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星星萌发宅基地017

第一次考核结束有采访，第二次考核结束依然有一场采访，采访后又十多个女孩回宿舍收拾行李了。不过她们不着急回家，坐在行李箱上悠哉哉地等小汤圆结束采访后拍合照。

        她们就是喜欢小汤圆，小汤圆以后会不会成为巨星她们不知道，反正小汤圆已经是她们的小爱豆了。漂亮的女孩她们不稀罕，幽默的女孩她们稀罕极了。

        她们不仅要磨着小汤圆跟她们合照，还要合照很多张！回家后把照片贴到天天能看见的冰箱和化妆台上！让家里人跟她们一块迷上小汤圆！

        汤鸢还是最后一个进入摄影棚，她安静地坐了片刻，小幅度地对编剧勾勾手指，编剧靠近。汤鸢头不动，眼珠子轱辘转，挑着眉毛看一眼左下角的导演，再看一眼右上角的摄影统筹大叔。编剧抬眉睁大眼睛，再用力眨下眼。

        两人无声地进行了一场默契的眼神交流。

        编剧和汤鸢的友谊起源于第一次考核后的采访，后期经历了编剧吐槽导演——导演当场抓住——很多基层工作人员对导演不满——五百雇佣汤鸢当和事佬——导演去干基层工作，编剧就对汤鸢无话不说了。汤鸢吃过的糖蒜冰淇淋、油泼辣子冰淇淋、香菜冰淇淋以及芥末冰淇淋都是编剧出去采风回来时带给她的。

        编剧收到小汤圆的提示，清一清嗓子，“气氛有点低迷，我们唱首歌活跃一下吧！”

        这个用词，这个语气，这个表情，太尴尬了。汤鸢吃到苦瓜一般的表情看着她。编剧吐了吐舌头。她要是演技好口才好，现在就不是编剧而是演员和主持人了。

        既然已经尬场了，那就再尬一点吧。汤鸢借用编剧的电脑进入她的邮箱，打开一段她昨晚胡乱编的一段欢快音乐。这段音乐没有精细雕琢，有些粗糙，但现在不是正式场合，足够用了。

        “嬉笑大笑狂笑干笑苦笑惨笑。笑吗？笑呀！哈哈哈哈哈哈！要啥子原因嘛想笑就笑嘛笑出两腮红笑出牙齿白笑出眉眼弯笑出鱼尾纹。齐天大圣嘻嘻笑惊破了天三国枭雄冷冷笑击退了敌。困难艰难危难嘲笑它蔑笑它讥笑它。哭！引来伪善小人心居叵测恶人。笑！吓跑凌弱坏人鼓励低落好人。笑呀！多妙！”

        欢快的音乐散去了百分之三十的对峙气氛，汤鸢带着秦腔笑声的说唱驱散了剩下的百分之七十。

        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都看着汤鸢，两眼放光。编剧给小汤圆举大拇指。

        制片人：“你要是在考核里唱这个，谢老师就不说你歌词不像话了。”

        汤鸢：“不能太优秀，等给谢老师留一点评价空间，不然谢老师又不说话了。”

        制片人先笑出了声，节目组其他人也不憋着了。谢老师似乎把所有的话都用歌曲里了，平时惜字如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学员表现太差不说话，学员表现太优秀也不说话。第一次考核时他只和小汤圆说了一句话，第二次考核还是只和小汤圆说了一句话。

        汤灵的表演堪称完美。只有舞蹈老师嘱咐她保护好自己的身体，编舞里不要加入太多违背生理习性的高难度动作。谢老师找不出缺点也不习惯夸人，最后就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肖圆和文丹心紧跟着汤灵表演，两人只在歌曲里加入了少量说唱。谢老师大概觉得说唱内容太少，不用他评价，声乐老师评价就可以了。

        其他女孩的说唱太差了，谢老师差点捂住耳朵。他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嫌弃的表情就很费力了，一句话都不想说。

        导演坐到制片人身边，问汤鸢：“你特意给谢老师递话？”

        汤鸢：“不是，我主要想把这首歌唱给大元宵听。你们不知道大元宵讲数学题时有多凶，把我训的呀，每个路过的人都要摸一下我的头安慰。文丹心说我这个时候就是狮子嘴里的羊羔。羊羔太弱了，怎么着也得是个蜜獾，我得意思意思地反抗一下。”

        笑声更大了。

        节目组大多数人都有孩子，也在家辅导过孩子的作业，即使平时再冷静的人，也控制不住脾气，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就是出门吹吹冷风平静一下。狮子嘴下的羊羔，这个比喻太贴切生动了。他们能想象到大元宵讲数学题的模样，也能想象到小汤圆听不懂时怯生生的小可怜样。

