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祸福无门,唯人所召7
光阴荏苒,寒冷的冬日已经走到尽头,早春的氛围愈来愈浓。今日晴光正好,微暖的阳光倾泻而下,使得整个荥州城都沐浴在一片祥和之中。
唐明轩走后,陈煜棠便按照唐明轩留下的住址,写了一封书信过去,询问唐明轩在京城的勘察是否顺利。过了十日,陈煜棠终于收到了唐明轩报平安的回信。丫鬟将书信递过来,便眉飞色舞地笑道:“小姐,是姑爷的书信来了,这下可好,再也不用天天去门房问了。”
陈煜棠哧地笑了一声,淡定接过书信,搁在一旁,丫鬟见陈煜棠不肯当着她的面打开来看,识趣的偷笑着退了下去。
陈煜棠见着丫鬟远去,才打开书信,只匆匆看了一眼,脸上便是一片绯红,将书信猛地合上,左右望了两眼,生怕旁边有人偷看似的。
信中字里行间皆是唐明轩的思念之情,此次是陈煜棠和唐明轩第一次分开这样久的时间,陈煜棠却没想到唐明轩在信中的话语会这样直白,暗自庆幸这封信没有被旁人得了去,冷静了一下,等到脸上的绯红褪去,嘴角又噙出笑意,再次将书信徐徐展开。
唐明轩在信中详细交代了自己在京城勘查的情况,并且表示八国联军侵华时将圆明园烧毁,现今一片破败,实乃民族文化之憾。
陈煜棠看完书信,当即也拿出笔来,给唐明轩写了一封回信,用生疏的笔调写出了自己对唐明轩的思念,同时也肯定了唐明轩现在的成就和他为微缩建筑制作工厂付出的种种努力。
陈煜棠笔下顿了顿,半带羞赧,半带自豪地将自己新开的西式女装店供不应求一事写了下来,末了,又事无巨细的将家中近来发生的一些杂事都写给了唐明轩,足足写了三页信纸。此时,丫鬟站在门外敲门,说是送陈煜棠去上英文课的司机已经在外头等待了,陈煜棠才恋恋不舍地将信通读了一遍,装入信封中,妥帖地交给丫鬟,才匆匆离去。
而在贺家,贺浣之的心情也因为这场春暖而前所未有的好。
此时,她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宽大的衣服也遮掩不住,行动不太方便。但大夫之前嘱托过,要她在产前多做运动,才有助于顺利产下胎儿。贺浣之便在丫鬟的搀扶下,在花园里头来回行走。这个时节,花园里头的迎春花开得正盛,明快的淡黄色充斥了整个花圃。
贺浣之看着喜欢,寻思着折下几枝来插在房间的花瓶里,便走到近前,刚刚动手折下一枝来,腹部便传来一阵剧痛。
贺浣之怔了怔,一只手拿着迎春花,一只手轻轻抚了抚肚子,温柔呢喃道:“宝儿听话,不要踢娘亲。”
像是映衬了她的话语,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传来,贺浣之登时疼得站立不稳,锁紧眉头,倚靠着旁边的丫鬟,慢慢蹲了下来。一旁的丫鬟有些措手不及,也跟着俯身,询问贺浣之的情况,却见到贺浣之的衣裙间流出一片鲜红。
丫鬟吓了一跳,急匆匆的喊道:“见红了!”
贺浣之心神一惊,厉声喝止道:“怎么会呢,不要乱说,现在还不到生产的时候,宝儿……”
她在说话间,自己也低头看见了裙摆间的红色,也慌了心神,攥紧了丫鬟的手腕,咬牙喊道:“快去找大夫,快,求你了……”
贺浣之胎像不稳一事很快惊动了贺炳华夫妇,
不多时,大夫便赶了过来,看了贺浣之的情况,锁眉说道:“已经动了胎气,无法继续稳胎,必须马上准备生产。”
此时距离胎儿足月还有整整三个月,贺夫人一听,腿脚一软,险些晕过去。贺炳华听见贺浣之在里头的痛呼声,也有些着慌,他的神色倒是看不出来慌乱,话语却已经紊乱,只是反反复复地说道:“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我儿子已经这样了,我不能再让浣之出事……”
大夫没有理会贺炳华,匆匆走进了贺浣之的房间,大声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剪刀等物品,其间贺浣之的痛呼声一直没有间断过。
不多时,大夫走了出来,神色凝重地对贺炳华夫妇说道:“情况十分危急!”
贺夫人一听,嘴唇当即泛白,昏了过去,又是引发一阵慌乱。
“令媛和孩子只能保下一个,贺老爷作何选择?”
