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忧心忡忡

议事结束后，多格萨与隆德斯寒暄了几句就急匆匆回了他的营帐，营帐里有一名身穿占城国军服的军士正在等他，见他后连忙迎了上去。

        “李总兵明天要来这里劳军，我的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挥退了跟在身后的卫兵后，多格萨皱着眉头坐在了椅子上，神情凝重地说道。

        “父亲，明军在国内的动机不纯，不仅任命了众多官员，而且还免除了这两年的赋税，把许多地方富绅的田地、房产以勾结交趾叛匪的罪名分给了百姓，大肆收买人心。”

        那名军士来到多格萨的身旁，面罩寒霜地娇声问道，“父亲，你说明军会不会想赖在咱们占城不走？”

        从声音上可以听出，这名身穿占城军军服的军士是一名女子，她不是别人，正是多格萨的女儿娜莎，也就是吴倩。

        吴倩原本跟李云天在一起，明军向交趾叛军发动进攻后他随着李云天去了多个地方，后来由于李云天将叛军围困在了乂安府，因此吴倩就去演州府的占城军大营看望多格萨，然后返回了多海城。

        可就在今天下午，吴倩忽然从多海城赶了过来，告诉了多格萨一件令其倍感震惊的事情：

        在多格萨和隆德斯不在占城的这段时间，明军的官吏已经趁着占城国原先的权力体系被交趾叛军破坏，迅速在占城建立起了一套行政体系，并且宣布了许多惠民措施，使得战成国内的局势迅速稳定了下来。

        由于演州府与位于交趾的中部地区，故而多格萨与占城国的信息传递并不顺畅，再加上李云天刻意封锁消息，因此多格萨根本就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万万想不到明军竟然会做出这么多不合时宜的事情来。

        正是因为吴倩的报信，多格萨在议事大帐里听闻李云天来了演州府后才显得颇为错愕，他虽然没有见过李云天但是却听说了李云天来交趾后的那些事迹，能在一年多的时间扭转交趾局势，将交趾叛军逼入困境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在多格萨看来，李云天身为明军在交趾的最高统帅，平常公务繁忙，慰劳演州府明军这种好像搁不住李云天亲自出马，故而心中对李云天的来意感到有些困惑，毕竟李云天不会无缘无故地跑来演州府。

        “咱们占城是明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明军要是想赖在这里，可就违背了明太祖的祖训，明廷里的那些迂腐的官员们绝对不会容忍明军破坏大明礼仪之邦的名声。”

        面对吴倩的询问，多格萨沉吟了一下，紧皱着眉头说道，“由于王族已经被交趾叛军屠杀殆尽，父亲担心明廷的一些官员会以安南为故例，趁机吞并我占城！”

        “王族虽然没了，但父亲和隆德斯伯伯还在，可以被推举为新任的占城国王。”吴倩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微微怔了一下，随后面罩寒霜地说道。

        所谓的安南故例，指的是安南的王族被黎季犛杀光，由于安南是大明的附属国，故而明军出兵征讨，后来由于安南王族已经死绝，故而将其纳入了大明的版图。

        不过占城与安南不同，不仅实行的是联邦制，当占城王的王族被杀完后多格萨和隆德斯十有八九会被下面的酋长推举为新任的国王，而且它是大明的服属国，并不是附属国。

        附属和服属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意义大不相同，附属国类似于大明藩王的藩国，其军事、经济和外交都要受到大明的掌控，例如朝鲜和安南。

        而服属国就宽松了许多，拥有独立的主权但是向大明臣服，其国王的任命要得到大明天子的允许，大明通常不会干涉它的内部事务，例如占城。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朝贡体系的存在，故而在明朝与清朝的时候东亚只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明朝和清朝的天子，其余各国的君主皆称国王。

        “话虽如此，但是新国王的任命必须得到大明皇帝的认可，如果有人横加阻挠的话必定会平生许多波澜。”多格萨毕竟阅历丰富，闻言苦笑了一声，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事情哪里有吴倩想的这样简单，由于占城向大明臣服，故而每任新国王都要得到大明天子的任命，一旦大明不承认推选出来的国王，那么局势可就变的十分糟糕。

