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这是末世降临的第几天了？

        林有有环抱自己，双目失神地盯着破旧的墙根直看。

        墙上是一个又一个的“正”字，围坐在她身边的是一群彷徨无助的小团子，墙外是丧尸此起彼伏的吼叫声。这几个月来，林有有就是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艰苦求生的。

        “好了，宝贝们，振作起来。”颓废了一会儿，林有有努力撑起笑容，对孩子们说：“都别哭丧着脸了，门外的丧尸看上去还比你们高兴几分呢。”

        “他们每天都吃饱饱，当然高兴。”黑乎乎的小团子抬抬手，可怜兮兮地抹了把脸上的灰，撅撅嘴说：“我要是可以跟他们吃的一样饱，肯定把高兴两个字贴在脸上。”

        “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孤儿院里第一个拥有智能手机的小团子幽幽地说着网上看来的语录。

        林有有摇摇头，眉眼带笑，伸手捏捏他们软乎乎的脸，“哪顿饿着你们了？末世六个月，你们的脸不还跟汤圆一样胖乎乎的？”

        “我这是婴儿肥！”智能小团子不乐意了，义正言辞控诉道：“你不能说我胖，你这是在pua我！”

        有有听了，微微眯起眼，语气带上一丝危险，“许东东，我就不该给你买手机，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

        说起手机，许东东立刻乖了，他正襟危坐，严肃道：“有有姐，今晚吃什么？我给你打下手。”

        “先帮我把露露的药熬上吧。”说着，林有有看了看四周，疑惑地问：“露露怎么不在？”

        末世降临后，孤儿院的孩子们变得十分依赖林有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她屋里，一刻不愿意离开，因此对于鹿露的消失，林有有的内心有些不安。

        “露露说自己不想拖大家后腿，中午偷偷溜去王婶婶家了……”一直牵着有有的手的小女孩弱弱道。

        “什么？”有有微微睁大双眼，心下十分慌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同时，又很自责自己没有看好鹿露。

        鹿露天生眼盲，很小的时候便被抛弃在孤儿院门口，直到十三岁都无人愿意领养，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累赘。

        末世降临后，体弱的她不仅需要更多的食物维持身体健康，还药不能停，心里时常愧疚于自己的麻烦。

        中午，趁着林有有在哄其他小朋友午睡，鹿露摸着墙偷偷溜了出去，想去王婶子家看看有没有遗留的粮食。

        想到鹿露一个下午都没回来，林有有心急如焚，她嘱咐孩子王许东东帮她照看好其他小朋友，自己壮起胆子出门了。

        夜已深，四面八方乌黑一片。听着外面传来的丧尸吼叫声，林有有也不敢提灯，怕引起丧尸的注意。

        经过多次外出寻找食物，林有有发现这些丧尸是通过呼吸判断人的方位的。她如往常一样拿上空心竹竿，把嘴对准竿口，让呼吸通过竹竿流向五米开外的地方，从而扰乱丧尸的判断。

        孤儿院被五米高的土墙包围，只有一道铁门供进出，林有有小心翼翼的打开铁门，却还是不小心发出了“吱呀”声。

        丧尸几乎是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晚间的丧尸动作比白天敏捷不少，眼见丧尸快要涌进孤儿院，有有心一狠，猛地把门碰上，铁门自动上锁，而有有迅速举着竹竿朝左方远离孤儿院的地方大口呼吸。

        对人脑的渴望制止了丧尸的前进，他们一瘸一拐地往左边跑去，哈喇子流了一地。

        林有有知道不远处有堆干草，那是隔壁王婶子给她家里的马匹准备的，多亏那只马，王婶子才能带着她家小儿子逃出去。

        有有握紧手心的打火机，打算把丧尸引到那里后，一把火全部烧死。

        计划实施的过程很顺利，见丧尸顺着她的引导，傻乎乎的踩上柔软的干草，林有有立刻点火，点燃一戳干草，用力将它扔进丧尸堆。

        火势很快蔓延，智力低下的丧尸也不知道避火，就站在草堆上仔细搜寻人类的痕迹。见此，林有有不再浪费时间，举着竹竿往邻居家跑去。

        有有在墙角找到了瑟瑟发抖的鹿露。

        已是深秋，又有极端天气的加持，寒潮无孔不入，这样湿冷的天气下，鹿露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小裙子。

        许是被屋外丧尸痛苦的哇哇鬼叫声吓到，她缩成一团，空洞的双眼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有有赶紧把身上的小棉袄脱了，披在鹿露身上，生怕她感冒，自己又得苦哈哈的出去找药。

