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娱乐圈28
卞城王在小山一样的书案后边露了个头，一看简练的脸色就明白了：“别人出差回来都是给我带特产，整个冥府只有你，只会给我带麻烦。说吧，又干什么了。”
简练实话实说：“抓捕赤鸮的时候，误伤了一名生人。”
“哦。”卞城王吹开保温杯口的浮沫，毫不在意道，“那就走流程，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若非大奸大恶之人，就让轮转王跟他谈谈条件，看看有什么未尽之事，了一了，来世再给投个好人家。常规操作，你不守规矩就算了，连这都忘了？”
简练意味深长地盯着卞城王：“轮转王不收。”
卞城王语重心长：“都叫你平时不要那么刺头了，圆滑一点，不要老得罪人。给他买两坛好酒送过去，说点漂亮话。老人家很好哄的，就比如我，除了喜欢看枉死城的受刑犯，没事就爱喝个人间的上品茶叶什么的，上回人家给我带的都快喝完了。”
简练也不知听没听出他的弦外音，平静道：“轮转王说这个人的魂，他处理不了。”
卞城王放下茶杯，拎过锁魂囊，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只要是人，有什么处理不了的？我看就是你得罪人自己不知——”扯开袋子的瞬间，头上化形隐藏了几万年的阎王角嘭一下弹了出来。
卞城王一脸惊恐，下意识一把按紧袋口：“卧靠，这怎么可能！”他摇摇头，像是不信似的，又扯开个小缝再次确认了一下，然后呆滞了好几秒。
半晌才回过神，指着简练气得手都在抖，鬼气控制不住的外泻，连窗户玻璃都给震碎了：“你他娘的到底干了什么！”
刚刚在轮转王那已经经历了一次，简练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特意提前往后站了半步，以免被他泼茶水。
“正常程序缉捕冤魂，详细报告已经交上去了。”
简练冷眼看着卞城王恭恭敬敬地把白令的魂放出来，轻描淡写道：“佛印拍的，非我方责任事故，就是个无法避免的小意外。”
“小意外？”卞城王指着一路被甩得七荤八素，身体都快半透明的白令，气得浑身都冒黑气，“你管这叫小意外？你知道他是——”
简练抬眼看他，就连白令都勉强打起了精神。
卞城王及时改口：“你知道他是普通人，还用这么强悍的杀招！赤鸮不过区区一只厉鬼，怎么就用得着请佛印了？挨罚那么多次，你就不能长长记性，换些稍微温和点的方式，非要这么激进么？”说着还把白令亲自扶到自己的阎王宝座上。
卞城王个头大，站起来足有两米多，跟堵墙一样，一米七多的白令跟他一比小小的一只。关键是长得还凶，青紫色的脸上一道刀疤斜入眉峰，咧嘴一笑就像是不怀好意。
白令警惕地盯着他，时不时抬头瞄一眼他那对闪着寒光的阎王角。
“你别紧张，我是他领导，刚当鬼不习惯吧？”卞城王生怕把人给碰坏了，不敢离得太近，说话时还特意放轻了语气，和蔼得甚至带着点解释和讨好的意味，“孩子小，容易冲动，但是心地还是善良的。伤了你他也过意不去，一回来就来请罪，刚才还哭着喊着说他知道错了，对不起你。”说着还狠狠瞪着简练。
简练无奈应声：“嗯，哭了。”
卞城王不满简练的敷衍态度，又管不了他，只得继续安抚白令：“我刚刚已经狠狠批评过他了，还抽了一百多鞭，这种行为，明天例会绝对要当成典型严肃处理，绝不手软。”
白令一肚子委屈，抿着嘴点了点头。
卞城王对简练可没这好性子，敲着桌子继续训斥道：“小小年纪不学好，给你佛印，是让你滥杀无辜的吗！”
简练理直气壮：“他夺舍。”
白令刚做新鬼就被一顿折腾，这会儿难受得紧，一张小脸没什么血色，只得虚虚的翻他个白眼：“放屁。”
“我看你像夺舍！”
卞城王一拍桌子，吓得白令一个激灵。
“他魂魄上一丁点跟其他灵体公用一舍的痕迹都没有，典型的灵肉一致，你干这行不是一天两天了，连这都分不出来么！”
简练不是分不出来，而是白令身上的反常太多，他完全被扰乱，根本就分不清是真是假。不过既然阎罗王都亲口承认了白令的好身份，他一个闭眼玩家也没必要强充暴民，耽误下班，便耸耸肩，默认了领导的说法。
卞城王长袖一挥：“滚回去面壁反省，明天例会之后你自己去领罚。”
简练闷声不响，直接原地消失。
送走了不省心的，卞城王转身慢声细语对白令道：“你刚来冥府可能不大习惯，我先叫人带你去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白令确实累了，点了点头，被鬼差搀出去之前突然问道：“阎王大人，被赤鸮害死的人，魂魄是在你们这么？”
