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等闲花里送郎归6
贺浣之此时丝毫不知贺家即将发生的重大变故,她刚刚将大夫送走,去炉子上端了药,坐回许绘床边,捧着汤药,悉心吹凉后,才送到许绘唇畔。
许绘身有顽疾,加之接连受到殴打,情况不容乐观,一直卧病在床,好在贺浣之日夜不休的照顾,许绘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贺浣之的举动弄得许绘有些赧然,他抬手想去接勺子,贺浣之却灵巧避开,笑道:“你我还客气什么?况且……”
许绘晓得她还因为贺炳华派人殴打自己的事情感到愧疚,急忙岔开话题道:“夫妻之间还要相敬如宾,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们……”
他说了一半,才觉出不妥,贺浣之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脸颊上一红,悄悄低下头来,用汤匙拨弄着药汤。许绘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了贺浣之的手,目光一直黏着在贺浣之身上。贺浣之抿起嘴唇,这才抬头去看许绘,眼中情愫流露。
许绘大着胆子问道:“浣之,你……你想同我相敬如宾吗?”
贺浣之手上微微颤了颤,却被许绘握得更紧。贺浣之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却很干脆地说:“想!”
许绘脸上一下子明亮起来,缓了缓,才欢喜道:“我仿佛应该尽快准备一下上门提亲的事儿了!”
贺浣之“嗳”了一声,嗔怪道:“去哪里提亲?我现在已经不是贺家人了,只消得我同意便是。”
督军府那边,李义昌刚刚布置好查抄贺家的事情,他的副官便急匆匆赶了过来,说道:“参谋长,翼州的严大帅来了!现在正在会议厅候着,咱们大帅请您过去一趟。”
李义昌怔了一下,奇怪道:“严荣廷来做什么?不过准没好事!”
张东宁恰巧听闻一些,便解释道:“前阵子听说严荣廷要南下和潍州的李大帅谈事。算算路线,他正巧要经过荥州,恐怕今回只是顺道前来,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李义昌一边走,一边冷嗤道:“要不看他和潍州的关系越来越好,咱们现在没必要开罪他,否则翼州这帮人,进了荥州就不要走了!”
张东宁送了两步,赔笑说:“何必急于一时。石江县咱们总归是要拿回来的。”
李义昌走到会议厅门口,看见傅渭川的秘书正站在门前,对方见到他,恭恭敬敬道:“参谋长,大帅请您立即进去。”
李义昌点了下头,秘书将门拉开,李义昌便阔步走进会议厅,会议厅里头烟雾缭绕,严荣廷一手持烟,一手把玩着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弄得偌大的会议厅里一片聒噪。
傅渭川坐在严荣廷对面的位置上,没有吸烟,聚精会神盯着严荣廷,脸上的笑意有些微妙。
严荣廷又吸了一口烟,哈哈笑道:“傅兄,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慈禧太后那会子,有个万国博览会,请了清廷。那会子啊,中国是真的可怜,任谁都能来蹂躏两下。好容易有人请,可把慈禧给乐坏了,以为能和外国人攀上关系,以为能重振她那大清的国威。结果呢?”
他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用余光审视了一下屋内众人的反应。傅渭川脸上依然挂着笑意,但嘴角已经微微往下沉去。李义昌借机走了过去,朝着严荣廷寒暄道:“许久不见,严大帅你又精神了不少嘛!”
他的本意是将话题岔开了去,可严荣廷显然不吃他这套,颔首朝着他点了点头,敷衍说:“李参谋也不赖啊。看来荥州的风水很好,无论你我,都精神抖擞,容光满面的。荥州这块儿地,老严我都有点舍不得离开了呢,”严荣廷笑了两声,屋内的另外两人却没有丝毫笑意,也并不影响他的心情,严荣廷笑够了之后,还是将话题扯了回来,“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事儿,那慈禧太后忙不迭将一众作品送去圣路易斯参加万国博览会,没过多久,洋人就对中国的烟鬼、妓女、乞丐津津乐道,对小脚女人也颇多诟病。慈禧弄巧成拙,也没有拉到洋人的支持——傅大帅,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义昌面上有些绷不住,清了清嗓子,在他正要说话的当口,傅渭川忽然开口,道:“严兄,如此看来,你对万国博览会并不感兴趣?”
严荣廷眸光一转,笑道:“我确实是不感兴趣,不过我有个小妾,心心念念的都是洋人的那些吃穿用品,我要不借个机会把她带出去,恐怕大半年都落不得安生。”
李义昌笑道:“若是要想去国外,有的是机会,何必借着万国博览会的名头呢?”
