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水调歌头

唐思燕微微怔了下，这样一位白发老者让她留下，她还真不好意思一走了之，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来听课的，我是来拿钥匙的。”她亮了亮自己手中的钥匙：“拿完钥匙我就要回家了。”

        学生们全都一脸惋惜，这么急着回家干什么？多留一会儿不好吗？

        顾思远微笑道：“回家也不必急于一时，我的课还有十多分钟就结束了，你不妨坐下听一会儿。”

        以他的身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平时都是学生们求着他讲课，什么时候他求着学生留下来听课？

        看到唐思燕露出犹豫的表情，顾思远向门口的几个男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男生立刻会意，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给唐思燕让开了道路，有心想把唐思燕拉进去，看着她冷艳的俏脸却又不敢动手，只是不停做着请的手势，就差给唐思燕跪下了。

        吴益见到这一幕心中暗叹，女人果然是红颜祸水。

        唐思燕遥遥向他看来，显然在征求他的意见，吴益心想要是这时候赶她走，自己肯定要被同学们围殴致死，他只能点了点头。

        唐思燕于是走进了教室，最前排最边上的那个男生立刻把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一脸献媚的请唐思燕坐下。

        唐思燕说了一声谢谢坐了下去，她的旁边正好是高考状元钟尚宇，钟尚宇幸福的简直要昏过去，他一边作出正人君子目不斜视的样子，一边用余光偷偷向唐思燕看去，只觉得唐思燕绝美的侧脸动人心魄，比自己想象中的女神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思远微笑道：“好，那我们继续讲课，刚才说到了最好的中秋词，那么接下来我们再说说其他的中秋词，这就到了考验大家知识面的地方，还有谁知道其他中秋词有什么？”

        因为有了唐思燕的加入，课堂的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学生们争先恐后的举手回答，都想在唐思燕面前表现一下。

        钟尚宇回答的最多也最是全面，把所有人的风头都压了下去，唐思燕好几次向他投去惊奇的目光，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厉害，钟尚宇心中得意到了极点，那真叫意气风发，全然不顾其他男生嫉妒的目光。

        这时唐思燕回头向吴益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在想吴益怎么不回答？在她的心目中，吴益才是最有才华的那个，吴益之前的几次事迹也都证明了这一点，恐怕让他现场创作一首词都不在话下，更别提只是背诵几首已有的诗词了。

        钟尚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后排的吴益，他的心中泛起一丝嫉妒，虽然不知道吴益和唐思燕是什么关系，但是单从唐思燕来找吴益要钥匙，就知道两人的关系绝不一般。

        顾思远微笑道：“还有吗？还有其他的中秋词吗？”

        这时学生们都已经将知道的中秋词说了个遍，上哪再去找其他的？就连钟尚宇都皱起了眉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

        顾思远道：“钟尚宇，你还有吗？”

        钟尚宇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我的知识储备已经耗尽，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中秋词了。”

        顾思远笑道：“哦？你确定？”

        唐思燕也向钟尚宇看去，钟尚宇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很想急中生智再想出一首中秋词来，也好在美女面前多加一分，但没有就是没有，他沉吟了片刻，摇头道：“确实没有了，就算有，也肯定不出名或者写的不好，那种诗词没有背的价值。”

        顾思远点了点头，目光又望向了唐思燕：“这位同学，你有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唐思燕看去，倒不是指望她回答问题，只是想趁机多看几眼。

        “我？”唐思燕没想到竟然叫自己回答问题，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有。”她想了想道：“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勾了起来，顾思远道：“哦？是吗？这个人是谁？”

        唐思燕道：“吴益肯定知道。”

        人们的目光向吴益看去，充满了惊讶，立刻有人质疑道：“他？他连写中秋词最好的诗人是谁都不知道，那种常识性的题都答不出来，更别提现在了。”

        钟尚宇见到唐思燕这么看重吴益，心中极不舒服，心说我答不出来，你却说他能答出来，这不是看不起我吗？脸色都阴沉了几分，回过头看着吴益，脱口而出道：“他能答出来就怪了！”