        “姐姐……？”骤然而来的温暖让鹿露愣了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些什么，她愧疚地垂头，声若蚊蝇：“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为大家做点什么……”

        有有知道鹿露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她只是太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她太害怕再次被抛弃了。

        有有摸了摸鹿露的头，假装生气道：“先跟我回去，回去再教训你。”

        回去时，鹿露拉着林有有走了王大婶家的后门。

        后门通往院子，同样被土墙包围，丧尸进不来，她们却可以爬狗洞离开，鹿露便是用这个法子过来的。

        从狗洞离开王大婶家后，两人肩并肩走在空荡荡狭窄的小道上，沉默无言。

        “露露，你不用那么努力的。”林有有突然开口，声线温柔，像极了鹿露那个早早去世的母亲。

        “我很爱你，院里的小朋友也很爱你，爱是不会因为你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而改变的。”说着，林有有握紧了鹿露的小手，“我们爱你，所以愿意保护你，照顾你，就像你愿意为了我们以身涉险。

        “相爱的人不用计较那么多。”她说

        鹿露听着，一言不发，眼眶却悄悄红了。

        眼见快要走到孤儿院，有有悄悄松了口气，然而，异变突生。

        一双惨白的、尖细的手猛地从背后刺穿鹿露的身体，挖出她的心脏，她甚至来不及做何反应，便僵直地倒在地上。

        有有望着鹿露空无一物的前｜胸，浑身发抖，声音哆嗦地惨叫：“不——！”

        身后，脸色青白的男人手握依旧跳动的心脏，勾了勾唇，微微俯身，在林有有身侧耳语：“既然相爱，就一起下地狱吧。”

        说完，他漏出尖锐的獠牙，一口咬在有有的大动脉上。

        死亡的过程是缓慢的，有有感受到身体里的血液在逐渐被吸干，她双目充满恨意地盯着男人，至死不瞑目。

        “姐姐，饿饿，饭饭！”稚嫩的孩童声如蚊子般在林有有耳边嗡嗡不停，见叫不醒她，开始使坏，伸着小胖手揪她的脸，像在玩泥巴。

        床上双目紧闭的瘦弱少女猛地坐起身，大口呼吸，眼眶一片猩红。

        小团子被她突如其来的苏醒吓了一跳，见她面目阴沉，忍不住眉头一皱，嘴一撇，哇哇大叫着奔向门外：“救命哇！！林有有要变身啦！大家快逃！”

        林有有下意识的教训道：“臭小子，谁允许你叫我全名的？”

        说完，有有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是死了吗？

        有有肢体僵硬地拿起床边的手机，发亮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2028年4月12日。

        她回到了末世降临前一个星期。

        有有如梦初醒，甚至来不及收拾自己，便匆匆跑出房间，看着院子里欢声笑语、打打闹闹的小团子们，看着草屋下悠然自在散着步的老母鸡，看着自家种的，生机勃勃的瓜果蔬菜。

        眼泪奔涌而出，有有泣不成声。

        “小胖子！你把有有姐骂哭了！”不知道是哪个小团子看见蹲在地上直哭的林有有，气呼呼朝肖景绪喊道。

        孤儿院里的小团子们见她哭，连忙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安慰起来——

        “姐姐，不哭哭，瑶瑶给你抱抱。”

        “小胖子才要变身，他要变成大胖子啦！有有姐姐不能跟大胖子计较哦。”

        “姐姐，小公主不能哭哭，哭哭就不好看啦！”

        有有听见团子们软声细语的安慰和朝气蓬勃的脸蛋，心下温暖又苦涩。她伸手，将软糯糯的小孩一一抱进怀里，闷声道：“姐姐不哭，姐姐看见你们高兴。”

        “姐姐是不是晚上睡觉做噩梦啦？”肖景绪拍了拍林有有的肩膀，像个小大人般，露出理解同情的表情，娇声娇气哄道：“姨姨跟我说，梦都是相反的，姐姐不要怕怕。”

        “嗯。”有有回忆那六个月的艰苦求生，勉强笑了笑。

        她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末世不会降临，鹿露也不会死在自己眼前。

        有有不知道为什么上天会让她重生，但既然提前预知将来，她就一定要做好准备，囤好货，加固幼儿园，让自己变得强大，带着小团子们活下去。

        想到这儿，林有有甚至没去深思上一世杀死她的那个明显拥有智慧的丧尸从何而来，她只想赶快去囤货、囤货、囤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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