严荣廷狡黠道:“万国博览会是没有什么好去的,无奈见识短浅的妇人喜欢,听了两句风言风语,说是旁人要去,我们也不能不去,免得遭人轻视。男子汉大丈夫,遂了她的心愿又如何?”
李义昌又和严荣廷辩了两句,处处落于下风,眼看着火气都要上来,傅渭川终于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今日听严兄一席话,才晓得严兄比我胜在什么地方。”
严荣廷也不恼,拍了拍衣角,站起身来。
“那是傅兄还不够了解我,对了,石江县的百姓们现在安居乐业,比往日强了不知多少倍,还编了几首歌来四处传颂,真是叫人羞愧。傅兄如果有兴趣,可以找人学来听听。我这边时间紧迫,就不多叨扰傅兄了,改日有机会再叙。”
石江县传颂的歌谣,傅渭川和李义昌都是有所耳闻的,说的无非就是严荣廷如何如何的好,傅渭川如何如何的残暴。这件事本来没有什么,定然是严荣廷的属下暗地里溜须拍马,才做出了这种恶心事儿来,可现在严荣廷在明面上提出,叫人格外不舒服。
严荣廷说完,也不等傅渭川回话,便阔步走了出去。经过李义昌身边的时候,还抬手,在李义昌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傅渭川勉强跟着走了两步,将严荣廷送出了会议厅,没说两句话,便安排秘书继续相送。翼州的一行人走了之后,傅渭川还站在会议厅门口,半晌没有动。李义昌走到他身边,劝解说道:“这个严荣廷现在不过是仗着自己风头正盛,就这么为所欲为,到时候有他好看的!大帅,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傅渭川面色灰败,朝着李义昌苦笑了一下,刚一挪动步伐,便朝一边歪斜去,昏倒在赤红的长绒地毯上。
李义昌大惊失色,连忙喊人,并上前起扶傅渭川。医生很快赶到,傅渭川已经昏迷不醒了。因为傅渭川夫人早逝,没有另娶,督军府一时也没有能拿主意的人,李义昌一番权衡之下,便让张东宁去幻术堂请傅嘉年。
此时,傅嘉年在乐生的帮助下,幻术大有长进,师姐弟两人的技艺差距渐渐缩小,之间配合得十分合拍;再加上幻术堂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氛围轻松愉快,还有傅芝玮在旁鼓励,远比死气沉沉的督军府来的好。傅嘉年也就萌生了继续学习幻术的心思。
张东宁此次前来,傅嘉年直觉没有什么好事,但碍于傅芝玮在一旁,便也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晾着张东宁,而是很快就将他请了过来。张东宁和傅芝玮致意后,随着傅嘉年一并来到小厅,立即就将傅渭川被严荣廷气病一事讲了出来。
傅嘉年万万没有想到是自己的父亲出了事,愣了愣,才生硬地问道:“大帅现在怎么样了?”
“听医生说情况很不好。大帅原本就日理万机,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今回被气病,旧疾全冒了出来,”张东宁叹了口气,继续道,“督军府的事情现在全部撂下了不说,医生要为大帅治病,也需要找一个能拿主意的人。少帅,你看……”
张东宁顿下话头,眼巴巴的看着傅嘉年,傅嘉年则抿紧了双唇,半晌没有说话。这时候恰好乐生端茶进来,刚刚将茶水放在傅嘉年手边,傅嘉年便一把将茶盏扫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乐生吓了一跳,不晓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半带委屈地看着傅嘉年。傅嘉年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望着外头,冷笑起来。
“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儿子看过,如今他出了事,我也没有拿主意的权力。”
张东宁有些着急,哭丧着脸劝道:“少帅,不要说这样赌气的话,大帅是个嘴硬的人,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傅嘉年脸上仍然是冷漠,眼睛里却透露出一丝悲凉,轻轻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说话声。
“做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傅芝玮信步而来,一眼便看见地上是一地的茶盏碎片,傅嘉年脸色僵硬,他身后则站着眼圈通红的乐生。傅芝玮当即明白一二,看了眼傅嘉年,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现在脾气这样大?”
傅嘉年略微垂下眸子,解释道:“是公事。对不起,乐生,我吓到你了。”
乐生连忙怯怯摇了摇头。
张东宁想请傅芝玮帮忙,当着傅嘉年不敢开口,便频频以目示意。傅芝玮不想为难年轻人,便问道:“张副官讲讲,究竟是什么公事,惹得你们少帅发这么大的火?”
