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燕飞来

关外的春天来得相对较晚，草地刚开始泛绿，野花稀疏点缀在大地上，平缓的山坡连绵起伏，看不到天的尽头。天空下着小雨，冷风让行人不自觉的缩起身子。一百余位壮士垂头丧气的在草地上赶路，冰冷的雨水与泥泞的小路让马匹寸步难行，骑士们低着头，骂骂咧咧的诅咒该死的天气。

燕飞来与铁铮镕并排骑在队伍的最前面。燕飞来是个身材强壮的汉子，刀削般的面孔，钢铁般的肌肉，冷峻的目光，让人望而生畏。铁铮镕相对较瘦，与燕飞来相比要秀气得多。两人不怎么说话，只顾埋头走路。

前方一骑远远奔来，马上汉子一身胡人打扮，羊皮帽子下是一个坚毅的面孔，汉子年纪应该不到三十岁，可眼中饱含风霜。

燕飞来大声喊道：“小锻兄，可有巨风帮的消息？”

李小锻神态疲倦，摇摇头说：“我们往西搜索了三百余里，未发现巨风帮的活动踪迹。”

燕飞来疑惑的说：“巨风帮每年开春要南下渔阳一带抢掠，此刻应在这一带活动，怎么会没有消息？”

李小锻奔到两人身前后调转马身，与两人并排前进：“巨风帮全员备马，来去如风，草原方圆数千里，没那么容易找到他们。”

巨风帮在长城内外横行十余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成为边民心中的梦魇。近两年巨风帮屡次入关，半年前突袭了铁骑帮渔阳分舵与宣府分舵，杀死两位分舵主，严重打击了铁骑帮的士气。江湖传言巨风帮人数上千，个个都是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的狠人，铁骑帮曾与少林寺、齐天帮、六合居等联手追杀巨风帮，但巨风帮来去如风，除杀了几个落单的家伙，武林群雄的行动往往落空，徒耗费了不少金钱与精力。铁骑帮近两年虽在魔教身上讨了不少便宜，但屡次被巨风帮欺负，燕然与铁翼忍不下这口气，决心出动燕云神骑，寻找巨风帮主力一主歼灭之。

燕飞来、铁铮镕受命带领一百多位兄弟深入草原，一百余人在草原上搜索了近一个月，除见到几群牧民外没有任何收获。

铁铮镕看了看燕飞来：“大哥，接下来怎么办，兄弟们已在外漂泊了近一个月，是不是先回家休整一段时间再出来寻找巨风帮？”

燕飞来犹豫了一会儿，临行前他曾在燕然面前夸下海口，如果寸功未立回去交差有点丢人，可巨风帮踪迹全无，众兄弟有劲无处使还赖在草原上也不是办法。

李小锻笑道：“回去倒没必要，我们虽没有发现巨风帮的踪迹，但不是全无收获。我们在云州以北发现了朝廷出使克烈汗的车队，车队载着朝廷赏赐给克烈汗的金银财宝和美女，如果巨风帮在此地活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车队，只要我们跟着车队便可以发现巨风帮的行踪。”

燕飞来嘲弄道：“朝廷养的大兵只敢缩在城墙里射箭，根本不敢出城正面对抗克烈汗的骑兵。这十多年朝廷的赏赐、通商确实起到些作用，克烈汗已许久没有南下劫掠了。”

铁铮镕气愤的说：“朝廷那帮人都是酒囊饭袋，克烈汗的军队不过几万人，朝廷养兵百万却拿克烈汗没有丝毫办法，真令人气愤。”

李小锻连忙插嘴：“朝廷的事我们管不着，我们还是重点考虑如何完成任务吧。”

燕飞来点点头：“小锻兄说得有点道理，我们盯住朝廷的车队吧，我不信巨风帮能眼睁睁的看着肥肉从自己身边溜过去。”

铁铮镕也来劲了：“大哥与小锻兄所言甚是，我们再坚持几天，一定能抓住巨风帮的主力。”

燕飞来举手示意队伍停下，骑士们训练有素，很快找了块坡地搭好了十余个简易帐篷，然后拴好马纷纷钻进帐篷中。十余组高手在周边山坡上瞭望，斥候们在四五十里外搜索，此刻骑士们即是猎人，也是猎物，如果不小心很可能会成为巨风帮或克烈汗的盘中餐。

燕飞来召集几个得力助手商议下一步的行动，十余个好汉挤在狭小的帐篷中，大家盘腿坐在毡布上，认真听取了李小锻的情况汇报。

燕飞来将自己的想法初步阐述了一遍，然后问道：“大家对我的计划有何看法。”

几个好汉连连点头，表示坚决同意燕飞来的想法。

燕飞来接着道出自己的具体行动计划：“巨风帮帮主半天云非常狡猾，闻风不对就会逃之夭夭，我们一百多人跟着朝廷的车队很可能打草惊蛇，我的想法是派出几个精干兄弟盯着车队，大部队在五十里以后策应。如巨风帮向车队下手，我们立即出动一举歼灭他们。”

一个沉稳的中年汉子质疑道：“我们岂不是坐视巨风帮抢劫朝廷车队？”中年汉子是华山派的一气剑客郭别离，性子比较耿直。

燕飞来看了郭别离一眼：“郭兄所说有些道理，朝廷车队自有护卫队伍保护，我们没有保护朝廷车队的义务，我们不这么做就没办法抓住巨风帮。如果按郭兄的意思，我们将白白护送朝廷车队一程，即使我们想做好事，车队护卫也不见得会答应。”