贺炳华攥紧了双拳,在房间里快步踱了半晌,大夫急得跺脚,催促道:“贺老爷快些决定呀!再晚了母子可就都保不住了。”
贺炳华额头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抖着声音问:“您怎么看?”
“这孩子早产,先天不足,令媛调理好身子,倒是还可以再要孩子。但我是做不了主的,贺老爷可要考虑好,一切都听贺老爷的打算。”
贺炳华双目如血,恨声道:“保大!”
大夫听了,紧跟着再次钻进了产房,贺炳华在外头急得团团转,几次想要冲进产房去查看情况,都被守在门口的大夫带来的学徒拦下。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功夫,贺浣之的呻yín声逐渐弱了下去,贺炳华一颗心揪紧,跑上前去哀求学徒。
“求求你帮我看看里头是什么情况?我女儿她怎么了?为什么没有动静了?”
学徒有些为难,和贺炳华僵持了一会儿,大夫终于满头大汗地从里头走了出来,疲倦道:“令媛无碍,请放心吧!”
贺炳华长长松了口气,心弦忽然又是一紧,追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恕我无力回天。”
正在两人说话间,屋里传来了贺浣之虚弱的喊声。贺炳华急忙走进去,看见贺浣之挣扎着爬起身,险些跌倒在地。贺炳华连忙上前制止了贺浣之的动作,就听到贺浣之虚弱地问道:“我的孩子呢?”
贺炳华一时讷讷,没有讲话,贺浣之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加重了语气,但听上去依然轻飘飘的。
“我的孩子呢!”
此时贺夫人也休息好,赶了过来,看见贺浣之平安无事,大松了一口气,也有些奇怪,跟着问道:“老爷,孩子在哪里?”
贺炳华沉默不语,贺夫人着急起来,絮絮叨叨的追着询问,贺炳华不堪其扰,只好道出了真相。
“孩子没有保住。”
贺浣之听了,发出一声尖锐的悲鸣,嘶声痛哭起来。贺夫人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渐渐醒过神,只有忍住自己的悲伤之情,去宽慰贺浣之。
“浣之,你刚刚生产,不要流眼泪,会落下病根儿。”
贺浣之又哭又笑,说道:“我没了孩子,还管什么病根不病根的?我要找那庸医问一问,没有本事便不要出来行走,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孩子?”
贺炳华心烦意乱,眼睁睁的看着贺浣之拼命要往床下爬,口中嚷嚷着要找大夫拼命,竟然拖着这样虚弱的身体,丫鬟和贺夫人加在一起都拦不住她。贺炳华忍无可忍,终于喝道:“你的情况危急,当时只能保下一个人,你愿意为了这个孩子舍弃自己的性命不要吗?”
贺浣之怔了一下,不知怎的反应过来,口中发出“嗬嗬”的冷笑声。贺夫人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哀声劝慰道:“浣之,我知道你伤心,可你不要这样吓唬娘亲……”
贺浣之一把推开贺夫人,直愣愣地瞧着贺炳华,最终抬起手,指着贺炳华道:“我的孩子之所以会保不住,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心中应该清楚得很!你说,你究竟有没有授意大夫不要这个孩子?”
贺夫人大惊失色,急忙去挡贺浣之指向贺炳华的手指。
“浣之,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孩子没有了,你父亲和你一样伤心呀!”
贺炳华面对贺浣之的指责,铁青着一张脸承受下来,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声。
贺浣之丝毫不理会贺夫人的话语,冷笑道:“贺炳华,你当年害死许绘,如今又送葬了我的孩子,我这一生绝不会饶恕你的!”
贺炳华眼睛动了动,哀哀瞧着贺浣之,贺浣之却别过头,不肯看自己的父亲,攥紧了身下的被褥,抬头仰望着天花板,胸腔里是浑浊错乱的气音,她喘息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似乎冷静下来,看了贺夫人一眼,道:“让我看一看孩子。”
贺夫人无措地看向贺炳华,贺炳华木然挥了挥手。
贺夫人才朝着一旁的丫鬟扬了一下头,丫鬟将裹了孩子的包被抱了过来,小心翼翼递在贺浣之的怀里,从始至终却不敢看那包被里的小小面孔一眼。
贺浣之极尽温柔地接过包被,低头,看见那张青色而又皱巴巴的小脸,五官像极了许绘,浑身开始发抖,继而抱紧死去的孩子,发出了母兽一般的悲鸣声。
贺夫人背过身去,悄悄抹起眼泪,就连一旁的贺炳华,眼眶也是泛红,渐渐湿润,继而狼狈地离开了贺浣之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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