张东宁忙不迭道:“大帅病了,督军府的事情都耽搁下来,医生的诊治方案,也需要有人来拿主意。几位老将领商量了一番,想请少帅回去主持大局。如果少帅不答应,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傅嘉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说事就成了,剩下的爷爷自然会判断。”
张东宁只好截住话头,朝着乐生吐了吐舌头。乐生则抱以歉然的笑容。
傅芝玮询问道:“嘉年,你不想回去吧?”
傅嘉年略有犹豫,还是短促地“嗯”了一声,顿了顿,看到傅芝玮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又肯定地说了个“是”。
傅芝玮沉吟片刻,叹道:“可现在看来,你不回去也不是个办法。”
傅嘉年有些意外,焦急之下,声线也没有以前那样沉稳。
“爷爷,你不是很支持我学习幻术吗?”
傅芝玮笑了一下,对张东宁道:“张副官,你先回去,我和你家少帅说几句。”
张东宁心领神会,感激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乐生便也借故,随着张东宁一道走出了小厅,还遣散了门口听差的佣人。
小厅便只剩下傅芝玮和傅嘉年爷孙俩。
傅芝玮随意坐上一尊太师椅,端起乐生刚刚上来的茶,喝了一口,吩咐傅嘉年也坐下。傅嘉年有些别扭,在原地站了会儿,才坐到了傅芝玮旁边的椅子上,酝酿了一下,还是说道:“爷爷,如果我要回去主持大局,只怕再也没有学习幻术的机会了。荥军那么多军官,那么多人才,并不是非要我不可。”
傅芝玮将茶盏“当”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声音稍稍嫌大。以往学习幻术的时候,傅嘉年还叫傅生平,小傅生平偶偶有不听话或是学得不好的时候,傅芝玮往往便要训诫,就如今天的这个场景一般。这“当”的一声有些熟悉,傅嘉年噤声的同时,回忆涌现,心里却是有些温暖。
“荥军内外的才俊虽多,可却是一盘散沙,这帮人谁都不服,就服你的父亲,也服你来接班。你若是临时叫一个不相干的人去领导他们,不出乱子才怪。你不看旁的,就看荥州城这么多的老户人家、老式宅子,经历了这么多战乱,都保留了下来,实在不易。你忍心因为你的一时之快,叫这些被炮火给毁了?”
傅嘉年默然,不肯将话。
傅芝玮又道:“幻术自有乐生来继承,你就不用操心了。这些日子我也想开了,乐生姓不姓傅没关系,重要的是咱们傅家的东西传下去。这些都是看缘分的,你和幻术大约有缘无份。”
傅嘉年听了这话,终于抬头,哀哀看了傅芝玮一眼,恳切道:“爷爷!”
张东宁和乐生走出小院,来到门房,张东宁有些忧心,道:“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说服少帅。”
乐生抿嘴笑了笑,才说:“在你们心中,他就那么狠心吗?”
张东宁愣了下,辩解道:“少帅平时虽然不苟言笑,但是对人很好。”
乐生面带笑意地摇了摇头,没有讲话,仿佛有什么心事。
张东宁不知乐生的意思,琢磨了一下,主动说道:“我就先回去了,乐生姑娘,谢谢你。”
“你在门房多等会儿吧。”乐生说完,朝他点了点头,信步离开了。
张东宁心底一亮,便打定主意一路等下去,果然,门房给他的茶还没泡好,傅嘉年便远远走了过来。
张东宁急忙迎了上去,傅嘉年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淡气质,变回了他所熟悉的少帅。
“时候不早,我回去看一眼大帅。”
翌日,贺浣之和许绘举行了婚礼。许绘和贺浣之都没有太多的友人,又因为贺浣之和家族脱离关系,说起来终究不甚光彩,便只邀请了陈煜棠和唐明轩。陈煜棠不太赞成贺浣之的做法,在得知贺浣之的决定后,屡屡劝说,惹得贺浣之有些不快,但临近婚礼,陈煜棠还是准备了不少添妆,叫唐明轩一一捎带过来,给原本冷清的婚礼增添了一丝热闹。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夜色降临,陈煜棠和唐明轩喝了杯喜酒便离开了。唐明轩走了一半,故意在许绘家门口逗留了一会儿,笑嘻嘻说道:“这对儿有情人终成眷属,煜棠,你有没有什么感想啊。”
陈煜棠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回应。
唐明轩原本还抱有一丝小小的期待,见状难免失落,只好用胳膊肘捣了捣她,又道:“煜棠,你想不想也找个人嫁了?”