郭别离沉默不语，燕飞来的话非常有道理，护卫队绝对不会让一支百余人的武装队伍跟着他们。

一个长相英俊、神采飞扬的青年自告奋勇地说：“我负责前锋小分队与大部队之间的联络。”

铁铮镕笑道：“洛林够机灵的，这件任务本来就是你的，谁让你自称鲜衣怒马。”

洛林自嘲地说：“我现在全身是泥，混身发臭，看来像个叫化子，哪还敢称鲜衣怒马。”

“呵呵，你的马还是怒马，衣服倒确实不鲜了。”一个身材偏瘦，面相斯文的小伙子嘲弄道。原来洛林是个翩翩公子，非常注重衣着打扮，在草原上流浪了一个多月，洛林顾不上打扮，但对马照顾得很好。

打趣洛林的是斯文剑客杨嘉廷。断肠剑段枫身高偏矮，但双臂虬筯毕露充满力量，掌中剑剑出敌人断掌。他看不下杨嘉廷打趣洛林，于是嘲弄道：“你枉称斯文剑客，现在已是斯文扫地，哪有脸说别人。”  

“段枫，你别嘲笑人家，全场数你最狼狈，人家不过是腿上沾泥，你头发上都是泥。”原来段枫走路喜欢甩脚后跟，泥巴都甩到头发上了，打趣他的人是少林寺达摩剑客陆空山。

燕飞来看着眼前的好兄弟互相打趣，苦中作乐，受此影响也产生了一种乐观情绪。

待大家打笑一阵后，燕飞来说道：“前锋小分队由我亲自带领，大部队由铮镕带领。”

说到此处，燕飞来忽然起身喊道：“李小锻。”

“到。”

“郭别离。”

“到。”

“陆空山。”

“到。”

“陆晓雷。”…“白石、黑水”  …“杨嘉廷”…“段枫”…“洛林”…“于市、于山。”

十二条好汉收起帐篷，整理行囊开始出发。十二个人分成五组，李小锻与段枫走在前面探路，白石、黑水负责断后，于市、于山两人负责左翼，陆晓雷与杨嘉廷负责右翼，燕飞来带领郭别离、陆空山、洛林居中策任。五组人马遥相呼应，互相照料着往西北奔去。

草原的景色非常无聊，偶尔有金雕或苍鹰张开硕大的翅膀在高空乘风滑行，它们的姿态非常轻松潇洒。燕飞来感慨道：“真希望自己化身为一只苍鹰，翱翔于九天之上，巨风帮再能躲也逃不出我的法眼。”

洛林笑道：“我也希望自己变成一只苍鹰，这样就不需要在烂泥地中挣扎了。大家离那片水面远点，草地中沼泽遍布，万一陷进去就不好办了。”

郭别离大笑：“我以前在华山西峰练剑时亦时常可以见到苍鹰，但远不如草原上的苍鹰雄壮，前方那只苍鹰的翅膀张开后起码有一丈多长。”

洛林嘲笑：“那不是苍鹰，那是金雕，比苍鹰大多了，据说可以叼起一个成人，你们小心别被金雕叼走了。”

郭别离嘿嘿一笑：“那畜生哪敢惹我，我一箭射死他。”郭别离摘下弓箭欲要做射雕英雄，却被燕飞来制止了：“你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行踪吗？”

郭别离拍拍脑袋，笑着解释道：“那家伙飞得那么高，我哪里能射得着，逗你们玩罢了。”

陆空山终于有机会插嘴了：“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几人正说笑间，郭别离惊叫道：“那只金雕被人射中了。”几人望天上瞧去，金雕正在天上翻滚挣扎着，然后迅速掉下来。燕飞来连忙下马，让马小心坐下，然后与洛林伏在草丛中，悄悄爬上一个小坡，两人从枯草中往前瞧去，远远的发现三个骑士从北方跑来，马上的人看不太清楚，仅能从身材上看出是两男一女，除座下马外三人各自还牵着一匹马。这三人在远处绕了两圈，看似在寻找坠落的金雕，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找到了金雕，然后往南方奔去。

燕飞来与洛林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情颇有点沉重。洛林先沉不住气，开口道：“如果这两人是巨风帮的，我们此行会非常危险。”

燕飞来感叹：“金雕翱翔在九天之上，那男子竟然可以一箭射中，其眼力、臂力非常骇人，如果这箭朝我射来，我没有把握躲开。”

洛林自嘲：“如果射向我我会变成一具死尸，不过我们有盾牌与盔甲，不怕。”

燕飞来接着讲：“此人之箭足以洞穿我们的盾牌与盔甲。我认为这三人应该不是巨风帮的，巨风帮纪律严明，不会傻到暴露自己的行踪，估计是克烈汗手下的勇士。”

“克烈汗手下有如此勇士，朝廷军队打不赢情有可原。”

待三人远远离开直至不见身影，燕飞来与洛林才在草丛中冒出头。洛林悄悄询问是否需跟踪三人，燕飞来想到草原最利于远射，此三人箭术惊人，兄弟们如果被发现肯定会吃大亏，于是否决了这个提议，继续往西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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