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是谁

“你是谁？我又是谁？”这一次是云尔拦住了江择日的去路，伴随着云尔的问题，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窗外的天瞬间黑了下来，这个问题像是触发了什么不可言说的禁忌一般，得到了上天的警告。

        “嘘…”江择日竖起食指，朝着云尔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云尔不解的歪了一下脑袋，但还是听话的没有继续将自己满脑子的不解一下子抖落出来。

        江择日面带浅浅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指了指天又指了指耳朵，像是在说天上有人在偷听…

        云尔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自己真的发现她的生活环境很不正常，她肯定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什么神经病患者。

        江择日握住了云尔的手腕，在云尔摊开的手掌心里一笔一画写下了“回家”两个字。

        云尔感受着手掌心里冰冰凉凉的触感，内心深处感到酥酥麻麻的，鬼使神差的，也不再追问，转身便小跑着离开了教学楼。

        雨下的极大，好像在云尔的记忆中这是她上高中以来第一次下雨，之前每一天的天气都是她喜欢的，艳阳高照却还时不时会有几阵凉风袭来的清爽日子。

        豆大的雨滴落在云尔的身上，砸的人生疼，一路小跑着到了家，母亲见自己被淋湿了，满脸焦急的放下了手上在切的菜，着急忙慌的拿着干毛巾给自己擦头，父亲嘴上说着些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不带伞的话，手上却已经去翻找药箱拿预防感冒的药片了。

        云尔手上拿着药片，药片上的日期却很奇怪，云尔潜意识中认为现在是2021年，但药片上的日期却是2016年，抬头看了一眼壁钟，鲜红的2016这几个大字像是被无限放大一般塞到了云尔的眼睛里。这就是云尔所发觉的，自己生活中的不对劲，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她对生活上的某些客观存在的事情产生了某些虚幻的记忆，她也认识到了自己的父母切切实实的变成了所有人都喜欢的“完美父母”，好像只要自己一想，那她的所想就会实现。她希望每天放学回家都能吃到母亲做的晚饭，甚至精确到某道菜，那她就会在踏进家门的时候闻到那道菜的香味，她希望父亲不会因为自己数学考砸而责备自己，那她就会在将分数惨不忍睹的数学卷子递到父亲面前时还能得到两句父亲的安慰…

        云尔承认，这一切都很梦幻，都很美好，如果不是那个新生的出现让她发现了自己记忆上的错乱，以及其他一系列自己生活上的像是bug一样存在的问题，那么她可能会永远沉溺在这样美好的生活里…

        云尔闭上了眼睛，用力咬着后槽牙，耳边是父母嘘寒问暖的声音，心中默念了几句话。再次睁开双眼后身边的父母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蹲在自己身前，面容清秀的江择日…

        “真笨，把自己弄的这样狼狈…”江择日的手代替了云尔母亲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擦着她被雨淋湿了的头发，如果云尔此时有着原本的记忆，那她一定会惊讶于自己面前这个温柔到极致的江择日。

        “你…你能帮帮我么？我觉得这一切都很不正常…”云尔一把抓住了江择日的手腕，或许不管在什么时候，江择日都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云尔，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谁能帮到谁，你的所见所闻即是你的所念所想，永远和自己的父母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不好么？”话音落下后江择日又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话不说破，却带着引导性。

        “是假的吧，如果我在这个假的世界里生活了下去，那真正世界里的我还存在么？我忘记了你，也代表我忘记了其他所有这个世界里不存在的人或事。”和父母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确实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条件，但当云尔彻底意识到这一切的不真实的时候，她就再也没办法当作无事发生那样继续自我欺骗。

        “那我们，走吧。”江择日握住云尔的手，带着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着我，云尔。”江择日漆黑的眼眸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深深的卷着漩涡一点点把云尔拉入了深渊，当云尔感到越来越虚无缥缈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温馨又平淡的房间…不切实际的梦境终会在某一刻清醒过来…

        云尔从没有溺过水，但她现在却像是一个失足落水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可怜人，浑身是汗的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

        “云尔，你还好吧！”郑源扶着云尔的肩膀一个劲的摇着，满脸担忧。

        云尔摆了摆手，她感觉自己本来都快恢复过来了，郑源再摇下去的话她还得再晕一次。

        “李志豪呢？”云尔看了一圈，发现阑蝶和吴希伯都不见了，只有江择日和郑源在场。

        “我也不知道，我只比你早一点从幻境里出来。”提到幻境，郑源本就难看的脸色变的更加苍白了一些。云尔不知道郑源的幻境是什么样的，回想起她的幻境，想到早已去世的父母，难过之余还有些出乎意料的，算是开心吧…毕竟这么些年来她除了偶尔看看父母遗留下的照片，根本没办法和幻境中那样和自己的父母生活。

        “你是怎么出来的？”云尔拍了拍身上的灰，靠着墙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一旁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江择日，口中却是在问着郑源。

        “江大哥把我弄出来的…”想到江择日在幻境中的不耐烦与一系列的残暴手段，此刻的郑源甚至觉得面前的江择日和那些妖魔鬼怪给他带去的恐惧不相上下。

        “李志豪他…”云尔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瞪大了双眼，江择日在幻境中的一言一行都表示着这个幻境需要依靠本人的思想和意志去打破，他的出现只能让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

        “他不肯出来。”江择日缓缓开口，当他发现所有人都进入了阑蝶的幻境，也包括自己以后，便第一时间走出了自己的幻境，再想办法融入其他人的幻境中去帮助他们，云尔和郑源在认清现实后都放弃了幻境中自己内心深处极度渴望的东西，只有李志豪，选择了继续呆在幻境中，不肯出来。

        “那能不能把他带出来，强制性的那种！他不出来是不是就代表他…”郑源此刻也顾不得害不害怕江择日一说了，一把子冲了上去抓着江择日不放，满心满眼满口都是祈求。他和李志豪从小就认识了，一起长大一起上学，直到上大学才有了短暂的分开，这么多年来平凡的生活中，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发小会有危及到生命的一天。

        “当他选择留下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和幻境融为一体了，强行抽离也只不过是让他死的有个全尸而已…况且那样，会很痛苦…”李志豪的幻境确实很美好，美好到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没办法轻易拒绝，强行抽离毁掉的是幻境，也是李志豪自己。

        “或许对我们来说他是离开了，但对他来说，他是得到了在现实世界里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吧…”云尔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心脏一阵阵抽痛，她的父母在她中考之前就已经出意外离世了，她也根本没有考上什么特别好的高中，“寄人篱下”这四个字伴随了她目前为止的大半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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