        自从安南归属大明后占城已经与大明接壤，其对大明的战略意义已经从服属国上升到了附属国的地位，多格萨担心明军趁着这次交趾叛军的事件趁机吞并了占城。

        见多格萨情绪显得有些低落，吴倩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柳眉微微蹙着，对占城来说大明完全就是一个巨无霸般的存在，占城在大明前面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报！”就在营帐内的气氛变得沉闷压抑时，一名占城军士急匆匆地闯进了帐内，单膝跪在了门前，冲着多格萨急声说道，“刚才斥候来报，发现大批交趾叛军正向我军营地赶来，此时距离我军已经不足十里！”

        “什么？”听闻此言多格萨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噌地就站了起来，他可是知道交趾叛军现在已经快到水穷水尽的地步，此时大规模调动寓意非常明显，那就是想要突围。

        这令多格萨感到非常意外，在他看来交趾叛军最佳的突围方向应该是南掌军的防区，而且交趾叛军前两次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万万想不到叛军竟然会选占城军的防区逃走。

        “快，通知隆德斯大酋长，另外召集各将领去议事大帐！”

        不过，多格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沉声向那名报信的军士下达了命令，那名军士连忙转身奔了出去。

        在多格萨看来，叛军这样做是出其不意，与严阵以待的南掌军防区相比，占城军虽然有六万人，但战斗力却要远逊明军，故而选择占城军防区当做突破口。

        “父亲，乂安府已经成为了交趾叛军的死地，他们为了逃出包围这次肯定会殊死一搏！”等那名军士火急火燎地离开后，吴倩不由得担忧地向多格萨说道。

        “你立刻前去演州城向李总兵求援，如果明军不及时赶到的话，单凭我们无法挡住交趾的叛军。”多格萨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嘱咐吴倩，“记住，务必要让明军尽快赶来，否则我们就要大祸临头了。”

        “父亲，你是说李总兵会见死不救，然后追究我们放走叛军的罪责？”吴倩先是一怔，随后反应了过来，不由得惊讶地问道。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当时李总兵想要让明军与我军混合编制，不过我和你隆德斯伯伯担心他会让我军在前面冲锋陷阵，白白送死，因此我们选择了分开驻扎，并且立下了军令状，绝对不会让交趾叛军从我军防区通过。”

        多格萨苦笑了一声，一脸无奈地解释，“我军跟明军大营相距不过八十里，一旦一方受袭另外一方很快就会赶来支援，可现在看来要是明军如果对我占城有什么企图，十有八九不会前来救援，交趾叛军这次倾巢而出我军必定难以抵挡，届时难免就要被治罪了，国内局势将被明军所掌控。”

        “他们就不怕放走交趾叛军？”吴倩万万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还有如此复杂的缘由，怔了一下后愕然问道。

        “李总兵这两年在交趾实行了不少笼络民心的仁政，并且铲除了交趾原来的权贵阶层，建立了一套新的政权体系和权贵阶层，巩固了大明的统治，现在交趾的民心已经向着大明，交趾的叛军已然是强弩之末，即便是逃出去也仅是苟延残喘而已，迟早会被剿灭。”

        多格萨摇了摇头，神情显得有几分黯然，“李总兵确实是一个厉害的人物，他看出了交趾叛乱的根源进而加以清理，恩威并重，以后交趾必定长治久安，这对我占城可不是一件好事。”

        “父亲，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李总兵发兵来救。”吴倩从多格萨的言行中意识到事态的严重，郑重其事地说道，随后快步走向了营帐帐门。

        “父亲，保重！”到了帐门时，吴倩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神情关切地向多格萨说道。

        多格萨闻言笑了笑，向吴倩摆了摆手，示意她快走，以免耽误了时间。

        吴倩见状咬了一下嘴唇，掀开帐门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她知道多格萨等人的命运已经系在了她的身上，无论如何她都要让李云天发兵来驰援。

        “希望来得及！”望着吴倩离去的背影，多格萨口中不由得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后跟着走出了营帐，面无表情地前去议事大帐商议抗击交趾叛军的事宜。

        在多格萨看来，交趾叛军的处境已经十分困难，今晚这次突围叛军很可能会孤注一掷，集中全部力量来攻打占城军的防区，这意味着届时会有一番血腥的厮杀，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这里。

        虽然这场厮杀多格萨期盼已久，想要消灭交趾叛军来给被其屠杀的占城军民报仇，可由于明军在占城的一系列不合时宜的举动，使得他不由得担心起来，现在占城军的主力全在这里，万一死伤惨重的话那么可就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要任人宰割了。

        不过，现在事态危急多格萨已经无法顾及许多，当务之急只要挡住来势汹汹的交趾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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