        唐思燕淡淡看了他一眼，钟尚宇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样讲话未免太没有风度，但是被唐思燕这样的美女眼神轻视，他身为男人的面子也挂不住，更加妒忌起吴益来，故作轻松道：“我说的是事实啊，现在我都答不出来，他就更别想答出来了。”

        不少人都附和的点了点头，显然都不看好吴益。

        顾思远也有些惊讶，他之前两次叫吴益回答问题，吴益两次都是无言以对，给顾思远的印象就是呆头呆脑。

        顾思远对吴益道：“吴益，你能答得出来？”

        吴益本来就看那个钟尚宇不顺眼，他为了低调才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回去，现在看到钟尚宇在唐思燕面前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贬低自己，心中决定不忍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他点了点头道：“我确实能答出来。”

        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钟尚宇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唐思燕依旧淡然，在她看来吴益能答出来是正常的，答不出来才是怪事。

        其他学生则是满脸的质疑。

        顾思远微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中秋词还有哪些？”

        吴益朗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一首词朗诵完毕，教室中鸦雀无声。

        这间教室中的学生都是文学系，最起码的文学审美还是有的，在听吴益朗诵的时候，觉得这首词十分陌生，以前绝对没有听过，一开始还以为是吴益胡编乱造，可是如果是胡编乱造，绝对编不出这样的杰作。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只听这首词的上半阙，就已经体会到这首词意境的空灵、大气、悠远。

        再到后面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一种洞彻世事，却又不羁豪放的态度便于无声中流露出来。

        在中秋词中融入深刻的人生感悟和哲理，其他词不是没有这么做的，但是哪一句有“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一句来的这么天衣无缝，浑然天成？这一句当真算得上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而最后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是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祝愿与向往，越是历尽艰辛，经历过挣扎痛苦的人，越是对这一句有更深刻的感悟。

        在场的学生们未必能体会到这首词全部的优秀之处，但是光从字面意思来理解，也觉得这首词美到了极点，妙到了极点，隐隐觉得比《问月》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尚宇英俊的脸庞面如死灰，他比其他同学有着更高的文学造诣，也正因此，就更知道这首词的优秀之处，在他看来这首词已经远远超过了《问月》，达到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境界，这样优秀的词文不可能默默无闻，既然吴益知道？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

        最震撼的当属教授顾思远，他在听完这首词后竟然一阵眩晕，要不是周围的学生及时扶住了他，他几乎就要倒地昏厥。

        顾思远脸上浮现出万分激动的表情，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吴益面前，用力抓住了吴益的手掌，沧桑的双目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狂热：“我一个七旬老人，七十年来都认为问月是最好的中秋词，岂料今天大开眼界，竟然见到了比问月更好的中秋次，吴益，告诉我，这首词是谁作的？”

        教室中一片哗然，学生们虽然隐隐觉得吴益朗诵的这首词比问月好，但是并不确定，《问月》几百年来都被称为最好的中秋词，几百年来都无人超过，又岂能被一群学生轻易质疑？但是听到顾思远的话，学生们才知道，原来教授也是这么想的。

        顾思远教授的文学造诣极其深厚，他既然说吴益这首词比问月更好，那就肯定不会有错，一时间如同炸锅一般，教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

        吴益向钟尚宇看了一眼，只见这位高考状元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骄傲、得瑟和自信，额头上汗如雨下，绞尽脑汁皱眉苦想，显然想不通吴益从哪里搜罗出这样一篇绝世好词。

        吴益又向唐思燕看去，唐思燕露出一丝恬淡的笑意。

        吴益看到顾思远苍老的脸庞上狂热的表情，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热爱文学的人，自己拿着古人的诗词哄骗无知，实在不适合太过得意，他打消了把这篇词安在自己头上的想法，微笑道：“我小的时候，门前经过一个道士，他随手扔给我一本书，上面就有这首词。”

        看到顾思远目瞪口呆的表情，他继续道：“哦对了，这首词的名字，叫水调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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