陈煜棠目光一转,天上稀稀落落的星子便映入她的眸子里,便成了她眼里盈盈的光芒,颇有几分狡黠的意味。她笑了一下,从容说道:“说什么傻话,我现在不是已经嫁人了?”
唐明轩心思一动,余光瞥见陈煜棠垂在身侧的手,肤色莹白,弧度优美,和它的主人一样,时时刻刻都透露着气定神闲的气质。他往陈煜棠身边凑了凑,蜷起手指状若无意的蹭了一下陈煜棠的手背,陈煜棠将手挪到另一处,脸颊上略有红润,神色间却有些冷漠。
唐明轩胸腔之中擂鼓一般,半真半假的掩住脸,朝着许绘家的窗户示意了一下。
“煜棠,要不我们也像他们一样,洞房吧?”
陈煜棠的眼睛蓦地睁圆了几分,停顿了几瞬,沉静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唐明轩。
唐明轩被她看得心中发慌,越发觉得尴尬,连忙笑嘻嘻道:“你不要生气,我是说笑的。”
陈煜棠撂下一句“我就知道”,便抬步走远了。
唐明轩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又不敢追得太紧,只好远远的跟在她身后。两人出了许绘家外头的小巷,静静走了一段,夜晚的荥州街头虽然有些冷清,却能看见万家灯火连绵不绝,和天上的星子交相辉映,别有一番风情。陈煜棠伸手想要拦下一辆黄包车,被唐明轩及时阻止。
“反正路途也不远,我们就散步回去如何?”
陈煜棠颔首答应下来,唐明轩借机和她并排行走,一路上都偷偷拿眼睛瞟她的神色。陈煜棠依然十分淡然,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平日里那般仓促,当真如同散步一般,平添了优雅和惬意。
唐明轩屏住呼吸,再次抓住了陈煜棠的手。
这回陈煜棠不像往常那样挣开了他的手,而是慢慢撇过头来,仔细审视着他脸上的表情。
唐明轩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如果刚刚的话,并不是我在开玩笑,你会同意吗?”
陈煜棠顿住步伐,抬起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匆匆撩了一下耳边的云发,话语也带了几分笑意。
“明哥,你平日里都是这么和女孩子说话的吗?”
唐明轩一时语塞,握住陈煜棠的手情不自禁的收紧,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嚣。两人同时抬头往对面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贺家门口。
贺家此时正是灯火通明的一片,门外站了一排人,身上都穿着整整齐齐的荥军制服,大开的大门里,时不时地传来成片的啜泣声。陈煜棠和唐明轩对视了一眼,恰在此时,贺家门内传来一声呼喊,继而是一串碎裂声。
唐明轩下意识抬步要走过去,陈煜棠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道:“这件事必定不一般,你不要贸然出头。”
唐明轩嬉笑着说道:“我自有分寸。”
他说完,继续往贺家门口走,在离大门不过半丈的地方停住脚步,目光在守门的几个士兵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一个人身上,径直朝着那个人走去。那个年轻士兵大概是他的熟人,他和士兵攀谈了几句,有说有笑的样子,没过多久便又折了回来,俨然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陈煜棠朝他投去一个问询的目光,他却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的确插不上手。”
陈煜棠又朝着贺家大门看了一眼,便和唐明轩一块走远。两个人一路走到了僻静的地方,唐明轩才说:“贺家这次真的出事——之前毁掉五强作品的,你可知道是谁吗?”
陈煜棠嘴唇微微颤了颤,轻轻摇了摇头。
“贺浣清!”
陈煜棠皱眉,奇怪道:“贺浣清这次也有作品参赛,并且已经入围,他把包括他自己的五强作品全部毁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唐明轩懒懒地说道:“我认识的那个也不过就是个小喽啰,知道不了那么多细节。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贺浣清已经被捕,贺家现在正被抄家,一家老小都将流落街头。”
陈煜棠默然,转而转身往回走。唐明轩不知道她的用意,跟在她身后,奇怪道:“你要去哪里?”
“贺家有难,必须要让浣之知道。”
唐明轩有些无奈,有口无心道:“贺浣之已经和家里闹翻,你将这么桩糟心事提出来,惹得新娘子伤心。况且人家现在洞房花烛夜,我们贸然打扰不太好吧?”
陈煜棠冷不丁顿住脚步,回过头,脸颊通红地看了唐明轩一眼,唐明轩才觉察到自己失言,现在也不能再将话收回,索性“嘿嘿”笑了两声。
陈煜棠脸上虽红,神色还算镇静,分析道:“确实不太好。我们留在这里,看看贺家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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