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或近或远
霍景城把手里的麦扔在地上，大雨刮着，拍打着他的脸。他却什么都顾不得，一双眼只紧紧盯着那吊在空中的单薄身影。
难以想像，这一个小时，她正遭受着什么样的煎熬。
而且，此时此刻，她又在受什么样的惊恐？
还有……
最后她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又到底是什么？
暴风雨中，吊车一点点往上。他独身立在大雨中，攀住安全护栏的手握紧，又松开，再握紧。
心底的担心，泄露无疑。
越来越接近她，霍景城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好转。
“太好了！霍总，您放心，她不会有事了！”救援队的指挥开口，总算接近，大家也都跟着松口气。
可是，怔忡的看着那几米开外的身影，霍景城的心，却越拧越紧。
她淋得像个落汤鸡似的，悬挂在那，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机。
她已经不行了！
“景梵！”霍景城出声唤她。在大雨中，男人的声音低哑，沉闷。
再听到他的声音，恍若隔世。
景梵湿润的睫毛艰难的抖了抖，却怎么也睁不开眼。
“快！救人！”有人冲上去。
霍景城只吩咐：“让底下医疗队的人准备好。”
“是。”
有人应着，打了电话；
有人手脚麻利的将景梵从上面救下来。
霍景城双手张开，她身子跌下来，软进他怀里。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她僵冷的身体瑟瑟发抖。
脸色苍白如纸，原本嫣红的唇，此刻已经被冻得乌青。
霍景城只觉得心惊，当机立断的将身上的西服脱下，把她团团裹住。长臂收紧，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放佛恨不能将身上的温度全部传递给她。
“景梵……还能撑得住吗？”他怜惜的拂开贴在她颊边的湿发，大掌贴着她冰冷的脸。
该死的！
再晚来一点点，她是不是连命都没了？
男人的热度伴随着他关切的声音传来，景梵稍稍有了些知觉。她睁开眼，目光涣散的对上男人忧心忡忡的眼，只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这样紧张自己……
“景梵？”霍景城见她神情不对，又紧张的低唤一声。
“我没事……”她终于回神。
不是梦……
原来，这个男人，真的在这儿……
她抬手，想要扣住男人的手。可是，惊恐过度，现在还不曾缓过来，全身无力。
霍景城却是先一步，将她的手用力扣住，“现在已经没事了……如果累，就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景梵只觉得心底的恐惧瞬间散去了许多。
她缓缓闭上眼。
霍景城抓过被自己丢弃在一旁的伞，打开，撑在她头上。
她下意识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那脆弱而又充满依赖的样子，让男人心下一荡。
原本坚硬的心，一时间，变得更软。
眸色，深重了许多，下一瞬，手臂收紧，将她更紧的抱在自己胸口。
景梵半昏半醒，手紧紧揪着他衬衫前襟。
她贪恋的感受着这一刻的关心。
不想再去探寻理由；
亦不想去问寻未来。
天知道，她多想就将时间永恒的定格在这一刻。
哪怕，让她尝尽苦头，她亦甘愿……
————
两个人，就这样拥抱着彼此。
感受着怀里的她渐渐有了温度，颤抖也慢慢平缓了下来，他紧锁的眉心才彻底舒开。
他想，他大概真的是中毒不轻。
明明这样大的雨，明明他们彼此都如此狼狈，可是，这一刻，竟让他贪恋。
所以，当他们安全落地，所有人都围拢过来时，他心底莫名的浮出一股落寞感。
“霍总，毛巾！”有人飞快的跑过来送上干毛巾。
霍景城刚要给景梵裹上，盛嘉言已经先一步拿了大浴巾过来将景梵抱得紧紧的。
“梵梵，怎么样？还好吗？”盛嘉言蹲在地上，目光和景梵平视。
景梵从霍景城怀里坐起来，启唇，“我还好……”
说着还好，声音却还在发颤。
盛嘉言扶着她，“能不能起身？现在赶紧上救护车，我们去医院！”
“我试试。”景梵单手撑着她的手，咬牙想要站起身。可是，全身早就麻透了，才一动，双腿就软了下去。
跌坐在地上之前，一双手拦腰将她抱住。
那热度从腰上传来，景梵一颤。
周围的喧闹声和时间的走动，都早已经让他们从刚刚的失控情绪中回神。
她抬目看了一眼，他也正看她。
四目对上，眼波晃动，景梵抿唇，移开了视线去。
先前自己的依赖，他的温柔和怜惜，仿佛都像做了场美梦。
而现在，随着他们的安全着陆，梦也终究清醒过来。
霍景城喉结滚动了下，到底亦是什么都没说，只大步往救护车上走去。
盛嘉言撑着伞跟在他们身后。
此刻担心景梵的状态，无心看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汇。
剧组的人，在身后一句句的道歉。出这种事，剧组负全责。
霍景城冷着脸，“后面的事，寰宇的律师会和你们详谈！”
他将景梵放在救护车上，护士们陆陆续续上车。
霍景城深重的目光看她一眼，没有上车。
“霍总。”在他转身之际，景梵下意识开口把他叫住。
她声音很轻。
有些飘。
他回身。
景梵苍白的唇翕动着，“你身体不好，不能感冒……也去医院看看吧。”
何况，他前段时间才发过一次高烧。
霍景城望着她的眼睛，心底几番沉浮，最终，他只道：“先管好你自己吧。”
景梵有些讪讪的垂下眼，无声。
霍景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跟着上车的盛嘉言道：“霍总，今天麻烦你了。那我们先走了。”
景梵的情况不能再耽搁。
霍景城点头。
护士将救护车的车门关上，呼啸着，迅速开出景区。
车上。
景梵闭上眼，休憩。
身体还僵冷难受，整个人浑浑噩噩。脑海里，却一直晃荡着刚刚在上面他紧张又担心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们，好像离得很近很近……
近到，仿佛彼此之间没有那道鸿沟，可以触手可及。
可是，当冷静下来，理智回归，他们便又各归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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