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开端

艾凉没有出言规劝撒博达那充满个人英雄主义的发言。
    没那个必要。
    这个年纪的男孩本就对电影里的主角有着强烈的代入感，秉持着简单质朴的善恶观。
    现在就算说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等他再长几岁接触到复杂的社会，真正在现实中了解到犯罪分子的险恶，自然而然就会感叹着放下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另外，艾凉自己也挺好奇，赏金猎人这种影视剧中常见职业在现实中的活动方式。
    在前世他和这种职业可没什么交集。
    撒博达朝着牛仔们的方向偷瞄了一眼。
    在确定牛仔们在警戒周边环境没有往这边看的后，趴在艾凉耳边，刻意压低声音问道：“按照你们家的财力，雇佣的牛仔身手肯定不一般，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什么退隐江湖的知名赏金猎人啊？”
    “这个……应该不太可能，他们只是负责马场工作的牛仔。”
    艾凉说这话的时候底气略显不足，打着哈哈想把话题糊弄过去。
    “可我看他们拿枪的姿势很熟练啊，尤其是手枪，比我家那边的很多猎人都熟练。”撒博达继续说道。
    这番发言给艾凉整不会了。
    他上辈子生活在禁枪的地方，哪知道持枪姿势这种东西。
    顶多也就在短视频里看个乐子，又不是军迷闲的没事去研究枪械。
    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可能在一个自由枪击每一天的城市，撒博达所说的可能性确实不小。
    在混乱的地区，武力才是最直接的安全保障。
    但这些怎么也不是一个三岁孩子该考虑的问题，艾凉只能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转移话题。
    好在撒博达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想知道，热切的讨论几分钟后发现艾凉对这方面兴致缺缺，便带着无所谓的表情重新摆弄起手中的相机。
    在开饭前的这段时间，艾凉跟在撒博达身边打听着外面的事情。
    旁敲侧击半天，结果只表明这孩子确实有着当下年龄的无忧无虑。
    别说外面的物价和人均收入这类问题，他甚至连自己每月买东西的零花钱开销是多少都不知道。
    按照撒博达的说法，想要什么东西直接跟家里的佣人说一声就行，为什么要去了解物价？
    并且撒博达还理直气壮的反问艾凉知不道平时穿的衣服、用的毛笔、弹的古筝的价格。
    第一次当富二代的艾凉陷入了沉思，好像对方说的有点道理？
    两人就这样闲聊扯淡到饭点，跟着收到开饭消息的牛仔前往营地享用晚餐。
    ……………………
    一年后，数千公里外的首都。
    黎永明，还有之前那位他从歹徒手中救下的议员，此刻正坐在轿车上。
    望着窗外那经常在国际新闻中出现的熟悉街道，黎永明的内心有些紧张。
    距离获得荣誉勋章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再次回到这片堪称世界权力核心的区域。…。。

    老实说，在面对那些通常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大人物时，黎永明的精神始终保持着高度集中，生怕自己某句话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一场简单的谈话，比在生死边缘挣扎一番还累。
    至少挣扎求生只需顺从本能。
    黎永明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他先是悄悄瞥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然后才将视线移到身旁这位新上任的王议员身上。
    然而不等他开口，王议员就抿住嘴微不可查的摇了摇脑袋。
    是上次事件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还是说……
    黎永明的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两位先生，请跟我来。”
    车子刚在公馆前停下，一名门侍便走上前来拉开车门。
    黎永明甚至来不及张望一下周边的环境，脚步就已经跟着迈入了公馆的大门。      
    大厅内比较冷清，基本看不到走动的工作人员，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如水波般在大厅内回荡。
    像是踩在水面，又像是踩在黎永明心头。
    空气中弥漫着类似木料的淡淡清香，黎永明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紧绷的神经。
    他很想向王议员打听一下，带自己到这种地方究竟有什么事情。
    这位王议员没多少架子，至少在他这位救命恩人面前没有摆什么架子，交流起来还算愉快。
    可今天无论是电话里还是见面后，对方一直保持着三缄其口的模样。
    每当黎永明做出询问的态度，都会被王议员用眼神制止。
    怀抱着种种疑问的黎永明走出电梯，拐了两个弯后来到走廊尽头的房门口。
    门侍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只留下王议员和黎永明二人站在门前。
    咚咚咚。
    “请进。”
    推门而入循声望去，黎永明看到的却并非想象中梳着背头精神抖擞的中老年男子。
    助理？过来拿东西的实习生？
    黎永明没有朝着正主的方向猜测。
    因为那张像是还没从大学毕业的年轻面孔，怎么看也不像能让王议员慎重对待的人。
    不过自知是平头百姓的黎永明没有开口，能出现在这地方的人，无论年轻与否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所以黎永明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王议员看看这位怎么说。
    不同于黎永明的谨慎，王议员在进门的瞬间就换上一副笑脸：“岳博士，您……”
    “坐。”
    岳阳焱抬起手打断王议员的客套示意二人坐下。
    王议员也不恼，笑呵呵的朝着沙发走去，顺带拉了下还在犯愣的黎永明。
    “我个人不怎么喜欢在无聊的客套话上浪费时间，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岳阳焱端起茶几上仅有的一杯热茶抿了一口：“我希望黎先生以获得荣誉勋章的英雄身份去一趟内华市，如果可以的话请最好不要拒绝。”
    目中无人。
    黎永明对岳阳焱有了新印象。…。。

    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正视过他们二人，说话的态度更是如同指使一件工具。
    “……我可以问问理由吗？”
    “理由其实很简单，我想让你过去传递一些信息。”
    岳阳焱笑着说道：“内华市有多乱干你们这行的应该比我更清楚，但乱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整顿整顿了。”
    “由于当地政府机关的公信力被无限度透支，当地部分利益团体甚至已经开始成为秩序的一部分，所以我决定从相对中立的赏金猎人系统入手。”
    “当然，我不是让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当地机关里还是有不少信得过的人，你可以与他们合作逐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让人们看到还是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即可。”
    黎永明垂着脑袋沉默片刻道：“这种事情让检查官来不是更合适吗？”
    “因为已经死了一批人。”
    黎永明猛然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岳阳焱。
    “在一般人眼中他们高高在上巡查四方，但有些红了眼的人，胆子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岳阳焱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检查官也是人，这种危险的苦差事谁都不想接，所以他们就想找一个能一定程度上代表官方但又不会把那群饿狼逼太狠的人，去展示一下亚联的态度。”
    原来是这样啊……
    黎永明的思绪回到了颁奖那天：“这枚勋章还真是烫手啊。”
    不同于若有所思的黎永明，从坐下开始从没插过一句话的王议员盯着黎永明的侧脸欲言又止，但在对面岳阳焱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下，最终只是轻叹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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