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他快不行了
腊月三十，除夕。
母女两个一起忙活，包好了饺子，桑母炒菜的时候，桑妤默默的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锅铲，道：“妈，我来吧。您辛苦了一年了，今儿这菜，我来炒。”
桑母欣慰：“也好，我今天就享享福，吃口女儿做的菜。”
桑妤笑了笑，将她往厨房外推，“行，您先去坐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桑母出去后，桑妤系上围裙，开始忙活。好在配菜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鱼也是早就腌好了的，直接下锅就行了。
结果，闻到那股子鱼腥味，她的胃口一阵翻滚，顿时就哇哇的干呕起来。
大抵是她呕吐的动静太大，桑母在外面问：“怎么了闺女？”
桑妤忙道：“没什么。”心里却想，等过了年，一定要找个借口先躲一阵子，不然这妊娠反应越来越大，怀孕的事，早晚会被母亲发现的。她要是知道了有这个孩子的存在，还不知道会怎样的雷霆震怒呢。
桑妤其实很理解母亲的心情，她自己吃了一辈子的苦，孤身一人把女儿拉扯大，其中辛苦可想而知，所以，一定不会允许她也步自己的后尘。她一定会让她把孩子打掉的，或者，去找容臻，让他负责。
而这两条路，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只能瞒。
用温水漱了漱口，她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油烟味和腥味导致的孕吐的不适，开始做菜。
母女俩的团圆饭很丰盛，六个菜，色香味俱全，代表六六大顺，来年一帆风顺，还有象征着团团圆圆的饺子。只是，无论这年是多么热闹，她们终究只有两个人。无论桑妤怎样使出浑身的解数缓解气氛，桑母也很配合的露出笑容，母女两个尽量不去提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在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对方的感受，互相打气，鼓励，逗对方开心，但终究还是掩盖不了这个年依旧只有她们母女两个一起过的事实，尤其是邻居家的院子里传来的四世同堂的欢声笑语，更加衬托出了她们家的冷清和寂寥。
桑母的确很失落，原本以为女儿找到了幸福，找到了好的归宿，这个年，会在容家过，没料到到头来，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心里伤心，又不愿表露出来惹女儿难过，因此这顿饭，她到底也没有吃多少。
饭后，桑妤帮着母亲刷了碗筷，收拾了厨房。桑母说她有点累了，于是回屋休息了。桑妤一个人坐在沙发里，手里无意识的摁着遥控器，不停的换台。可换来换去，都是央视的春节联欢晚会。每年都是那一套，实在是审美疲劳了。
无聊的看了会儿，她觉得有点闷，心里堵得慌，便起身穿了外套，戴了围巾和手套，开门走了出去。
沿着河堤，她慢慢的走着。河边灯笼照亮了整个河岸，晚风里传来年夜饭的味道。家家户户都欢歌笑语，窗户上贴着的窗花透出红色的喜庆气息。
有点冷。她拢了拢围巾，下意识的望向天空。
夜空如墨，没有一颗星星。这夜，也如此的寂寞，如她一样。
不知道那个人，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鬼使神差的，她把手机开机。那日订婚仪式后，她绝尘而去，断了一切联系方式，因此，也不知道容城的情况，更不知道，她闹了他的订婚仪式后，他是怎样收拾那个烂摊子的。想必，他已经成了全容城人的笑话了吧？前妻打掉了他们的孩子，还大闹他的订婚现场，这样轰动的新闻，足够他上媒体头条了。
不过，他应该是不在乎的吧？他有宋婉心，还有容易，他们才是一家人，又哪里会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呢。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果然还是放不下呵。桑妤啊桑妤，他伤你如此之深，你怎么就不长记性，还惦记着他呢？你真是自甘下贱，活该你落个失去所有孤身一人的下场。
狠狠的唾弃了自己，她苦苦的笑了起来。
还不到十二点，但已经陆续有人开始放烟花了。多姿多彩的烟火，在如墨的天空焕发出艳丽的光芒，留下一道道璀璨的风姿，如流星般坠落。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她掏出一看，是沈昤初打来的，她划开接听键，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欢乐轻快：“初初，过年好。”
“除夕快乐。”沈昤初道，“桑桑，你终于肯开手机了。”
听得出，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桑妤抿唇一笑，“过年了嘛，我得打开手机接收你们的新年祝福呀。”
“幸好你开机了。”沈昤初道，“不然我就得直接买机票飞去你那里了。”
桑妤怔了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昤初道：“桑桑，我听说，你去容城闹了订婚仪式？”
桑妤自嘲的笑，“怎么，都传到你那里去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沈昤初小心翼翼的问：“我听说，你给了容臻一份流产病例？”
“是。”桑妤没有瞒她。
沈昤初惊讶道：“你真的怀孕了？”她以为，她是弄的假病历去报复容臻的，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她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桑妤沉默了会儿，笑了：“没有。我没有怀孕。病历本是假的。”
沈昤初松了口气。“我就知道是这样。不过桑桑，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万一容臻去查了，知道你做的假病历，那你不是白演了吗？”
桑妤淡淡道：“他查不出来的，我收买的那个医生口风很紧，很可靠。”
沈昤初道：“那就好。”
“不过，”她话锋一转，愧疚的道：“桑桑，对不起，都怪我，不该多嘴给你打那个电话……”
桑妤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好心。我还要感谢你呢，不然我哪有机会一解心头之恨。”
沈昤初愣了愣，“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那天要订婚的，其实不是容臻和宋婉心。”
桑妤这回是真愣住了，“你说什么？”
沈昤初歉疚道：“桑桑，真对不起，是我搞错了，我听到说容家的少爷，想当然的就以为是容臻了。不曾想，却是容家三房的少爷容岳和郭家的小姐。后来听说你去闹了仪式，我就知道我坏了事。桑桑，真的很抱歉，都是我的错……”
桑妤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事。事情都过去了，出洋相就出洋相了吧，反正我被容臻抛弃后，早就成容城的笑话了。”
她越是这么说，沈昤初的心就越不好受：“桑桑，容臻如此对你，他会有报应的……”
“好了，别说了，”桑妤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今天是除夕，很快就新年了，这些不愉快的事，咱们就不说了。”
“对，”沈昤初也深吸了一口气，“新年就该有新的气象，所有不好的，晦气的，都会在留在今年，明年，咱们重新开始，我相信你，会有更好的人生。桑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桑妤微笑。
结束通话，她又沿着河堤走了会儿，天空中的烟火多了起来，到处都是热闹的气氛，唯独她只身一人，顾影自怜。
手机再度来电，这次的号码来自容城。
是何逸飞。
“桑桑，你终于开机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你现在在哪里？”
“怎么了？”桑妤故作轻松的笑，调侃的语气：“怎么，想我了？”
何逸飞叹口气：“桑桑，回一趟容城吧，阿臻出事了……”
桑妤心里一跳，嘴里却故意道：“他能出什么事？再说了，我跟他已经离婚了，他就是出事，你找的也应该是宋婉心，而不是我呀。”
“桑桑……”何逸飞顿了顿，一咬牙，“阿臻在医院里，他快不行了……”
“什么？”桑妤大吃一惊，宛如晴天霹雳，“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叫做快不行了？“何逸飞，你说清楚一点。”
何逸飞悲凉的道：“桑桑，阿臻早就病了，他一直瞒着你，你知道吗？他跟宋婉心是假的，他从来没有背弃过你们的爱情，他这么做，是怕连累你，你明白吗？”
手机轻飘飘的从手里滑落，桑妤的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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