        汤鸢玩着编剧递给她的魔方，不慌不忙地等他们笑够。

        在外面等小汤圆的女孩们听见摄影棚突然爆发的笑声，相互对视，全部站起身跑到摄影棚门口。

        导演不等其他人笑够就跟小汤圆讲他和摄影统筹的争执，“你说他是不是老顽固！”

        汤鸢提醒：“就事论事，不要上升。”

        导演：“他要是办事灵活点，我也不会这么生气了。”

        汤鸢：“要不……我把一个法官奶奶讲给我的话讲给你听？”

        导演还带着气，“听不进去。”

        汤鸢耸耸肩不说话了，两手放在膝盖上，耐心地听导演说呀说。导演说的都是情绪上头的话，她听了一会就跑神了，脑海里回忆着今天早晨背的单词。

        当导演开始情绪失控时，节目组工作人员就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摄影棚，隔音效果很好的门也被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五个人，汤鸢、导演、编剧、摄影统筹、一个摄影师。

        长时间说话，口干舌燥，身体生理上的不适警告着他，导演被情绪左右的大脑醒了。

        导演：“你说吧，我现在能听进去了。”

        汤鸢：“我现在不太想说了。”

        编剧举手：“其实，我也想听。”

        汤鸢妥协，没直说摄影统筹大叔是什么样的人，也没站在制高点上评断这起纠纷，只转述法官奶奶的话：“一些厉害的大领导身边都会有一个不怎么聪明、做事认真的人。这样的人没有那么多小心思，更让领导信任。虽然不聪明，但不能小看。认真的人会把学到的东西一点一点地积累成自己的经验，成为不输给聪明人的实干家。”

        编剧和摄影统筹回忆他们见过的大领导身边是不是有这样的一个人，这么一回忆，发现真有，还都是跟随几十年的。

        导演低着头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汤鸢自言自语般缓缓道：“我觉得问题不是出在导演和摄影统筹叔叔之间的关系上，而是导演自己身上，导演可能需要修身养性。”

        这一个月里导演变化巨大，一个月前他还不是现在这幅易爆易燥的样子，那个时候意气风发，也和节目组其他人相处融洽。

        沉默良久，导演消沉道：“我现在都开始讨厌我自己了，浮躁，焦躁，失败，失控。”

        导演的话对汤鸢来说有些交浅言深了。编剧思忖了片刻，把她知道的写到小白板上告知小汤圆：前妻绿了他，转移了财产，离了婚，带走了孩子。

        信息含量过大，汤鸢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就很惨，什么都没有了。陌生人看见这么惨的人也得安慰一下。汤鸢思来想后，终于找到了一句合适的、一个刑警叔叔跟她说过的话：“人总是会在很低落或者身处低谷的时候去思考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都不想要，没意思。”导演低着头，长时间没有打理的头发遮挡住了他无神的眼睛。

        痛苦时有倾诉欲是好事，但导演倾诉的对象成了她，她就有些无奈了，不得不搜肠刮肚地回想她小时候听到的那些话，谨慎地琢磨用词，“你现在需要放下身边的一切电子设备和忙碌工作，深入思考，自己和自己对话。”

        导演心乱，脑胀，听不出汤鸢这句话里的重点。汤鸢进一步解释道：“你身处的环境是畸形无序的，都太快了。受环境影响，你无法静下心看一本书，看电影总是快进，你只喜欢节奏激烈的快歌，你还想三个月培养出原本需要三年才能培养出的练习生。你整个人像是一直站在四百米短跑赛场上，争分夺秒地跑，似乎慢一点休息一会就会输掉整个人生。然后你看到的都是一闪而过的模糊残影，还没有看见它的全貌就离开了。也许你该放慢生活节奏了，当你蹲到路边静静地等一朵小花慢慢绽放时，说不定你就能感受到生活的乐趣了。”

        编剧和摄影统筹对视一眼，两人都被小汤圆的话震撼了。他们知道小汤圆心境宽阔，没想到她的心境已经深入透彻到这个层次了。这些话，他们三十多岁时才感悟到！

        汤鸢单方面停止了采访，弯腰拿起自己放在凳子腿旁边的小向日葵保温杯，潇潇洒洒地离开摄影棚，关门时还给编剧比了个手势。

        编剧看到这个手势知道妥了，走到导演正面，用眼睛余光看一眼，导演果然陷入了思考。

        编剧默默地在心里喊了一声：“鹰王威武！”

        他们家鹰王怎么就这么优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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