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四章：第十四日

今早一起来，威哥就找到了睡眼朦胧的王城，这些天没有值岗的睡眠让王城竟然有点“富贵病”了，竟然有了点想睡回笼觉的味道。“阿城，我今天就要调号子了，不出意外过段时间我的事尘埃落定后，估计就要下去了，我会给你写信的，一定要记得回信给我哦。”听到威哥要调走了，王城心里还不好受，人这辈子的缘分有的时候就是稍纵即逝，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威哥了，不管威哥之前做了什么事，至少在王城进去的前几天，威哥是一直在帮王城，“如果没有威哥当初的帮助，自己可能没那么快适应监舍的生活。”王城心里想。猛然这一刻，他为自己这些天对威哥的疏远感到可耻，他没想到一向来以“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为人生信条的他竟然会为了“舒适”而放弃原则。

        想到这，王城即惭愧又难过，但还是笑着安慰了句威哥，“威哥，保重！”然后装作波澜不惊地加入到洗漱队伍中去了。在看守所，人走人来是常态，“在外面相见”是很多“号友”都会在离开前互相鼓励的话语，自由、外面的空气都是所有人憧憬的。

        上午放风时，分管副所长把老曹和威哥叫出去了，然后就见有两位民警在监舍门口等着他们，待威哥和老曹回房间搬了自己的箱子出去后，大家才知道那俩是老曹和威哥的新的管教民警。老曹分到了二号监舍；威哥分到了十八号监舍；二号监舍带号子的老大曾经是刘哥的小弟，所以待老曹过去二号监舍后，刘哥就一直在监舍门口对着正对面的二号监舍的老大使眼色，王城知道刘哥在让二号监舍的老大照顾老曹，老曹很幸运；相比来讲，威哥则没那么轻松了，十八监舍带号子的老大是老四以前在外面的打手，威哥这一去，肯定会被问为何被调监舍的，万一被知道了原因，估计威哥在那边会挨欺负。

        “阿城，过来。”放风结束后，刘哥突然叫了王城过去。此刻刘哥并没有坐在过道上监督大家打坐，他做到了靠小窗子口那头，估计是在等待外劳过来登菜。“我下周一就要下监狱了。”刘哥看着王城，稍显伤感地说，“刚才副所长告诉我了，下周一做完核酸就走。”

        看着王城不说话，刘哥又说：“你估计也就是这几天要出去了，千万记得我交代你的那些事，老哥拜托了，在这，老哥只相信你。”王城郑重地点点头。

        “大家说阿城今天能不能出去啊？”刘哥突然在监舍问大家。

        “肯定可以，必须可以。”大家拍马屁似的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刘哥突然组织大家鼓掌，据说是排练欢送王城获得自由，看着大家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般的掌声，王城心里暖暖的，虽然他对自己哪天出去心里还是没底，但此刻对于刘哥，心里充斥满了感激。

        午饭后，刘哥又说：“阿城，赶紧把自己的碗踩掉，这样的寓意好！”

        “万一今天出不去，我又把碗踩了，那我用什么吃饭啊？”王城不解地说。“你先踩嘛！还会怕没碗吃饭？你这真是的。”刘哥笑道，于是乎，监舍的其他人开始怂恿王城把碗踩掉。就连小胡，都开始说：“城哥要出去了。”但王城对此心里还是没底。

        中午午睡前，司马找到刘哥汇报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刘哥，现在人少了，值岗怎么安排呢？”的确，目前监舍还剩“老大、老三、阿峰、胡哥、老郭、小胡、司马、老钟、李少侠、王城”了，老大、老三肯定不值班，王城前几天开始也不用值班，这会看到人手不够了，王城便主动说：“司马，我来值班吧，这些天一直在休息，累到你们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很真诚。

        “说啥话呢？哪用你来，你就休息你的，我自己顶上去，安排你值岗，刘哥不把我扒了皮啊。”司马笑着拍了拍胸脯，然后看着刘哥笑着说道。“阿城，你就踏踏实实休息。”刘哥拍了拍王城的肩膀。

        于是，在有限的人手中，司马做了如下安排：阿峰和李少侠值一岗；小胡和老钟值两岗，老郭和胡哥值一岗；中午值岗则由司马带队顶上，谁不想休息就谁和司马一起。

        下午六点过去了，还没有民警过来开门，王城知道今天出去是不可能了，虽然刘哥说之前也有七点钟来放人的场合，但看守所一般放人都在下午六点半之前。刘哥见王城心里有点失落，便安慰道：“谁叫你不踩碎自己的碗？要不要趁着现在没关活动室的封门赶紧去把碗踩了。”王城知道刘哥只是在安慰自己，于是他笑着对刘哥说：“没事，已经做了今天出不去的打算。”其他人见状，也都来安慰王城。

        七点关了封门后，王城和刘哥照例坐在床上聊天，刘哥对王城说：“阿城，你出去的时候记得叫你家人买一瓶白酒，买一套衣服和内衣裤，眼镜也扔掉，鞋子也扔掉，总之从头到脚都换掉；洗澡时把白酒从头往下倒，然后去理个发。”

        “这些有讲究嘛？”王城不解地问。

        “肯定有，你听我的没错。”刘哥又补充了一句。

        也许是心里冥冥之中有预感，刘哥和王城都说了很多，从家庭聊到梦想，从学习聊到创业。

        突然，刘哥一句大叫：“阿城别动。”然后他拿起手往拍了王城的耳朵一下，只见一只蜈蚣应声而落。

        “好事要发生啊，阿城看来你真的快出去了。”刘哥安慰着惊魂未定的王城。可这时王城哪有心思想这个，他立即找蜈蚣从哪出来的？经司马提醒，才发现这些床板因为年久，早已千疮百孔，而木板下是空的，与墙外通风，今天刚好下大雨，这蜈蚣就从墙外的通风洞往床底下跑，然后通过床板间的洞钻出来了。

        这把王城吓得，用餐巾纸把床位下的几个洞堵住了后，又在睡觉前反复确认了很多次，这都让司马快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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