿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
杨初丹看了一眼宋内史,知道他是在替自己说话,老臣们想解下她的军权,自然也有一部分人想要保留她的军权,这部分自然是商献上位后提拔上来的年轻臣子,只是商献上位的时间并不足以让他将朝臣们重新洗牌。
“皇上,臣的意思……”杨初丹的话还没说话,但是商献已经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商献轻轻抚着杨初丹的奏本,微笑说:“大将军,朕知你心系国家,你的奏本,朕会细细查阅。”
“皇上,臣觉得大将军想法颇多,”李太师看到皇上想把这事轻轻带过,似乎并不准备动杨初丹的军权,他真的是站不住了,“大将军似乎不认为蛮族退了,她想要继续打仗?”
杨初丹看了一眼殷沐,殷沐依然一动未动,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本来想参考一下殷沐的想法,但是殷沐似乎不准备发表任何看法。
李太师这番话虽然是针对她,但是说的也没错,她就是准备继续跟察客族打。
考虑了一下,杨初丹觉得她必须接住李太师的话锋,如果不能按照她和殷沐的计划进行,那么会错过拿下察客族最好的时机。
“李太师的话没错,对,我就是要继续打。”杨初丹很平静,她那双桃花眼仿佛剑锋一般,冷冽而危险,让李太师心中发怵。
“我不仅要追上去斩下察尔科的首|级,更是要让察客族的领土成为我国的一部分,我要开疆拓土。”
杨初丹在大殿之中,她平缓的声音带着一种难掩的冷酷,明明纤细窈窕的身影,却透着让人发寒的压迫感。
看着这些文官们被杨初丹的气势镇住,一直没什么反应的殷沐轻轻勾起唇角。
商献登基之后,每次杨初丹发来捷报,他都会封赏杨初丹,杨初丹被连连提拔,很快就当上了大将军。
一个女子就算是有战功,但是,不过数年就与丞相位置齐平,军权在握,这让很多老臣们心生不满,毕竟在商献提拔杨初丹之前,她也只是一个副将。
这些天天在都城里衣食无忧的老臣们并不知道,商献的提拔不过是锦上添花,那时候的杨初丹就算没有将军的头衔,她勇猛无双的武艺配合上自己的计策,已经在军营里令无数人折服。
若不是有足够的实力,那些在边境的将领们怎么可能愿意接受一个女子成为大将军。
“什么开疆拓土!!”李太师到底是老臣,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女子给震慑了,心里更是怒火丛生,“杨家小女,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要继续打仗,你考虑过国家常年打仗会怎么样吗,你是想要巩固自己的军权吗?!”
李太师气昂昂地质问,让一些同样想打压杨初丹的文官们心思又活跃起来了。
“我跟察客族的将领察尔科交手多次,他富有野心,如果让他把现在收获的情报带回察尔科族,他们再犯,那时候谁来迎战,李太师你的儿子吗?!”杨初丹冷漠地说,“我杨家这代,只剩下我能出战,如果我不解决就是交给下一代,我并不希望我的侄子继续去打仗,也许李太师的孙子可以?”
李太师的孙子是一个有名的病秧子,李太师气得脸都快绿了,一旁与李太师共事的官吏激动地说:“杨大将军说的好像是不为巩固军权,那实际上,你想要拿下蛮族将领首级,是为了国家吗,是为了给你父兄报仇吧!!!”
殷沐与杨初丹一同侧目看向这位官吏,杨初丹的视线犹如出鞘的三尺寒锋,让那官吏忍不住退缩了一步,殷沐依然很平静,只是视线慢慢扫过每一位官员的脸,观察并记住他们的反应。
“秦大人言过了,”殷丞相缓缓开口,“大将军确实战功赫赫,立下不少功劳,如今察客族能退,也是大将军赢下来的,她必然有自己的想法……”话锋一转,殷丞相对杨初丹说,“大将军,你刚刚凯旋而归,恰逢新婚,不如先歇上一段时间,你的奏本与想法,皇上一定会妥善处理。”
杨初丹没有接话,殷沐口才一绝,身为殷沐她爹,殷丞相口才能不好吗,而且到了如今,她的想法已经表达了,继续说下去确实无益。
殷丞相与杨初丹一同看向商献,殷丞相拱手说:“请皇上定夺。”
商献轻轻扣着手中的佛珠,自然知道殷丞相提议让杨初丹避避风头是正确的,但是他也期盼着早朝能够见到她,毕竟不能天天叫她进宫。
“朕觉得丞相的提议甚好,允了。”说完,商献给旁边的刘公公一个眼神,刘公公大喊退朝,看着文武百官都退出了大殿,商献对刘公公说:“让大将军留下。”
杨初丹和殷沐刚刚汇合,刘公公就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大将军请留步,皇上邀请你天禄阁一叙。”
天禄阁就是皇上的书房。
“遵旨。”杨初丹应声,然后看向殷沐说,“你先回去还是去见见茗姐?”