卞城王想了一下，左手轻抬，一本档案从文件堆里自行飞到手中。他舔舔手指快速翻看了两页才回答：“赤鸮噬魂，死于她手的人全部都被吃掉，神魂俱灭了。”
白令尽管知道可能会这样，还是有些遗憾。
就算他的婚姻是资本博弈，沈瑜欣怀了金＃主的孩子，金＃主需要白令这个没权没势的落难金童来维持沈瑜欣的玉女形象。可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还想着正式道个别呢。
白令摇摇头：“那就算了。”
卞城王状似无意道：“我以为你会问冥府要怎么处理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自明。
白令心说我其实更想知道你们会怎么处理我，我还想再活五百年呢！不过还是配合的问：“小判官会怎么样？”
卞城王背着手，严正有力道：“推入黑绳地狱，挖眼、刮骨、钩心、饲蛇，刑期满千年后调任为枉死城狱卒，终生不予升职。”
白令差点被吓着：“这、这么严厉？”
卞城王冲他点点头：“放心，我们冥府绝不护短。”
“不是。”白令赶紧摆手，“我的死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当时是想救我的，是赤鸮拉着我垫背。我就是刚死不习惯，有点憋屈，没有要你们罚他的意思。不然、不然就算了吧，回头我打他一顿出出气就行。”
卞城王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冥府有冥府的规矩，他做事激进，暴力执法，误杀也是杀，必须重罚，以儆效尤。”
白令想了想简练那双眼睛，坚毅深邃，犀利孤傲，经常带着点拒人千里的冷漠。但是架不住他是条颜狗，活了百多年，除了自己之外，唯一觉得长相说得过去的，也就是大怨种了。那么一双隐隐透着幽蓝的清澈眼睛，挖了怪可惜的。
白令下意识替他解释：“没有暴力激进！当时我就在现场，那赤鸮出手狠毒，还带着什么佛意，如果简医生不这样反击，那魂飞魄散的就是他，到时候我也还是活不了。而且我不是他动手杀的，罪魁祸首是赤鸮，他还算是间接帮我报仇了。”
白令说的情真意切，连自己都被说服了，这会儿气完全消了。
卞城王别有深意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不追究了？”
白令摇头摆手：“不追究不追究，你们别挖他眼。”
卞城王勉为其难道：“苦主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罚三个月俸禄吧，小惩大诫。”
看着白令千恩万谢离开的背影，卞城王意味深长的咧嘴一笑。
冥府向来不护短，可某些人，就不一样了。
殿门关闭，卞城王回过身，指尖随意地沾了沾洒在桌上的茶水，像是自言自语道：“真是什么主子带什么仆，你一个生了灵智的法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说着屈指一弹，声音也高了几分，“听够了就滚！”
正绕在梁上偷听的银丝，被水珠打得一不留神就现了形。见事情败露，灰溜溜的贴着窗户就钻了出去。
那边在家清心寡欲闭门反省，却被迫听了个墙角的简练，捏了捏被打得微微发疼的无名指，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白令这一觉睡了个饱，一直感觉自己游荡在云上，醒过来之后，也还是飘飘忽忽的。
几个女侍估计是不知道房里住了新人，围在窗户底下小声八卦。
白令就躺在床上听。
大都是冥府管理层一些听起来就很假的秘辛，各种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还谈到了那位小判官。
“你们听说了没有，卞城王又跟简判官发脾气了，把大殿都给砸了呢。”
“不是简判官回来一次他砸一次么？不敢动判官，只能砸砸东西，有什么稀罕的？”
“这次不一样，听说简判官走了之后，十殿阎王紧急开会，连酆都大帝都给惊动了，连夜召集了五方鬼帝和罗酆六天。”
“闹这么大？因为什么啊？”
“听说是动了我们冥府不能动的人，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白令有点得意，很想冲出去大喊，你们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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