殷沐沉默了一下,然后对刘公公说:“麻烦公公可以通报一下,我想见皇贵妃。”
杨初丹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刚称呼的不对,如今和以前不同了,大家在不同位置,她刚刚也应该称呼皇贵妃。
刘公公喊来一个太监,然后对殷沐笑着说:“殷大人,您跟着这位小太监,让他领您去平和宫。”
殷沐跟着小太监离开,刘公公连忙弯腰鞠躬说:“大将军请随咱家来。”
杨初丹跟在刘公公身后,越走越觉得景色有些熟悉,果然推开一扇门,熟悉的风景映入了杨初丹眼睛。
商献已经换下了龙袍,一身白玉长衫懒懒地坐在旁边的摇椅上,他斜眸看向她,与刚刚在大殿上朝的样子截然相反,束好的长发有些松散,他对她展颜一笑,妖冶惑人。
刘公公头都不敢抬就转身关上了园子的门。
杨初丹一阵无语,环视着风景秀美的院子,她以为真的是去天禄阁,还期待着皇上要和她商讨出战的事。
“初丹,走近一些。”商献对杨初丹招了招手。
“是,皇上。”杨初丹走了几步,但还是和商献保持了一些距离。
商献目光微微一黯,但是面上依然带着笑容,他起身走到杨初丹的身边,刚刚准备去握杨初丹的手,杨初丹啪了一下单膝跪地,沉声说:“请皇上明示,臣以为皇上叫臣来是为了出兵之事。”
“那事我自然会帮你,但是我留下你,是想在你身旁多呆一会,在大殿,你几乎不怎么看我。”商献声音温柔,蹲下与她平视,微笑说,“是还在生气吗?”
“什么?”杨初丹一怔。
商献伸出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目光温柔地说:“因为我没有跟你去边关的事情生气,但是你也没有为了我留下,所以我们扯平了好不好,别生气了,叫我的名字。”
“皇上!”杨初丹一把抓住商献的手,并起身将他拽了起来,平静地说:“你是君,我是臣,我不能向以前那样称呼你,是因为我们要恪守自己的职责。”
及笄之年,那一年她没有等到父亲与兄长们归来为她庆祝及笄,等到是父亲与长兄阵亡的消息,她随母亲去边疆,母亲殉情,她虽然救下被俘的二哥,但是二哥残疾,最终她决定去从军。
原本及笄之后,她是准备与商献正式订下婚约,可家庭遭变,她在从军前希望商献与她一同去边疆,但是商献第二次拒绝了她。
第一次是她与母亲一起去边疆,她希望商献一起,但是商献拒绝了。
第二次是她远赴从军,她希望商献一起,但是商献又拒绝了。
他要留在都城,他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他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那条路却不是她的路。
“初丹,我不跟你走,是为了我们能够在一起,”商献抓着她的袖子,他用力到骨节发白,他想平静地去诉说,却控制不住红了眼眶:“如果商宏登基,商宏不会重用你,而且商宏他…也许会拆散我们,他掌握着权利,可以随意的决定我们的生死,我们……”
商宏是商献的大哥,曾经的太子。
“如果皇上要说的只是这些,那么臣告退。”杨初丹转身要走,商献快步冲过去用身体挡住门,他注视着她,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眼泪沿着他白皙的脸颊落下,他红着眼角,看起来可怜到令人心碎,雾蒙蒙的眸子有着一丝|诱|人的美感,迷离又勾人。
“我知道你不相信商宏是那么卑鄙的人……”商献声音微微发颤,听起来无助至极,让人忍不住想要安抚一番。
但是杨初丹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半响,她轻轻叹气说:“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只是
……其实是你不信我。”
“你说我不信你?”商献低喃,眼中细碎的光仿佛是被伤到的心。
“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了彼此认为正确的选择,因为我曾向你保证过,我会保护你,我曾向你发誓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只是你不相信,不相信我能保护你,不相信我不会让别人决定我们的未来。”
杨初丹其实并不想重提这件事,只是商献的表现好像他们只是意见不合,明明当初他们是放弃了对方,选择了不同的路,而且已经在自己的路走到如今,没有办法回头了。
“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只是你对我太重要了,我不能去赌……”商献想要扑过去抱住杨初丹,但是杨初丹伸手将他按在门上,她冷淡地说:“我没有让你赌,商献,我是让你相信我,你的拒绝让我知道……”
“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你要的安全感,不是我的保护,而是自己握住权利,权利才是你盔甲和利刃,而不是我。”
“我很艰难才做了这个决定,因为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商宏,我很痛……”商献抬起双臂,他白藕一样的手臂上缠着一串佛珠,杨初丹怔了一下,因为除了这串佛珠,更显眼的是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
“你……”杨初丹惊讶地退后一步,商献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了那把的银纹小刀,当初杨初丹用来救他的小刀。
“我太想你,想到快得自己快死了,心脏太疼了,疼到我用这刀去割|手|臂都没有心脏疼,我……”商献看着那把自己被珍藏起来的银纹小刀被杨初丹拿了过去。
他以为她心软了,但是她轻轻拔出一半的刀身,然后用刀鞘折断了那把刀,她漂亮的眸子明亮到仿佛没有一丝波澜的秋水,冰凉而平静。
她说:“皇上,如果保护自己的东西变成了伤害自己的存在,那么它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时间似乎缓慢了起来,商献感觉自己世界一瞬间万物俱静,他只能看着那个自己平日里珍惜地锁在宝盒里的银纹小刀,他偶尔抚摸它都要轻轻地,小心地,现在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被折断,然后在他的眼前摔落在地。
商献下意识地护住那串佛珠,怕她抢过去扯碎,但是杨初丹没有管那串佛珠,只是拱手说:“臣告退。”
他知道她就这种人,做什么事情都干净利落,但是爱一个人也能这样吗?
他明明还深陷其中,不断想着怎么能继续与她拥有未来,但是她已经放下了,她全身而退,依然是干净利落的风格,干净利落到他好像未曾存在过一样。
商献捧着被折断的银纹小刀,走到池边,他松开了手,银纹小刀沉入了池底。
他面无表情地擦干了泪水,以前他只要红了眼眶,她都要着急,现在他落泪,她也毫不在意,亏他还对着镜子练了很久怎么哭的楚楚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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